第45章 年希尧自立江南一郡十三州,刘长卿封一字并肩王。一
那一夜,渤海湾不少熟睡百姓隐隐听到了似牛吼声,第二天都还闲聊,谁家的牛半夜叫的那么大声,有说马的,有说其他的,没一会儿便忘了这茬事儿。
一个小囡囡趴在窗边小脸满是惊讶之色,更是抓着她娘胳膊使劲摇晃,说看着江河汇海处,迎风飘舞着一白衣仙女,背后月轮霞光散发银白相间毫光万丈,导致女孩多年以后都难以忘怀,儿时在窗沿数着繁星,那夜星辰似大海,时不时就有流星划过,那夜初十六,天上的玉盘分外明亮,汇海之处挂出一道彩虹直通天际,那白衣仙子迎风而立,步步生莲似翩翩起舞。
……
江南郡,临安城。
“ 全郡城防工事如何?” 年希尧闭目养神端坐太师椅,手里托着茶碗,用茶盖拨弄着。
“ 回禀父亲,一切正常,有不少我们的嫡系也暗自通信,汇报着龙城的一切。” 一魁梧汉子站在旁边躬身道。
“ 这么多天,我们宫里的人竟然说不出个一三五来,看来家姐与太子不出意外的话已经遭了那小畜生的毒手,蠢货郑喜酒囊饭袋一个就这么被剁成烂泥丢进恭桶,说出去不怕江湖笑话,堂堂天下第二,死的这么窝囊。” 年希尧,边吹着茶碗,边轻呡着。
“ 呵呵呵,若不是父亲震慑着那所谓的江湖,哪里有他这腌臜之人榜上有名的道理,今天可以是他郑喜,明天也可以是别人,再风光也是咱年家的奴才罢了。”
年休权别的本事可能一般,他很会站队,这么些年对他这位义父的心思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义父要钓鱼,他就潜入水里给义父捞鱼,尤其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有一回年希尧生了暗浓毒疮,他漱口之后,二话不说就为年希尧吸了出来,就连自己女儿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却如饮甘露,表情坦然,心甘情愿,年希尧嘴上不说却记在心里,那次后,不但把自己大女儿嫁给他,他也从军中一小小校尉一路走到今天,所以他能当上兵部尚书也真不足为奇,他非常懂得揣摩他人,只要对他有利,便舌如蜜饯,用尽手段拉拢身边,年希尧很受意这一套东西,三个义子中,只有他修为最低,能力最差,也只有他爬的最高,因为他改姓换名,连祖宗都能不认。
“ 呵呵呵,嗯……再派一些人去打探,贿赂,把年氏里正房的人救出来,其他的就放弃吧,这些年他们跟着宗氏也算风头一时无两,该下去陪陪家姐了。”
“ 遵命!父亲放心,孩儿竭尽所能,不惜一切代价都会把春燕救出来,父亲忠孝双全,被奸人陷害都惦念着年氏,儿臣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说罢,年休权倒头就拜。
年希尧眼眸深处闪有一丝波动,他驰骋沙场,权谋庙堂大半生,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膝下无子,只有四女,所以收了三个义子并把女儿嫁给了他们,本想让最宠爱的小女儿,等高淳登基后便亲上加亲,正式嫁过去,他也摇身一成了国丈,可惜国丈没当成现在却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 年家现在风雨飘摇,多事之秋,休权你万不可鲁莽,我已书信与童虎,陈晋安,若不能与北戎达成协议,就带兵撤回江南郡,他高家的江山,没道理让我们来守,我们不但不守,还得在必要的时候给他拾把火。”
年希尧拍了拍地上的肩膀,从座椅扶站了起来转身回了内堂。
……
玉清当晚看到那匹花了八十两买回来的马匹,她自是认得,因为这马漆黑,脚程不错,就是前蹄短后脚长,驮坐在胯下摇晃的厉害,所以和刘长卿骑行时,她都不愿意它跑太快!
之前听刘长卿说它以为自己死了,独自跑了,或是被野兽当成吃食了,只是心疼自己的八十两银子,可如今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心喜不已,便带着张春华去追它,结果不等她近身,这马扭头就走,跑跑停停的仿佛要带着周玉清去什么地方。
周通不放心,便也跟着过去了,李木非寻常生灵,自是感受到两股强横的气息正在逼近,于是便迎了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 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少年皱眉道。
周通木讷的点着头,周玉清和张春华则抱着温意,不敢过去,他们想不通,为什么拥有鬼神之力的李木,却死在了分开之后。
众人悲伤蔓延着,刘文成抚须走近,“ 公不必太过悲痛,李木若不去阻拦,后果不堪设想,祂为主公死得其所,若某所猜不错,便是那卦中之人所为。”
刘长卿瞳孔紧缩,扭头看向白杨枯骨,冷冷道,“ 骨楼,可查出何人所为吗?能不能搜回李木残魂?”
“ 生机已断,魂飞魄散,借祂石雕一用,吾要借祂执念窥探一下死前最后一幕。” 骨楼蹲了过来,伸出白木般的骨手。
白骨接过断头的石雕捧在手里,冥火瞬间在掌心燃烧,祂此刻眼窝处空洞漆黑一片,如同深渊黑洞,另一只骨爪指向李木的头颅,此刻掌中冥火浮现出李木生前第一视角。
只见一冷峻青年,身着宝蓝色滚雪白边斜肩下摆开叉袍服,脚穿皮制长靴,古铜肤色一头披肩卷发,额头系有繁花宝珠银饰绑带,消瘦脸庞带着漠然的态度,转动着手中指刀,不紧不慢的渡步在祂前方,赤着的臂膀刺有图案,其图似一铜柱铁塔,塔顶竖立着一三叉戟。
画面视角转向自己手掌,只见握着板斧的粗指已经不翼而飞,黑烟肆意看不清楚。
抬头之时,眼前青年已经不在,当祂再仰头看向夜空时,漆黑不见五指,但视角之人仿佛知道那黑影潜伏在何处,另一只手的板斧朝着头顶便抛了上去,那蓝袍青年却诡异的从左侧出现,电光火石之间,镜头画面已经翻滚出去十几米远,仿佛视角中人极为不甘,抬眼瞪着踩在自己脸上的身影,而自己无头身躯虽已人头分离,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丢出板斧,摔在了地上……
骨楼手掌冥火顿时熄灭,祂侧目看向少年,等待着。
一众猖鬼,皆马蹄原地踢踏着。
“ 看打扮是草原之上而来的,他们不是正在边境打仗么?怎会来此?难不成是那个江湖第一?” 少年满是费解,转头看向刘文成。
祂似乎知道少年心中所问,掐指片刻,答非所问,“ 卦象【水雷屯】先坏而后转好,以目前主公势头来说,广积粮,缓称王,可龙战于野,现北莽山脉气运已尽,想来不会有人再来此处了。”
“ 该死的秃头老汉,逮着他非活剥了他不可,既如此,那我们先休整几日,那个图案,务必确定一下,是否为敕勒部族,我要知道是谁杀了李木,然后整顿开拔灭他全族为我兄弟陪葬。” 少年看着那漆黑头颅脸上刻着的图案,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
前些日子把先皇安葬后,高远一直在陆云生和王明远为首的内阁,六部协同下梳理着朝政。
龙都城 养心殿。
“ 圣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明远坐在高远对面,这几日忙完官员调动以及布防江南郡的工事以及其他琐事,搞得高远头疼不已,少年揉着眉心,闭目养神着。
“ 先生你我二人私下里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见少年如此,王明远心中略感欣慰,随后正色道,“ 臣听人说,圣上身边的石雕神鬼莫测,且食人血肉,不知是与不是?之前臣去往东宫,那天上一股阴煞鬼气直冲天际,敢问圣上,这是否真是传说中的靖天军?”
“ 不瞒先生,一切皆是真的。” 高远直视王明远的双眼片刻,轻声道。
王明远眸子清气散出丝丝缕缕,郑重其事道,“ 圣上,臣不敢苟同,哪怕是传说中的靖天军,也不能以活人喂食,这样的非人力量,伴在您身边,臣惶恐圣上心智受损!”
少年垂目沉默片刻,轻笑道,“ 先生勿虑。” 说罢起身舒缓了一下筋骨,“ 您知道这靖天军的前身是什么么?” 见王明远不语, 他接着道,“ 靖天军前身乃归墟阴猖兵马,何为阴猖,就是枉死之人所化的猖鬼,怨气极深煞气极重,若非此鬼不可算作阴猖兵马。”
王明远心中骇然,“ 那史记中为何记载的靖天军乃神力所化?”
高远不解道,“ 王大儒,如此通明,怎么在这样事情上反而问出如此问题?”
王明远哑然,“ 当事物超出人为控制的时候,自然希望探究清楚,否则身边总有不稳定因素存在,那样会影响到自身决断力。”
“ 先生不必挂怀,自古邪不压正,祂今后的好坏定义,取决于用祂之人,祂到底是个未知因素还是我们晋国的中坚力量让我们拭目以待,那既是阴邪所化,自然被一切正气浩然所克,凡事没有绝对的力量,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弱点,何况传承之人非我,朕只是暂时使用祂,而且朕与祂达成共识,祂所食之人皆得经过朕的点头。” 少年话毕坐在紫檀罗汉,斜着靠枕看向对方。
王明远释怀道,“ 那依圣上的意思?”
“ 嗯!是您想的那样,朕要封他一字并肩王,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朕也愿意养着他,以朕对他的了解,起码他是有自己原则的人。”
王明远只能无奈点了点头,是啊,这样的超然力量,哪怕不用,但也要留在身边,否则就是在侧卧之榻躺着一个拿刀之人,你知道他有,但不确定他会不会捅你一下,所以现在要确定的是,可以睡在旁边,但得把刀收起来,起码不能握在手中,虽说有些自欺欺人,但聊胜于无,事在人为吧。
二人攀谈一会儿江南郡的问题后,王明远起身返回文渊阁。
高远躺在靠枕,揪着眉间,不一会儿一个韵味天成的女子迈着莲步走了过来,坐在少年旁边,伸出藕臂轻轻环抱住了他,侧着脑袋靠着他胸膛。
少年睁眼,轻笑柔声道,“ 饿了吗?”
那娇艳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轻抱着他摇晃着。
“ 那成,咱用膳去,今儿想吃点什么……”
在高远登基两天后,自己大哥的良娣周氏便悬梁自尽了,恰好被发现,然后高远拿着一缕发丝绑成了 “ 又 ” 字,塞入其口中,不稍片刻,那美眸缓缓睁开,虽说相不同,但神情被少年一眼认定,绝无他人。
他抱着她轻声低语着……
“ 老夏说了,相随心转,慢慢就会变回曾经的模样,蕙兰别怕……”
他心里对她说着,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好了,曾经跟你吹过的牛,我实现了……
宁静在拾掇着花草,看着走过的二人,打心里开心着,少年说给她也备了膳,她笑着说等拾掇完这些树木花草就来。
现在她与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几个婢女都搬进了长乐宫,少年答应宁静,哪怕父皇与大哥都不在了,她依旧还是他的嫂嫂,他会把她当娘一样供养一生。
……
这些日子可能与朝中通信往来的边疆大吏之中,比较频繁的就属北疆卫敬了,年开春的时候他箭伤毒发,现伤已痊愈,坐镇边境要塞,诛戎城中,一座规模与临安城相似的重城,当陆云生告知了帝都里发生的一切时,卫敬终于把一切注意力集中在了边防上。
随着一纸皇旨递送在了卫敬手中。
因近期的书信往来,所以明白此刻的北疆究竟出了个什么样的人物,此刻读完书信,当即回信于陆云生,然后命人把信封绑于急隼脚上,又往鸟嘴里丢了一条兽腿肉,灵鸟仰脖一口吞下,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后便向着南面疾驰而去,此鸟北疆返回南境只需三天足以,休整一日,来回一趟往返也就八天时间,是皇家专门圈养的灵鸟,用于战时急时。
他看着手中用金布卷好的圣旨,唤来贴身侍卫,众人备马向着北疆大后方而去,军中此时的另一股势力似乎察觉到了卫敬行踪,于是立刻暗流涌动了起来。
半月左右的风雨兼程,卫敬抵达清河郡郡守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