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奔北莽
刘长卿转身坐回竹椅，手里紧握着的烟斗扣了又扣。
“ 刘哥，还没谈完吗？谁啊？”周玉清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 没事，娘子，进山问路的，你先做饭，我饿了……”刘长卿柔声道。
“ 哦，那我把晌午的烤馍热一下，再煮点菜粥好了。” 周玉清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
王管事眨眼间拎着一个捆好蜀锦布料带了进来，放在刘长卿面前，不等王管事开口，刘长卿掂了掂，说道，“ 您且门外稍等片刻，我准备一下上山需要的工具，马上就来。”王管事点了点头，转身就出门等候。
刘长卿拿着一包银子转身就奔厨房而去。
看着眼前烧饭的背影，刘长卿深吸一口气，把蜀锦包扎的银子放到台子旁，走过去双手拉住周玉清的肩头转身抱住，周玉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口吻住，笑成月牙一样的眼睛，看着刘长卿轻推一下，“ 别闹了，饭马上就好。” 抬眼才看到台子旁边的东西，“ 嗯？这是哪里人进山还送上好布料，怎么还打成包袱状？里面装着什么啊？”
“ 玉清，我要现在去一趟北莽山脉，此去有个三五天，你先别激动，听我说！那包里是银子，你藏好！然后现在去张婶等我，假如我五天未回，你就等着爹回来，你们拿着银子去盛京！我会去找你们的。” 刘长卿抱着周玉清坚定道。
“ 是不是王财主家的人又来了？爹打过几次交道后便刻意远离了他们，说将来会惹麻烦，咱们还给他们，你不能去！给这么多银子，肯定是要丢性命的事，我不允许你去！等爹回来，收拾他们！咱们不怕，呜呜呜……” 周玉清抓紧刘长卿的后背立刻梨花带雨了起来。
“ 玉清，来不及了！你信我吗？” 刘长卿捧着周玉清的脸柔声道。
周玉清哽咽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 你得告诉我去做什么？是不是摘采雪莲？你知道在哪里吗？这是万分凶险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玉清坚定道。
“ 放心好了，王家这次是帮城主府办事，就是找个带路的人！没问题的，你给我指个方向，我办完事就回来，安全的很，还有周边村里几个老成的猎户跟着的。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 那你还让我藏好银子，还让我去张婶家，等不到你回来去盛京干什么？真的是给城主府办事？你……” 周玉清眼中雾气不散追问道。
不等玉清说完，刘长卿直接打断，“ 这么多钱，我也没数多少，万一留你在家被人抢去怎么办？抢了银子事小，抢了碧玉羞花的媳妇儿我上哪里哭去？去盛京，当然是给你买芙蓉坊的首饰啊，你不是一直想戴个吗？到时候哥给你配齐，咱从头戴到脚，你再看这上好的布料，等我回来给你设计一套肚兜，好么？玉清。” 说完又在额头吻了一口。
见周玉清红着眼眶，满脸娇羞还没开口说话，门外响起来王管事催促的声音， “ 小刘兄弟，你好了吗？时间紧迫！早去早回！”
“好了，这就来，我晚饭没吃，准备一些干粮！带路上！” 刘长卿转头对外喊道。
“ 那好吧，刘哥，还记得晌午你说过的那座山峰吗？就是我们院子里抬头看到正对面的那座，天山雪莲就在最顶峰一个不知道洞口旁，我没亲自到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小心，情况不对就跑，千万不要逞强，别忘了还有我……我在家等你回来。” 周玉清不舍的嘱咐道。
“北莽山脉昼夜温差很大，越是海拔高的地方越是，你到时候去了山低指个方向，让他们自己去好了，如果他们没有找到，大不了我们退给他们银子便是。”
“ 好的，娘子放心，你现在给我带上药油，再帮我准备些烤馍，以及一些爹平时用的摘草药的工具，我先到门外，免得人家等着急！” 刘长卿点头道。
“ 那好，我现在去给你拿。” 说完，周玉清拿着一个箩筐，把晌午剩下的几个烤馍拿布包好装了进去，又带着那包银子去了里屋。
刘长卿到院子里拿上烟斗，又往怀里踹了一袋烟丝，抬眼已经看到王管事带着两个夜行衣青年站进院子门口，刘长卿不动声色的往外走，玉清收拾好东西刚出屋门交给他，也看到了院子里的人。
周玉清认识王管事，跟着周通见过几面，王管事没说话，笑着朝周玉清点了点头，周玉清道 “ 王管事，一定要这么晚上山去吗？”
“ 是啊，其中利害已经跟小刘兄弟讲的很明白了，如若这次空手而归，我们还得再来麻烦一趟。” 王管事眯着眼笑道。
周玉清听不出来，只当是没找到回来再找她爹帮忙再去一趟，但周玉清只知一半，没等回话，刘长卿按了按周玉清的手，然后接过箩筐放在后背，往外走。
“ 放心了，王管事，我和我爹谁去都一样，如若不能带你找到雪莲，那这不丢了我爹的脸面，就白混北莽山脉了么，咱们走吧。” 摆了摆手，抬头看向那座山峰。
王管家一摆手两位夜行衣青年跟上，其中一位，面容惨白，眼睛不大却很亮，头发很短，个子不高，留着青色胡渣，扭头走的时候盯着周玉清看了半天，哼哼的阴笑一声，跟了上去。
这些人的动作都留在了刘长卿眼中，刘长卿心中顿时已有杀意，就在这时候，蹲在马匹旁边长脸老头蹲着地上，突然起身，驮着背挺直了起来，刘长卿目测这长脸老头身高九尺，虽是未戴兵器，但双臂长于正常人，两臂微垂于腿旁，双手长而粗糙死皮很厚，看样子也是个练外功的高手，周身一股阴冷气。
长脸老头盯着刘长卿看了看，什么都没说，掉头往前走，也不坐马车，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 这位想必就是王家请来办事的好手吧？” 刘长卿转头看向王管事。
“ 没错，这位季老先生是和我们老爷有些交情，所以这次前来相助，一般人可是请不动的，据说一身横练的外家手法已至化境！” 王管事抚须得意道。
刘长卿点点头，“ 那此去北莽，有季老先生保驾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但心里却想着这长脸老怪果然非同小可，看这手段，怕是这夜奔北莽不是那么简单，假如未帮找到雪莲，不说另外两个，单从他手里想要逃命也是九死一生了！
一行人，两位夜行衣青年骑马跟在马车左右，其中一位，一头束发，看样子年龄二十有五左右，身高五尺有一，腰间配两短刀，另一惨白脸小眼儿腿旁别着一把匕首。
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几个猎户，各自戴着绳索弓箭以及平时用的一些上山工具，赶马的车夫座前旁边放着火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最前面是长脸老怪为众人蹚路，他似走非走，似跑非跑，始终匀速前行，不发出一点声响，看不出这两米高的身躯，竟然如此灵活。
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前面这辆车里就是王管事和刘长卿两人相对而坐，借着马夫前方火光，王管事斜眼瞅向放在刘长卿旁边的箩筐。
“ 王管事，想看尽管翻着看好了，里面无非是我娘子放的一些干粮，还有一瓶自家酿的烈酒外，都是些掏山货的工具罢了。” 刘长卿看了眼王管事，低头往烟斗里按着烟丝。
刘长卿吧唧着烟嘴点着后，深吸了一口，眯着眼看向他，“ 抽一口？”
王管事摇了摇手，“ 老夫不沾烟酒，小刘兄弟，这烟酒沾多了可是对身体不好！”
“ 哦？ 那敢问王管事，您家老爷爱好什么？ ” 刘长卿吐了口烟，双手插袖口里笑眯眯的问道。
王管事沉默片刻，咳了咳嗓子又讲道，“ 若此事顺利，小刘兄弟，待我回去给你从府上取一些上等烟丝。”
感情嫌我这烟呛嗓子呗，有的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得嘞。等能活过今天晚上再说吧，至于你王家的烟丝，那我是想也没敢想。
刘长卿心领神会，赶快把烟斗朝着门外磕了磕，朝王管事拱手嘿嘿嘿笑道，“ 行，能完事后把银子尾款结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管事眯着眼往后一靠，“ 哼，笑话，小刘兄弟，说一句不中听的，莫不是看你是周师傅的女婿，现在你都不可能和我一辆车… ” 然后往后面马车仰了仰头，“ 得往后边去！”
刘长卿笑了笑，然后从箩筐里拿出个烤馍吃了起来，因为没带水壶，所以只能细嚼慢咽，心里想着一会儿见机行事，然后试探道 “ 王管事，一会儿到了山底，我给你们指个方向，你们上去就好了，如果找不到，我给你退回本金，你意下如何？”
“嗯？小刘兄弟莫不是在诓骗老夫？为了节省时间，你务必要陪同上山，这山峰顶一片茫茫，那么大的地方，那不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王管事一睁眼，皱着眉有些怒道。
“ 王管事莫要恼火，我不过是提个建议，既是如此，那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刘长卿笑着赶忙摆手道。
心里此时一凉，看来那包银子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刘长卿吃完了烤馍，双手一插袖口，也低头闭眼往后一靠，心里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想法，要么就是送死当炮灰，多一个算一个，证明守护冰山雪莲的灵兽定是异常凶猛！但又觉得那包定银给的着实不少，要么就是过河拆桥，又想到临出门时那个惨白脸小眼看周玉清的贪婪神情，刘长卿，紧了紧手，心中此时已有答案……
……
摇摇晃晃一个时辰，中途有几次短暂停顿和马匹惊厥声外，都是不到短暂几息时间就继续往前推进，终于抵达刘长卿院子前方的大山，一群人站在了山脚之下。
刘长卿借着月光抬头看向山峰，云层缭绕看不到头。
心想着，看着不远，这来一趟还挺费劲！
王管事走到前来朝着长脸老怪作辑道，“ 季老先生，咱们从此爬上去，大概得多久时间才可以到达山顶？”
长脸老怪低头看向他，仿佛像磨钝刀子一般的沙哑声开口道， “ 这悬崖峭壁，爬山道路崎岖坎坷，我驮着你，大概需要两刻钟，即可到达山顶。”
佩刀的黑衣青年凝重道“ 季先生，万一遇到不知什么灵兽领地范围，整个山脉的灵兽都会被惊扰，到时候会不会打草惊蛇？”
“ 呃……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 长脸老怪扭头俯视道。
“ 既然我们都来到此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不如先让熟悉地形的猎户们为我们带路，也好避免不必要的损伤，到时候采取好雪莲后，季先生可先拿着独自返往城主府，我等随后便到。”这时惨白脸儿小眼笑着看向刘长卿和身边的几个猎户们奸声道。
这小人最怕的不是他坏事，而是怕他时刻惦记着怎么害你，而眼前这位，不光坏事，还要害他，这就很让人厌恶，你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背后暗算你。
刘长卿看着他就想起出门前的情形以及判断出来的结果，瞬间杀意涌上心头，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只负责带你们去山顶雪莲附近，至于怎么上山怎么走，你们确保安全就好，毕竟夜上北莽山脉几乎没有，晚上更是灵兽们出门寻食的时间。”
几个周边村子的猎户有老有少，其中一位带着羊裘帽子的老人朝着各位作了个辑，开口道“ 是啊官家，俺们也是头一回晚上来，这附近上山的道路就一条，还不是太好走，旁边灌木丛深，正常上去的话，得半个时辰，走夜路也是头一次怎么也得一个时辰起步。”
“ 好了好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周边区域我们已经提前摸过点了，带上各位也是以防遗漏，不必担忧。” 王管事不耐烦的把手压了压示意大伙儿安静。
羊裘帽老汉往前稍微站了站弯着腰陪笑道，“ 官家说的在理，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官银，一人一千两，够俺们两代人后半生吃喝不愁了，否则俺们也不会大晚上的跟着各位来这山脉附近，此山名叫前望山，是北莽山脉外围最高的一座山，翻过前望山，就到达北莽山脉中心地带了，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吐人言的妖怪，俺们都没去过，这前望山也是俺们附近人这么喊的，因为看到此山就知道不能再往里走了，再往里走，那就没命活了，这山腰盘踞着一群开了灵的猴子，凡事在附近倒腾山货的人遇到这群猴子，给点带着的肉干，干粮，它们就不会折腾你，遇到附近有猛兽还会及时告知你，让你赶快离去，第一次来不知道的，遇到这些灵猴拦路反去追打，就会遭灵猴恨，从中坏你好事，严重点还能危机性命。”
“ 这些来之前已经知道，说说那雪莲区域的灵兽是什么？ 几次附近踩点都没遇到，更没看到雪莲。” 惨白脸儿小眼 冷声道。
“ 小老儿不知，咱们先上吧，我们带路。” 羊裘帽老头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和几个猎户点了点头，就往前走。
“ 你也跟上，你走他们后面！是从这边往上走吧？” 那惨白脸小眼盯着刘长卿手摸在腰间。
“ 嗯，上面被云层挡住，是这座山没错，到底在哪个位置，得爬上山顶才能知道。” 刘长卿没看他，跟上前面的四人，怕藏不住刀他的眼神，毕竟已入局，先想着保命脱身，只要机会合适就斩杀此獠！ 然后带周玉清去龙城找周通，再做其他打算。
“ 既是如此，想必无碍，我带王管事先行一步，山顶等你们，两位官家小哥儿就辛苦一下吧。” 长脸老怪低头扫向众人，磨钝刀子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烦，随后老怪俯身蹲下，这时候刘长卿回头才仔细看清，这老怪蹲下身躯的高度都快赶上那个黑衣小眼了。
王管事附在背上，长脸老怪起身，双腿微微弯曲，只听 “ 砰 ”的一声，借着月光，刘长卿看到这九尺的庞大身躯直接飞入山间！仿佛一只人形野兽，超长的臂爪，犹如钉子一般钉入山壁之中，然后用力往上一跃就是一丈高！这长脸老怪如同通臂猿一般在上方左右腾挪，除了能听到石壁被打破的声音外没其他声响。
众人听声抬头，一猎户少年激动叫道 “ 这就是武道宗师了吧？既然真的能飞檐走壁，太厉害了。”
老汉赶忙捂住少年的嘴，急切小声道！“ 嘘……小点声！不要命啦？这晚上山里是有大虫的！到时候吃了你都不吐骨头的！”
“ 诸位既是熟悉山脉，那就快走吧，争取一个时辰内我们到达。” 黑衣佩刀青年说道，也走在了众人的左手边，旁边是灌木丛，佩剑青年为以防不测右手一直按着腰间短刀稳步向前。
刘长卿走在他身后，心想这人看着倒不至于像个落井下石之人，张嘴道 “ 这位官家怎么称呼？这山上越往上走温差越大，您可得留心脚下，山路陡峭，以免有暗冰。”
双刀青年脸色一缓 “ 张义，城主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