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旨意
“父皇。”
莫晴从大殿拐角的阴暗处拐出来。
莫桑皇正携了窦皇后准备回寝殿休息，才走到大殿口就被莫晴拦住了。
她今天也去参加了哥哥的大婚庆典，只不过没去前殿，和女眷们待在一起。
北烈丞相霍同问到二妹妹的时候，她留在大殿听消息的宫女已经全部转述给她了。
怎么说呢，听见那些话，她有一点不甘，也有一点不痛快。
不甘的自然是女儿家的那点攀比之心，不痛快的则是霍同对女儿家言语上的亵渎。
什么美人儿？要不是小叔叔出言相帮，二妹妹岂不是要像猴儿一样在大殿上被人围观。
姐妹们的龌龊是要关起门来计算的，在别人面前自然是姐妹一心。
莫桑是民风开化，但不是有伤风化！
她倒要问问父皇母后要怎么解决这个事。
“晴儿？”窦皇后看见女儿惊讶了一瞬，“刚从你哥哥那里回来吗？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母后。”莫晴屈膝行礼，“儿臣早回来了。”
她又对着莫桑皇行礼：“父皇，儿臣可以进殿说吗？儿臣有一事如鲠在喉，今夜不吐睡不着。”
“进来吧。”莫桑皇沉着脸，率先走进寝殿。
莫晴上前，亲昵地挽了窦皇后的胳臂同行。
“晴儿，你不可胡来。”她低声斥道。
“儿臣自有分寸。”
三人先后进殿。莫桑皇已在主座稳坐，看着母女进来。
“莫晴，这么晚了，你堵了父母的门，最好能说个一二三来。”莫桑皇今日有点不愉快。
有人觊觎自己的女儿，当父亲的都会不愉快吧？
“父亲。”莫晴看出了莫桑皇的不愉快，不但没有慌张，反而有一丝心安，“我想知道父亲母亲到底有什么打算，关于我和二妹妹的婚事。”
她没有称呼父皇母后，也没有自称儿臣。那是基于一个孩子对父母的期许，而不是一个臣子对君主的服从。
莫桑皇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晴儿，你这孩子。怎么能当面问起自己的婚事，女儿家的脸面不要了？”
窦皇后强笑了一下，她早知莫桑皇有把莫晴和亲安南国的打算，又怎么能叫莫桑皇当着晴儿的面说出来，坐实这件事，再无转圜之地呢？
“晴儿，你和曦儿的婚事，自有母后替你们相看着呢，你且回去吧。”
她不能叫莫桑皇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莫晴定定的看着莫桑皇，似乎没听见她说的话，并不打算走。
莫桑皇脑子在迅速的盘算。
莫晴？还是莫曦？
居然下不了决心。
莫桑国只是一个弹丸之地，不管从哪个方面算，都比不上安南国。
和亲安南，不光是为了稳定两个国家的关系，也算是给女儿一个光鲜的归宿。
然而好像莫晴并不这么想。
窦皇后和窦家也不这样想。
千里远嫁，真的好吗？
莫晴在赌，莫桑皇在衡量，而窦皇后则悲伤地看着女儿。
莫曦在殿外，看着姐姐、父亲和嫡母。
她也在等。
北烈丞相在大殿上的话，她怎么能不知道。
然而她的母亲贤妃为她营造的旺国运的好名声，不过是为了提高她在莫桑的民间地位，暗戳戳地和姐姐打擂台的手段，如今竟成了她的枷锁。
她不想去北烈国。
北烈和莫桑一南一北，气候相差那么大，她还听说北烈男人鲁莽高大，她怎么能去啊，她喜欢的是
她想起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人。
不，甚至都不是一面之缘，她见到的不过是一张画像而已。
谁给她的呢？忘了。
莫曦默默站在门口。
“晴儿。”莫桑皇终于开口了，“关于你的婚事，我是有打算的。安南国”
“父皇。”有一个清脆却坚定的声音传来，莫晴陡然回过头向门口看去。
看吧，她就知道她跟着来了。果不其然。
“父皇。”莫曦大步从殿外走来，带起的风把旁边蜡烛架上的烛火都扇动的晃悠起来，她的影子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莫桑皇眯起眼睛。
“父皇。”莫曦第三声呼唤，“儿臣愿意。”
“你愿意什么？”
莫晴让开地方，让莫曦能够在大殿中央缓缓下跪。
“儿臣。”她说，“儿臣愿意和亲安南国，换我莫桑百年安宁祥和，愿我莫桑千年昌泰民安。”
她伸出双臂，整个身体伏在地上，以头触地，虔诚祝愿。
窦皇后一眼不眨的看着莫曦。
莫晴也看着莫曦，眼睛里有某种情愫。
茫然，不舍，难过，可惜。
莫桑皇沉默良久。
“准。”他说。
第二天，这道旨意就由莫桑礼官前去驿馆传达给了水至清。
只说莫桑二公主和亲安南，并没有说和亲与谁。
这
有点意思。姿态居然这么低下。
水至清捋着自己的长须，笑着双手接过莫桑国圣旨。
霍同也住在同一个驿馆。
水至清接圣旨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
这才不到一天，怎么莫曦就许了人家？那么北烈国君给他的任务如何完成？他简直懵了。
五日后安南使臣回国。
为莫曦留出时间准备嫁妆，还有话别。
贤妃知道是莫曦自己求了莫桑皇去和亲，气的摔了一整套茶具。
“死丫头。”她咬牙切齿，“死丫头呀，你这死丫头。”
她说不出别的，只咬着牙流泪。
她为她筹谋了这么多年，居然换了她远嫁，一辈子不得见，那她当时还不如让她平庸一点，笨一点才好呀。
她的儿。
莫曦跨进贤妃的寝殿，慢慢绕开一地的碎瓷片。
“阿如，还不赶紧收拾了。”贤妃哽咽的吩咐宫女，红着眼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女儿，将一个抱枕扔了过去。
莫曦顺手接过，软绵绵的没有一点重量，却砸的她心脏都抽抽的疼起来。
“母妃。”她唤。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曦儿，我的曦儿。”贤妃顾不得形象，扑到莫曦身上。
“母妃，曦儿不孝。”莫曦抱住贤妃的腰，“北烈国虎视眈眈，儿臣要是不应下安南国，那就要去北烈国。儿臣不愿！况且如果儿臣去了安南，至少还能留姐姐在莫桑。”
“母妃，以后曦儿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好好的。不要和母妃去斗。儿臣去和了亲，父皇必然会对你有所愧疚，他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你好好的，儿臣在那边也会好好的。”
贤妃哽咽的抱紧她的宝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