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夫人的魄力
“香儿！”张姨娘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思南如今只会躲在屋子里，你那么小心看着，他……”
“假山上有什么？”水至清打断她的话。
“不过……不过是一些算筹。”张姨娘声音低了下去。
“姨娘明知道思儿最喜欢摆弄算筹、算盘之类玩，你用算筹把他吸引到假山上，你到底什么打算？”问话的是水安然，她颤巍巍的站起来，似乎被抽干所有的力气，却还是大声质问。
“妾身……”张姨娘一时想不出理由辩解。
“叫豆子进来吧。”水夫人突然说。
然后就有人被怡香居的婆子推搡了进来。
张姨娘看见他，腿当即软了下来。
豆子是外院打杂的小厮，长的尖嘴猴腮。因入府前经常在村里池塘玩打水漂的缘故，居然练了一手投暗器的本事。
水云呈上一颗大枣般大的鹅卵石，这是她在水思南滚落假山的地方找到的唯一一颗与众不同的石子，恰恰掉在离香儿跌倒不足一米的地方。
假山上的石子都很粗糙，只有这颗光滑锃亮，似乎有人经常把玩。
豆子看见这颗石子，一句话也不辩解。
事情已经很清楚。
张姨娘授意香儿带思南出门，诱导他们爬了假山，又让豆子用鹅卵石远远击中香儿的膝盖造成她摔倒，碰巧把水思南推进湖里，造成失足溺水的假象。
“你！”水至清站了起来，愤恨的盯着张姨娘，“你很好！！”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他也猜到所有前因后果。
虽然他不待见水思南，可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置他于死地，这个人还是孩子的亲娘！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老爷，老爷！”张姨娘膝行上前，水至清一时不察，被她一把抱住了双腿，“云儿错了，云儿错了！你原谅云儿吧！思儿中邪这么久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也很痛苦啊。云儿只是想帮他解脱啊！”
水至清挣脱不开，恼怒的对着自己的小厮喊：“都是死的吗？赶紧给我扯开！”
流墨小跑上前，连扯带拉的把张姨娘拖到了一边。
张姨娘已经没了力气，跪趴在地上只喃喃道：“妾身不想啊，妾身不想要这样一个孩子啊。老爷，你信云儿，云儿一定会生一个健康的儿子啊。”
水至清坐回座位，恼怒的不想说话。
“拉下去吧，连夜送到清风庵吧，让莫白师太给安排杂役的活计，既然好好的姨娘不当，那就做苦力自食其力吧！吩咐清风庵好好看着她，我不想再看见她。”他摆了摆手，立即有人上前拖走了张姨娘。
“安儿，安儿，你救救姨娘。大小姐，大少爷，救救我……”
张姨娘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远。
水安然跌坐在椅子上，收敛了所有面部表情，今日已经哭透了，也想明白了，父亲并没有要姨娘的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豆子意图谋害小主子，被打二十大板，奄奄一息的就被发配去庄子上做苦役了。
香儿是遭人陷害，水思南那边也离不开她，因此水至清仍旧叫她跟着水思南。
水劲南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好像只是看了一场戏。
他站起来：“父亲母亲，若没什么事，儿子就先走了。”
他转身的脚步被水夫人拦下。
“劲儿，你当不明白今日母亲为何叫你过来。你如今已十四岁，不过几年就要相看、娶妻生子。我不愿你被后宅风平浪静的假象蒙蔽双眼，你当看清这后宅的阴私算计，才不会行差将错。”
水夫人这一席话可以说是打了水至清的脸。
若昙表示佩服她的勇气。
水劲南若有所思。
水至清则百感交集的看着水夫人：“夫人……”
水夫人回头看着水至清，“老爷，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弄清，该罚的也处罚了。妾身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今日去庞夫人家做客，她提到娘家宛城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一带有个神医对思儿这样的癔症有所涉猎，妾身想叫思儿过去看看。
思儿这种情况，妾身担心下面人奴大欺主，没有主子跟着总不能放心。您看，谁可以跟着思儿去一趟。”
水至清还没从刚才那一席话中缓过神，愕然的看着水夫人。
莫说思南是个病儿，就是不是病儿，嫡母对庶子如此劳心劳肺的也真不多。
思南的亲姨娘尚且要害他殒命，嫡母却为他寻医问药，这是多么强的对比啊。
看到水至清哑然看着自己，水夫人淡淡一笑：
“老爷也不必如此看妾身，思儿既然是老爷的孩儿，那也就是妾身的孩儿，这些年妾身也一直托人在到处打听消息。况且妾身已答应安儿，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思儿。说到就要做到，不然有何颜面面对孩子们？”
她从小就是按世家嫡妻的要求培养的，自然最是大度能容，要不是张姨娘踩了她的底线，她也是不屑与之相斗的。
“劲儿今年八月要下场考试，时间紧迫，断断耽搁不得，嫣儿又刚入了沁音女学，也是学业繁重，安儿官学那边妾身也递了名册，下个月要参加入学考。妾身一个妇人家委实不方便抛头露面，因此就有点忧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水至清沉吟：“从安城到宛城有八百多里，就是坐马车也得十五六天，来回一趟加上治疗的时间少则月半多则三月，时间的确比较长。”
水劲南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把那位神医请来安城治疗。”
“不可。神医都有些门道，贸然去请，要是不愿来，倒是耽搁时间。”水至清拒绝。
“父亲母亲。”水安然听说弟弟有希望治病喜出望外，在旁边急道，“让我带弟弟去吧，我可以晚一点入学的。”
“你的学业已经耽搁太久，今年入不了学明年就十岁了，刚入学的都比你小好多了，耽搁不得。”水夫人摇头。
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还好水思南这不是什么急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一时，此事就先搁置，等有了章程再说。
紧要的是水安然参加官学的考核这件事。
兄妹几人都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厮回去了，只留了水至清和水夫人在怡香居。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也无睡意。
慢慢踱到廊檐下并排站立，水夫人抬头看着那一弯牙月，水至清却偏头看着他的夫人。
岁月似乎有一点静好。
今晚朱宛如的智慧和大度算是刷新了水至清的认知，让他不得不重新去认识自己多年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