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陈年旧事
十二年前,朱宛如刚生了嫣然,水劲南也病好被接到了身边。
儿女双全,让他们夫妻关系更和谐美满。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他在同僚家醉酒被其庶妹近了身。
那个同僚家表面光鲜,内里已像破絮一样潦倒,家里为了攀附当时晋王心腹的他,设计了这么一出。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当时虽然恼怒不已,最后还是接受了若尤物一般的张雪云,一顶青轿迎进府纳了姨娘。
张雪云自小就生的玉雪标致,身材婀娜,一张脸蛋尤为精致。比大家出身的朱宛如更有韵味,又在房中能屈能伸,很快讨了水至清的欢心。
朱宛如坦然接受了张雪云,但从此以后对水至清就多了些客气。
贤妻美妾,日子神仙般悠哉。
他甚至还带了张姨娘随着晋王南巡数月。
那么什么时候他开始不待见张姨娘了呢?
哦,好像是思儿抓周那一天。
婴儿时代的思儿就很爱哭,一夜一夜不睡觉,哭闹不休。
张姨娘当时怎么说的?
哦,想起来了,她说老爷辛苦,怕思儿惊扰到他睡觉,只叫罗妈妈抱了去厢房睡。那时安儿也三岁多了,总会去厢房陪着弟弟,罗妈妈经常一整夜抱着思儿晃悠。
意外发生在周岁宴那天。
庶子的周岁宴自然比不得嫡子,但他还是请了几个相熟的同僚,甚至因为张姨娘的哀求而请了她娘家哥哥和嫂子一起来观礼。
妾在某种意义上只能算半个主子,是没有资格操办宴席的,还是宛如操持的。
前面一切都是顺利的,抓周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大家把思儿围在放满了各种笔砚、书籍、官印、金元宝、胭脂水粉、算筹等的席子上,罗妈妈心惊胆战的把水思南放了上去。
可能是周围人太多,引起了他的不适,他突然就哭闹起来,发疯一样把所有物品推下席子,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哭喊不休。
罗妈妈赶紧将他抱了下来,他还是不消停,直拽的罗妈妈满头满脸的血。
是宛如及时遣散人群,许了好处希望大家不要将此事外传。
大家都不是傻子,对于这种后宅私事保持缄口不言,那是给的水家和朱家的面子。
只有张姨娘,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说是有客人冲撞了护佑幼童的神灵,闹着要他找术士驱邪。
那日思儿折腾很久才安宁下来。
他和宛如把罗妈妈叫到怡香居询问,才知道这孩子早就有了自虐的倾向。
周岁前几日,罗妈妈曾忧心忡忡找过张姨娘。
思儿不会应答、不看人,动不动掴自己耳光,拽自己头发,尖叫哭闹,有一次竟打的自己满脸带血。
张姨娘却不以为然,只觉得罗妈妈小题大做,不许罗妈妈将此事告知夫人,不能影响到周岁宴。
还用她儿子来威胁她,罗妈妈不敢声张,只求周岁宴能平安度过。
他当时大怒,从此疏远了张姨娘,也不再去看思儿。
宛如应付着一天一天不着调的张姨娘,暗中看顾着他的病儿,悉心教养着子女,对着他总是露出恰到好处相敬如宾的笑容。
如今他看着发妻,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回忆一遍,才蓦然发现,宛如已经不是青涩的少女,也不是甜蜜的小妇人了,她三十多了,连儿子都快到相看的年纪。
他终归是辜负了她的深情,她大概是怨着他的吧。
“宛如。”水至清和朱宛如并排站立,“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朱宛如仍旧抬头看着月牙,“最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十几年他的冷待不算什么,她依旧是高贵的水夫人。吃穿不愁,儿女优秀孝顺,有什么苦?
这一夜怡香居在诉衷肠,凝香居却翻了天。
凝香居突然没有了主子,下人们开始惶惶不安。
有心思活络的都开始想着去管府里人员分配的程妈妈那里讨好卖乖,换个地方。
水安然没有回自己的流虹阁,直接带着水思南回了凝香居。
可她一个不过九岁的幼童,又是庶女,面对偌大的院子,也有心无力。
水嫣然已经回了快绿阁,想了想还是带着若昙和绿玉去一趟凝香居。
张姨娘也算是后宅长大的,御下尚有些东西的。
水安然则不同,她年幼,且这些年光顾着弟弟了,对于后宅阴私处理那是很不趁手。
刚进门,水嫣然就看见几个刁奴在为难水安然。
“二妹妹就算是姨娘出的,那也是水府正经的小姐,你们吃府里的喝府里的,怎么还敢怠慢自己的主子?”水嫣然直接上座。
她十二了,身形本来就接近了成年人,又有嫡女的威压,几个刁奴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下方。
有一个婆子走出来福了一福道:
“大小姐,奴婢是凝香居掌管库房的刘婆子。您从来都不来这院子,自然不知这院子的情况。二小姐年幼,二少爷不知人事,姨娘又是个手大的。也就是我们几个兢兢业业的为姨娘和小主子们打算,不然这凝香居早被人搬空了。”
“搬空?我水府的东西谁敢搬?”水嫣然“啪”的拍了桌子,自己低下头暗暗“嘶”了一声。
若昙看她自己拍疼了自己,忍俊不禁。
“还能有谁,还不是舅老爷。”
“舅老爷?张家吗?张家算什么舅老爷?”水嫣然听明白了。
“姨娘是个不管事的,前些年老爷夫人赏的东西,您看看还剩下些什么?都便宜了张家那破落户。”刘婆子激动起来,也不管尊卑了,直接就管张家哥哥叫破落户。
“这些年老爷不再过来凝香居,张家那是经常使了人来催,姨娘次次吃挂落,常说要不是因为二少爷的病症,她能失宠?”这婆子也是真敢说,这话对着两个年幼的小姐,怎么也不妥。
“姨娘只说当年她哥哥叫她跟了老爷,是要给张家争取上位的机会的。老爷宠姨娘是宠,却不曾为张家办过事。张家哥哥把气都撒在她身上。她不争气怎么能活?”刘婆子看来是张姨娘的心腹,一五一十道的明白。
水嫣然当然不能管父亲房里的事,只听的面红耳赤。
“她争且去争,弟弟又碍着她甚了?”水安然连姨娘都不肯叫了,也拍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