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撞人
分明陈玉礼告诉过泽哥儿一定要瞒着家人，可泽哥儿却不想对宋云绾撒谎，老老实实道：“陈家二少爷带我出去玩了，他说那些书读了没有什么用”
宋云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将泽哥儿带到了寿安堂，还不忘嘱咐一旁的丫鬟去准备一盆净面的温水来。
寿安堂内三人见宋云绾又折返，刚想开口打趣几句，却在看到垂着头的泽哥儿和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宋云绾时闭上了嘴。
“苏泽安！你去哪撒泼了！”
林氏一瞧就知道自己儿子没干好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涉及到孩子的教养问题，苏老夫人向来不去干涉两个儿媳，她知道儿媳自有她们的道理，更不会在她们教育孩子的时候去下她们面子。
“陈玉礼带我出去玩儿”
“你现在的任务是玩耍吗？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
宋云绾只觉得，这话耳熟的很。
放在每个时代，都百分百适配。
泽哥儿从来没见自己母亲这样生气，以往他就算不小心打碎了异常贵重的花瓶，母亲也是第一时间上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闯祸了，他将陈玉礼教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陈玉礼说，就算我不读书，太傅府也会让我一辈子富贵荣华，所以不需要去做什么无谓的努力，倒不如现在就开始行乐。”
“你！”林氏气得胸口起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起不来，还是宋云绾赶忙上去给她顺气。
宋云绾也暗暗吃惊，幼童就像一张白纸，将来能成长成什么样子，就要看周围的人如何对待这张白纸。
孟母三迁不是没有道理的，孩童所处的环境确实是至关重要，若是再发现的晚一些，等到泽哥儿这种不学无术的思想根深蒂固
她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严重，苏家满门清正，到时候出了一个纨绔
泽哥儿聪慧，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犯了错，母亲那副气极痛心的模样，他看得既心疼又害怕。
“母亲，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和陈玉礼胡闹了。”
他认错的态度极好，乖巧地立在一旁，想上前安慰一下母亲却又怕自己惹她生气。
“舅母，我认为还是得找那孩子的家人说一说这件事，这样的想法不论是对我们泽哥儿，对学堂里的其他人，亦或是对那孩子自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宋云绾给林氏倒了杯茶送到她手边，顾氏也赞同地点点头，教孩子这种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行，我让丫鬟去陈府说一声，午后便去一趟。”
太傅府几个男子都在外处理公务，不回来用午膳，林氏风风火火回了院子去换了身衣裳就带着丫鬟去陈府了。
一顿饭众人吃得都不是滋味，没动几筷子就放下了。
苏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不太好，顾氏先伺候着她到里头睡下。
“表姐，娘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
泽哥儿无措地揪着小胖手，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这个表姐不清楚。”宋云绾毕竟自己没生养过孩子，不能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思考。
“不过我想，舅母她约莫是痛心居多，一个母亲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会一直为她的孩子骄傲。只是她太害怕，怕你误入歧途，怕你将来过得不好。”
“泽哥儿，这世上其他的感情都可以作假，唯有父母对你的爱始终不变。”
泽哥儿心下触动，主动拉上了宋云绾的手，下了决心：“等娘亲回来泽哥儿要再好好向她认错。”
宋云绾稍一思量，开口道：“好，现下不是很热，待会儿叫上几个护卫，我带你出去玩一会儿吧，等我们回来了，舅母说不定也就回府了。”
泽哥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自己也是因为太过好奇外面的世界，才跟着陈玉礼溜出学堂。
宋云绾差丫鬟去禀告了顾氏后，便带上了护卫，牵着泽哥儿的手出府了。
二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一路步行。
而泽哥儿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即便是去学堂，也是在府门口直接坐上马车，他从未见过街道上的热闹场景，也很少能看到穿粗布麻衣的百姓。
他所处的环境注定了他接触到的都是穿绫罗绸缎的贵族子弟，就连伺候的下人，衣料也比普通百姓用的好上许多。
再前头就是街上最热闹的一块地儿了，但宋云绾没有带泽哥儿过去，怕人太多将二人冲散。
她牵着泽哥儿的手，朝一处安静些的地方走去。
恰好这里有个转角，许多劳工肩上扛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弓着身子走路。
这些人中，有皮肤黢黑身体壮实的青年人，也有满脸皱纹骨瘦嶙峋的佝偻老人。
泽哥儿呆呆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劳工，满脸都是汗水，抿着唇从他们面前走过，心中极不滋味。
宋云绾就站在这儿没动，她在向那手艺人买玩具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个地方。
泽哥儿这样的孩子，从生下来便被捧在手心，未尝人间疾苦，不见人间百态，自然不会珍惜来之不易的优渥生活与条件。
他不知道人为了生存下去要付出劳力或是脑力，他也不清楚一锭银子能买多少东西。
因为只要他需要一样东西，下一刻那东西便会送到他面前。
一佝偻老人许是热得狠了，过了转角，竟一时不察，将泽哥儿撞倒在地。
老人与泽哥儿皆向后倒去，他肩上的麻袋也被甩到了一旁。
他甩了甩脑袋，看清了自己撞得人后，瞬间又觉眼冒金星。
那小公子身穿蜀锦制的衣袍，站在一旁的小姐生的极美，衣裳打扮也是华贵无比。
完了。
老人绝望地想着。
这二人一看就不是等闲人家的孩子，上回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劳工就因为撞着了了陈家的二公子，被逼着赔他一身衣裳且还要磕头认错。
磕头他尚可以，穷人的尊严根本不值几个钱，只是他真的拿不出一点银钱，赔一身衣裳给这位小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