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带她走
我的心在颤抖,思绪飞速运转,可怕的那一幕再次涌现脑海,耳边又是一阵急促地汽车相撞,刹车,鸣笛,一片血海……
我没有着急启动车子,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这个玛瑙小鹿同款式并不是很贵,几百块,放在这里显得有些掉档次,他怎么会买这东西?我将那只鹿拿起来观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很难想到它和雨媞有什么关系,也许大多数人都会放一只鹿在车上,寓意一路平安。
……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开门的时候却是踢到了一个盒子,快递盒,我捡起它,看了看签收信息,出人意料,号码住址,都是我的,具体物件却被隐藏,谁买的?还是送货上门,我看了看快递形式,韵达,以前都是下楼去小区驿站拿,是谁帮我取到门口的?
我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快递盒,不敢去打开,生怕出现一个物件勾起我痛苦的回忆,可能就是别人的恶作剧……
洗漱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奇着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犹豫再三,我还是下床,将它拆封。
一个胡图图的迷你手办!
我舒心一笑,看来我这几天的精神状态确实是太差,什么事情都在往坏处想,却不曾知道自己也被别人关心着。
贝一一好像并没有离开我的生活,她真的很清楚我现在需要什么,看着这个手办,一阵暖流涌遍全身,她真是个小天使,也许,她是担心我把她忘了吧,又或许她只是想让我心情好一点
我很想当着她的面,跟她说一句谢谢,发一条短信也行,但我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我打开手机,找到那天那个女孩的电话号码,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
“谢谢你,这个手办我很喜欢。”
发给谁都一样,只要她能看到就行。
这一夜,我本以为很难入眠,却是睡得最踏实的一回。
次日,来到办公室,我写着最后的销售策划,刘嘉悄无声息地在我旁边坐下,他说,今天要和我一起办公,就当是为三年同事送行,我很感动,他是晋升了,却变成了光杆司令,我心里其实也挺不好受,但我没有办法,这份工作跟我想要的生活偏离,他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我们以后还会联系,以大学四年友谊的名义。
临近中午,他才开口和我讨论关于陈卉的话题,他说总部一直给陈卉留了机会,老磊也在浙江当经理,陈卉目前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这份工作,他只给我提了一句,我没有和他深入交流,因为我们的立场不同,他看重的是事业,我在乎的是感情。
我把离职申请书交给他,他很快便给我批了,结算好这些天的工资,我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随后离开了公司,回头将这里再看一遍,竟然有些伤感。
……
虽然有了自己的咖啡店,但我还是喜欢往罗亚的店里走,他今天似乎在调制什么新品种的咖啡,全神贯注在工作台,我入座后,打开手机,准备给陈卉打一个电话,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她也在这个时候给我发了微信,问我辞职顺不顺利,我取消了打电话的念头,告诉她已经做好,她告诉我她已经在咖啡店数钱,还拍了一张店里的图片给我,似乎兴致很高,我看了看,入座率还不错。
“尝尝我新调制好的咖啡?”罗亚端了两杯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苦不拉几,差点就喷了出来,怔怔地问他:“黑暗料理?”
他瞪了瞪我,怒言:“俗人一个,这咖啡苦了点,但是能够帮助你稳定心神,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对,怕你走火入魔,帮你炼制的咖啡,你还嫌弃。”
“你一天不装一下是会掉块肉,你这咖啡多卖几杯,估计顾客都得走完。”
他只看着我,片刻后才问道:“昨天的情况怎么样?不是很成功吧?”
“本来就没有奔着成功去,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罗亚叹气,又问:“所以,她选择跟你走,你会带着她走吗?”
“肯定会。”
“肯定会……我当初就没有那份勇气,才导致了成欢欢的悲剧,胡途,我还是真心希望你能够成功,就当是弥补我当年的遗憾了。”
罗亚眼中酸涩,鼻息不稳定,好似快要哽咽。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么久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青春就那几年,不是像你这么浪费的。”
“就当是我拿这几年的青春,为我错误的决定赎罪吧,昨天又梦到她了,梦见她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然而婚礼上并没有新郎,她看着我,就像是嫁给了我一样……”
罗亚一把鼻涕一把泪,随后端着苦咖啡,一口闷了一半,却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说:“甜。”
我看着他的样子,更像是在苦中作乐,没有去开导他,他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那么做,我再一次喝了一口苦咖啡,味道却和先前不一样,还真有奇效,这次喝出了辛酸和无奈。
……
进了超市,我买了一些罐头,几包柠檬片,陈卉说她最近食欲不好,我希望这些能够刺激一下她的味蕾。
她在前台,做着收银工作,很认真地在电脑上输入着数据,没有注意我的到来,我把东西放在桌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抬起头冲我笑了笑。
“吃过饭了吗?”
她咕噜着嘴向我摇头,还挺有喜感。
“你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工作很累吧?辛苦老板娘了。”
她手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台,上面放着一桶泡面,说:“我想吃一回泡面,已经泡好了,你要不要来一桶?”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嘲道:“我可真废物,让你跟着我吃泡面。”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真的只是想吃,其他的东西好像都不合我胃口,没骗你!”
她的态度很认真,我嬉笑道:“开玩笑的,你帮我也泡一桶吧,我也还没有吃饭。”
陈卉立即起身,帮我也泡了一桶,而她自己的已经可以吃了,我看着她,总感觉让她受了委屈,可能是源自那该死的自强和男人本该有的尊严。
陈卉边吃边解释道:“吃泡面其实也挺好的,所以我买好了一箱,咖啡店的生意还不错,很多时候可能走不开身,准备好泡面也方便。”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
这时又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前来,陈卉去协助他们点单,看着她为我的事业忙碌,我还真以为现在已经和她结了婚,可看着手中的泡面,才知道现实是那么的骨感。
门外停了一辆车,下来几个人,我的心情又一次被拉入谷底,陈卉她父母和李文健,我尴尬的看着桌上的两桶泡面,手足无措。
“卉卉,听说你男朋友开咖啡店,我们过来支持一下。”她妈提着礼品袋子过来,看样子很喜庆,陈卉从她手上接过,没有说话,忙完了订单,这才在我的对面坐下,咖啡店的服务员在接待他们三人,另开一桌。
他们的到来让我无心吃泡面,我不知道她的父母看见了会怎么想,也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毕竟昨天我还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我能给陈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陈卉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她倒是很坦然,夹着自己碗里的泡面喂给了我一口,说:“这个藤椒味的应该要比你那桶酸辣的好吃一点。”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向我这里聚集,但还是回应她道:“泡面不能当饭吃,等会我们不忙了,一起去外面吃一顿正式的吧?”
她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把自己的父母和其他人视而不见,和我一样,没有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陈卉她爸这时候走过来,问陈卉:“现在李文健在这里,你去当面把车钥匙还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陈卉看着我,我摸了摸口袋,昨天洗澡换了衣服,我没有从里面拿出来。
“抱歉,我忘在家里了。”
她爸看了看我,很是不解地问陈卉:“我让你还,你给他干嘛?”
“都一样。”
陈卉的态度很敌对,明显不愿意和他多说。
她爸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给了我一个眼神,好像是告诉我,不要贪便宜,要有自己的操守。
陈卉她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拉拽着陈卉就是往外走,她很拒绝,但还是迫于无奈地被拉了出去,她爸也跟着走出门外,我起身,跟着他们,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想把陈卉从我身边带走,我向他们靠近,才听清她妈妈跟她说的话。
“卉卉,你就跟着他吃泡面?”
陈卉没有答话,还在努力挣脱。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受苦的,你清醒一点。”
“我在闹?我自己的感情自己不可以做主?非要按照你们的要求来吗?”陈卉用着哭腔诉说,我立即站在了她的旁边,轻轻将她揽住。
她妈火气有点大,几乎向我咆哮:“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我女儿?我不认可你。”
我左右为难,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我好像真的没有资格死死抓住她不放,她离开我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想哭一场,但现在不合时宜,难受,很无能为力。
李文健这个时候也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陈卉她妈的旁边,安慰道:“阿姨别生气,这事不怪胡途,以后都要成一家人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闹矛盾才好。”
现场氛围压抑,她的妈妈竟然流下了泪,目光憎恨地看着我,这束目光让我心如刀绞,我清楚家庭破碎的滋味,我也能理解一个母亲的辛酸和无奈,我又一次不是那么的坚定,收回了放在陈卉肩膀上的手,她转头看向我,我察觉到她的举动,不敢看她,立即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估计在恨我的不坚定,又或是对我死心,陈卉妈妈拉住她,拖着她往车里走,而后,我听见哭泣声在耳边回荡,我看见他们带着她从我身边离开,大脑一阵眩晕,我心中安慰自己,她还会回来,但又清醒地知道,我和她渐行渐远,泪水从脸颊滑落,我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失神……
我正打算往咖啡店走,我的双手却止不住地上下晃动,幅度很大,我想控制,但不听使唤,我很疑惑,但还在继续走,而后,一股麻木感从小腹排山倒海卷上来,心跳也变得异乎寻常,震得胸口疼痛,我蹲在了地上,意识也变得逐渐模糊,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蹲着都不能缓解疼痛,我甚至在地上打滚,身上像有蚂蚁在爬,我看见漫天飞舞的蝴蝶,看见地上奔流而来的凶狗,看见它们用尖牙利齿将我撕碎,我想哭,浑身发抖……
……
再次醒来,自己正用着氧气罩,手上插着留置针,里面输的是营养液,我还没死,但我已经做好死去的准备了,我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悲哀。
“你醒了?”
罗欣在旁边问,声音急切。
我怔怔地看着她,我的目光好像变得呆滞,以至于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帮你叫医生。”
罗欣急匆匆地出去,我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像是大脑停止了运作。
我怎么了?
我闭上眼睛,我在想我是怎么了。
我看到了雨媞,她说她想我了,如果生活过的不好一定要告诉她,叫我去找她。
我察觉到额头上在冒冷汗,我想去找她,可该去哪里找她……
像是要发疯,我双手奋力地拍打着床边,呼吸急促,医生赶过来,罗欣赶过来,将我死死按住,我双目无神,安静了。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说:“这是焦虑症和抑郁症同时发作导致的,往后需要长期吃草酸艾司西酞普兰,劳拉西泮,阿普唑仑……”
她问:“可以痊愈吗?这些药需要吃多久?他下午那种情况还会不会复发?”
他说:“药物只是辅助作用,他这是心理上的疾病,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爆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之前也有过抑郁症。”
……
医生留下一瓶一瓶的药,走了,我看了看窗外,已经黑尽,我知道自己完了,我又一次陷入那个魔爪。
“没事,胡途,开心点。”
“我开心不起来,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外边……”
“是咖啡店的服务员打的120,幸好发现的及时,你应该珍惜这份幸运,而不是想着去死。”
我沉默,又一次闭上眼睛,不想说话,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思维活跃了……
无数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无数个冷漠又热情的场景,是悲伤,或喜悦,火山喷发似的止不住往上飙,在我的脑神经炸裂开,失散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我将它们捡起,重装,拼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