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还没死
霍权冷笑：“这不是还没死。”
穆慈音不再理他，转身回了书房。
大门轰然紧闭，只留他呆呆站在原地。
他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个错。
不，应该说他就是个错。
顾炫一路赶到医院把这个发现告诉霍承颜。
霍承颜右臂骨折，打了石膏躺在床上，左手正在翻一本全英的财经杂志。
他用左手不太灵巧，一页书翻过之后书身反而倾斜着滑到了床上，把先前看的页数埋没当中，一时找不到了。
他索性把书翻展开来，盖在脸上，遮住窗外刺目的阳光，仰面闭目小憩起来。
“你听见我的什么了吗？害你出车祸的是霍权，这怂货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买凶杀人他都能干出来。”
顾炫要去掀开那本杂志，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将人拉到身边坐下。
他似乎对幕后黑手是霍权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怂包就不能有点血性了？”他淡声说道，声音闷闷地从杂志底下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没了动静，似乎就这么睡了过去。
顾炫将拿来的汤盛出来一点放在桌边晾凉，鸡汤的香气袅袅娜娜飘出来，在人鼻尖搔痒。
霍承颜受伤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教低年级的学生新一套广播体操。
她匆匆跟同组的老师交了班就往医院赶。
报信的人没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说霍承颜乘的车出了意外，现在正送往医院救治。
偏巧去的路上广播里正在播报这则交通事故。
一辆货车在一段事故多发地段转弯时没减速，跟迎面过来的轿车撞在一起。
货车司机当场弃车逃亡，后经调查发现货车竟是套牌的。
小车上发现两名伤者，被救援人员立刻送往医院救治。
顾炫听的心惊肉跳，生怕霍承颜嗝屁了她又要回末世摸爬滚打。
相比之前的生存环境，这里虽然也算得上危机四伏，但总体来说幸福太多了。
至少她每天都能吃饱。
以前霍承颜遇到危险她总能提前预知，时间精准到事件发生的前一天。
可这次她却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的信息。
她跟霍承颜之间的联系就像被莫名切断了一样。
这种感觉最早是出现在她上次住院。
她随着那辆报废的汽车滚下深沟再被救起后，她就发现自己体会不到原主残留在体内的情绪了。
她看到家人的算计不会心痛，看到苏可儿与霍承颜离得那样近不会吃味。
她本以为那是原主已经见惯了风浪，变得铁石心肠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经历过生死之后，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像游戏里的bug，只要她死过一回之后，霍承颜跟她之间的联系就切断了。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即便是霍承颜现在死了，她也不会被送回原来的世界。
她自由了？
这样想着，车已经驶入了医院大门，她将车停好，飞速赶往急诊室找人。
因为伤者刚被送来不久，她就找来了。
两名交警把她带到安置霍承颜的病房。
她隔着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瞧了一眼，看见一张簇新的白色床单下露出个人形来。
她提着心的那根弦仿佛霎时崩断了，“啪”地一下从半空坠入谷底。
她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那丝获得解放的愉悦在这种复杂的情感里显得那样渺小。
她有些自责。
因为她没能及时出现才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觉得霍承颜死得挺冤的。
她推开门，打算看他最后一眼，虽然从广播里的描述来看，他的遗容很可能不怎么体面，但她还是想见一面。
顾炫径直往盖着白布的床位走去，她犹豫了半天，正打算伸手去掀白布，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她：“喂，你干什么呢！”
顾炫吓了一跳，等看清喊她的人竟能好端端坐在床上，受伤的只有一条胳膊时。
那满心弥散的喜悦止也止不住。
霍承颜挑眉看她，“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他端详了一下她的脸，不悦道：“你竟然没哭？”
顾炫这才想起自己的角色是个恋爱脑。
当恋爱脑得知自己的心爱之人死于非命，嚎啕大哭都算是克制了，可她竟然一滴泪都没掉。
刚才她脑子里乱得很，一时忘了角色需要。
听到霍承颜这么说，她顿时睁大了眼睛，瞳仁似是受到了巨大的触动般微微颤了颤。
她抬起手来，指尖都在颤抖。
她轻轻抚过他的脸，就像他是一掬泡沫化作的，仿佛一触就会散开。
“承颜，太好了，真的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语无伦次地像是对着他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霍承颜觉得她神神叨叨的，刚想别开脸，忽的就被她双手捧住，温热柔软的唇瓣猝不及防印上来，让他一瞬懵了。
顾炫没敢造次，她近乎虔诚地碰了碰他的唇就离开，等到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红着眼眶，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到他的手背上、床褥上，水渍洇开，像一朵朵盛开的白莲。
顾炫就是当中那朵最大的“白莲”，她把平生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冥思苦想那些言情片里的劫后重逢都是怎么演的。
他不是嫌她不哭么，那她就使劲儿哭给他看。
这不要钱的眼泪让霍承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她哭，他心口莫名地烦躁。
“好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就折了一条胳膊。”
顾炫扑过去抱住他，抵在他胸前，喃喃道：“我好怕你再也回不来……”
话音刚落，她的心窝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仿佛硬生生被人挖空了一块。
无限的酸楚、恐惧、悔恨、庆幸……这些杂七杂八的感觉交织而来。
她蓦地抓紧了霍承颜的肩膀，眼泪再次疯涌。
霍承颜感觉自己胸口的那片衣襟都被她的泪水浸透了，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刚看到他的样子镇定自持，分明看不出半点对他的紧张关心，可现在，她却一次次情绪失控。
看着怀里微微发抖的身体，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