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贼人
吃过糕点,那孩子拉着我给我看了许多他的稀奇宝贝,无非就是些小孩子的玩具。我陪着他玩了许久,直到天色变暗杨梅提醒我才起身回到了自己院中。
入夜,杨梅为我整理床铺后,依旧从脚柜中拿出被褥铺在地上。
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我。
明明是自己的面庞,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杨梅见状走到我身后,为我取下发饰,拿起木梳一点点为我梳头。
“想来姑娘与南别苑的两位贵客很是投缘。”
“你也看出来了?”
杨梅用木梳沾了些栀子花水为我篦头,笑着说道:“姑娘单纯,是个喜形于色之人。今日在南别苑任谁都能看出来姑娘的欢喜。只是”
我当然知道杨梅想要说什么,取了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呢喃道:“只是这样喜形于色并不利于在夏家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存,是吗?”
杨梅没有接下去,反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姑娘吩咐的披风一事,下午已经差丫头送去了东别苑。”
“送去就好。”
发间淡淡的栀子味让我莫名心安,没过多久就涌上了一丝倦意。
杨梅看着我哈气连天的样子,扶着我走到床榻边安顿我睡下。
翌日醒来,并未见到杨梅。打开房门之见两个小丫鬟站在门口,见我出来两个小丫头冲我福身行了问安礼,我不会那些比划的手语,只得冲她们点点头以示回应。
我回屋拿起随身带来的陶埙,独自坐在院里吹着。
若说起来这陶埙还真是来历坎坷。
幼年时和阿爹一同随马帮运货,途中被马匪劫掠绑架。我因年幼丝毫不知道惧怕,还与马匪的小寨主打了一架。许是因为不打不相识,那小子居然求着马匪头子放了我们,临行前送给我一个陶埙,与我约定十年后再比试一场,若是我输不仅要还回陶埙,作为利息我还要做他的压寨夫人。
回到家中我才知道这陶埙并非南蛮的乐器,而是大康乐器。
我自小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十分感兴趣,阿爹阿娘拗不过我,只得花重金在滇城寻了一位精通音律的老师教我。几年下来我对陶埙的吹奏技艺虽算不上登峰造极却也称得上炉火纯青。
陶埙低沉哀婉的声音在空荡的院中回荡。我将心中诉不出的哀愁全部寄托在了曲中,许是我太过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待到曲子停歇许久,我仍沉浸在哀愁当中难以自拔,直到杨梅开口说话我才回过神来。
“姑娘快来试试过继典礼的祭祀礼服吧。”
杨梅抬了抬手,她身后的几个小丫鬟便端着那些华服走进了房间。杨梅搀着我朝房间走去。
也不知为何,我总是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目光正在审视着我。
我频频回头,却并未看到有人。
杨梅察觉到我的异样,问道:“姑娘怎么了?”
我不安的将自己的感觉告诉杨梅,杨梅也回头仔细看了看低声道:“奴婢并未察觉到异常,如真的有人监视姑娘,想来一定是个高手。奴婢差人去将此时告知陈管家。”
说着杨梅便抬手唤过一个小丫鬟,对着小丫鬟一通比划。
对于杨梅的雷厉风行这几日我已经习惯了。
进屋,杨梅伺候着我更衣。
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繁杂的花纹。我知道,这是南蛮女子只有重大节庆才能穿的服饰。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任凭杨梅替我梳妆。
繁重的项圈头冠发饰一应上身,我小心翼翼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按照杨梅的指示重复着典礼上的祭拜礼仪。
完成最后一个叩拜礼仪起身后,杨梅立刻上前来扶我。我摆了摆手,独自在房中绕了一圈才走回了梳妆台前。
杨梅明白我的用意,等我坐稳后才上前替我更衣。
虽然只是短短的走了一番流程,身上却出了不少汗。
杨梅替我更衣后,笑着打趣道:“姑娘平日里装扮都十分简单,这一换上盛装就如神女一般好看。”
我揉了揉被耳饰扯的生疼的耳垂,娇嗔道:“姐姐惯会取笑我。”
杨梅一边替我捏肩一边关切问着:“方才姑娘可有觉得衣饰哪里不合身,若有现在改也不耽误后日的典礼。”
“并无不妥。”
杨梅看了看日头,小心询问着:“今日小厨房备了些新鲜瓜果,不知姑娘这份是拿去南别苑与两位贵客一同享用还是送到西别苑?”
我看了看床上的盛装,想来其他两个院子的情况应该和我这里一样。摆摆手说道:“东西送去南别苑吧,我就不去叨扰他们二人的礼仪练习了。”
傍晚时分,陈管家突然造访别苑。
说是来看看我们五人准备的如何,但我知道陈管家是因我而来。
陈管家与我们简单寒暄后随口说道:“后日便是典礼,方才我也看过几位的礼仪并无不妥,老爷的意思是明日几位可以暂缓练习,大家在院内一同聚一聚玩闹一天。”
一听可以玩,小孩子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大姐姐,明日我放纸鸢给你看可好?”
我没想到我昨日随口一句话会被这孩子记住,心中一暖,爽快应了他。
大家散去后,杨梅扶着我回到院内。
我坐在院内石桌旁,让杨梅去沏一壶好茶。
杨梅不解问道:“这个时辰喝茶,不必怕姑娘夜间难以入眠。”
我坦然道:“稍后陈管家前来,若是连杯热茶都没有,岂不是怠慢了?”
正说着,身后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虽说老奴夜间也不敢多喝茶,但姑娘既是好意,老奴断没有拒绝之由。”
杨梅福身行礼后便退下去沏茶。
陈管家坐在桌前,笑吟吟开口:“我突发奇想来探望姑娘,却不想姑娘神机妙算早就知道了。”
我也不想打哈哈,开门见山道:“今日之事,不知陈管家可查出眉目?”
陈管家见我如此直白,也不再与我绕圈子,正经说道:“我以为过院中上下,虽说并没人看到可疑之人,可在姑娘院外的那个槐树上确实查到了有人呆过的痕迹。院里守卫的人身手不算低,却无人发现。想来这贼人是个高手。”
杨梅端着茶走了过来,倒了两杯茶后垂首站在我身后。
我将一杯茶放在陈管家面前,自己缓缓拿起另一杯慢慢品尝。
陈管家见我并我说话,继续说着:“姑娘放心,无论这贼人是冲姑娘还是冲夏家,明日又我和杨梅在,断不会让这贼人伤到姑娘分毫。”
“明日过后呢?”
陈管家笑着:“明日过后姑娘就是夏家的小主人,断没有理由再住在别苑。夏府是绝对安全的。”
听了陈管家的话,我皱了皱眉。似乎无论过继典礼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我成为夏家过继子的事实。
陈管家笑道:“姑娘可是担心批命占卜?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我听杨梅说姑娘这几日礼仪举止毫无错处,想来过几天老奴对姑娘的称呼就得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