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搏杀
浮云仙境，紫微宫。
深渊一层各大岛屿，更多的是仙人追寻仙迹，依照传说进行的命名，硬要说其环境与岛屿名有多少联系，还是比较困难的。
岛屿广寒宫这种与传说中月上宫阙有着相当多共同点的区域算是这三十六岛的少数了，信号弹升起的名为紫微宫的地方，就是个有不少石柱，草木稀疏且没有起伏的岛。
和广寒宫非常近，连接的凌霄藤最短就只有五米，在千籁休息的这片林子外。
说来也巧，李墨本来就是要往紫微宫方向前进，千籁休息的地方正是这路径上位于岛屿边缘的区域。
事情一发生，千籁立即就追了上去。
“啾——”
这一叫声尤其明亮，却只是叽叽喳喳的鸟鸣的代表，黑压压的群鸟盘旋在紫微宫的上空，好似回转的乌云，本就没有多少草木覆盖的岛屿在这些生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荒凉且狰狞，光是看见就让人头皮发麻。
千籁强忍住退却的想法，群鸟窜飞带来的巨大风力引起尚未玉质化的月桂林窸窣作响，吵的她耳朵不适。
从包里取出耳罩，系好飘扬散开的长发，顶着风力，她跃上凌霄藤，迅速登陆对面那座岛屿。
飞鸟注意到她的存在，像是蓄满的箭矢一般飞速向她撞去，千籁举起手中的盲杖，无暇理会这些麻烦的家伙，迅速挥动旋转，直直地靠近那跪坐在地上的女孩。
“李墨。”
距离逐渐减少为三十米，千籁吃力地喊了一声。
大群食腐雀飞扑到她的肩上，被她那杖子上传递的强大力量直接撕扯成了碎片，血液沾染在她手中的武器以及衣衫上，羽毛纷纷洒洒，加入了这由生物刮出的狂风中。
所有被千籁杀死的鸟类，在被卷入狂风中的那刻，血肉就让同族或者同样食肉的飞鸟分食，风势不因她一人有所减弱，可鸟群却因喂食而愈发兴奋。
“李墨！咳咳…”
千籁提高了音量，距离减少到了十米，飞扬的血肉砸在了她的脸上，护目镜染上一抹猩红，她忙用左手捂住嘴。
鸟群很少会有这样的表现，除非遇到了它们极其厌恶的目标，或者…
有足够让他们疯狂的食物。
无法分心看向他处，千籁只想着尽快把李墨脱离这一险地，信号弹制造的烟雾不受大风影响，正直直的向上发散。
“别喊了，小鬼。”
千籁抓住了她的肩，连忙准备抱起她离开，未理会那陌生的声音。
只是刚将这柔软的身体从地上拉起来，一直没有动静的李墨终于动了。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这次不是被千籁惊讶而有的诧异，而是涣散生机前，面对死亡的惊惧。
这具身体还在动，并非说她还有生机，而是说它的状态。
肠子失去了勾挂的骨架，流动滑落在地上。
还带着热气的，不甚完整的脏器因为组织的细微连接，还挂在皮肉中，血水已经带了它们破损的部分躺在地上。
她是被刺穿了腹部，直接扯破了肚子死掉的。
就在这短短十分钟的分别后，失去了生机，那枚信号弹显然不是她发射的，她只是一名白袖，跟着前辈们出来巡视，应对突然的危险并没有极强的处理能力。
千籁在疑惑，为什么会让她们出来。
阿拉她是怎么打算的，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基地太危险了吗？
啊…对，那里有内鬼，集中的区域反而更不利于这些驻员的生存，所以在巡视的路线安排上，有把这些驻员向外派遣的趋势。
只是…不能再小心一点吗？
千籁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情绪，她小心的放下被她抱起来的女孩，看向在旁边兴致缺缺的女子。
没有袖章，蓝色发，成年女性。
盗窟者，十有八九就是杀害了哈姆的那人。
对千籁的目光她并不在意，只是用布擦拭着手，上头还沾染着些许血腥。
“你们都喜欢一个个来吗？还是说，这里的人已经少到就剩你们俩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千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看着石柱间的惨状，迷茫地低喃。
“为什么？呵呵…我的队员死的死，伤的伤，不都是你们害的，还问我为什么，一报还一报，有什么好疑惑的！”
说完这话，那蓝发女人阴翳的笑了，“这一个个的都还真是有骨气，遇见我了还懂得销毁信号弹，还好最后遇见个没什么本事的，能在让我拉些人上路。”
“一报还一报。”
千籁木讷地喃着，眼前的光景，让她迷茫。
她开始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了。
几分钟前还在和她聊天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昨日一同去抓鱼的前辈，如今…
“呕——”
“哈哈哈哈，我知道这是很不错的艺术品，不用夸奖。”
她生理性不适的表现让女子大笑出声。
紫微宫上的石柱，成为了那冬宫基地的四名驻员的墓地。
米加、张琦、蔡达意。
零碎的骨骼散落一地。
那些柔软的肠子，像是肆意生长的藤蔓，零散的挂在长满青苔的石柱上，血液被涂抹在视线可及的岩石表面，上面黏着些许黑发，代表身份的袖章落在石柱地上。
这些本不明意义的石柱，此刻却像这些年轻的探窟者的墓碑，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矗立着。
千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辨认出她们的，明明只剩下了一滩碎肉，连骨头都没一块是完整的，但她却能念出她们的名字。
“你杀了她们？”
一报还一报？
千籁看着那名女子，第一次正式的用她这双看不见东西的，需要依靠外力才能捕捉到色彩的眼睛，去盯着一个人。
她的眼睛不再黯淡，而是充满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情绪。
杀意。
冷漠的她从没怀着杀意去对待过任何人，即使她杀过人，可她从没起过杀心，因为那对她来说只是解决问题，处理任务的需要。
但在此时此刻，无比浓烈的杀死对方的想法宛若一杯提纯后的烈酒，直接浇灌在她的喉头，火热刺痛的感受灼烧着她的神经，却又阻止着她继续张口说话。
无声的愠怒正在升温，而对方毫无自知。
“你说呢，这么明显…诶？！”
在她承认的那片刻，于她十米开外的女孩站立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背包，而那根长长的杖子先于女孩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应对危险的本能让她迅速翻身躲避，没让那杖子扎进她的眼眶里。
可千籁完全没停下攻击的动作，下劈、横扫…
躲过了最开始的那一刺，就避不开接下来如雨点般密集的连招。
就连那飞旋的鸟儿，都被那凶猛的架势震慑，难以靠近千籁周身。
“你这小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盗窟者发现，自己的动作完全跟不上这个看上去极其年轻的白袖，而每一次用护腕去格挡那杖击，微麻的感受就在她的手上积累。
力道大的不靠卸力就会直接让她骨折，这种事情对本来就受过伤，只想着靠那些信号弹来杀些基地学员解恨的她无比惊惧。
因为这样，她怕是真的会被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给杀掉。
“一报还一报，你们都只会说这种话…”
情绪失控，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对千籁而言，这句话给她的影响，比眼前这副场景更为强烈。
她从未忘记，被送去孤儿院的她，最孤独害怕的她，那时听见的话就是这句。
她还的是谁的报？
这些年轻的学员还的又是谁的报。
恩恩怨怨，牵扯诛连，不会有尽头。
她完全明白，探窟者阻击盗窟者也好，盗窟者反过来报复也好，谁对谁错严格上没有区分，都是一条条人命。
可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惨烈的杀死一个人啊！
“我讨厌你们…你们这些盗窟者！”
咬牙切齿，是愤怒者最后仅存在言语上的冷静之态。
同族当然能互相残杀，可绝不该，如此虐杀游戏。
千籁打心底抗拒和厌恶，自盗窟者开端的这种行径，在他们实施后，又冠以阿比斯的名头。
“等等…这根杖子！”
女子叫做灰狼，这是她的代号，也是她的名字！
杀死哈姆的武器，是她拥有的一样造物，评级为b的一对拳刺，用深渊出土的造物材料加工而成，具备极强的破防效果。
她戴上这拳刺试图阻挡那杖子。
好奇怪啊，明明的根木杖子，却让她那能轻易破开护具的拳刺阻挡后，仍传递给她难以消弭化解的力道，杖子却没有半点损耗。
“呵啊啊啊啊啊！”
她在千籁能够迅速接近她后就没再笑看过眼前这女孩，再有一次杖击落向她之时，她一把紧握住那根杖子，猛的向自己一拽，同时扬起空余的左手，狠狠地锤向千籁。
接着，从她的脖颈开始，斜着切到腰间，灰狼变成两段落在了地上，和她残忍杀害的那几名探窟者一样，内脏血液落了一地。
她手中还握着那根杖子，而千籁手里，则是从杖子里抽出的，一把已然染血的雪亮长刀。
三十秒信号弹也总算是吸引来了探窟者，力竭的千籁跪倒在地上，合上了疲惫的眼。
心力齐耗，对患有深渊病的她来说，一直都有些勉强，在意识遁入黑暗之前，她看见了白色的风衣，以及一抹蓝色的身影。
【没事了…千籁】
脑海中回响着她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