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冤家路窄（二）
高斯在前面引路，吴硕开车载着程亮、吴晓敏在后面跟随。
丧尸病毒爆发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仅人类的适应能力在增强，狗和其他动物的适应能力同样有了很大改观。
吴晓敏就发现了这样的事实，有一天傍晚，她和任宜宣爬到了体育馆的顶部，正好有一群乌鸦从西边飞来，落在了不远处的几株高大杨树上，杨树好像披上了黑亮亮的外衣。在杨树前的空地上，有一头逃到此处的草牛，刚被丧尸们给掏空了身体，虽然已经无法避免死亡，依然可以看到其身体在抽动，不知道之前这头牛躲在什么地方，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丧尸们的毒手。
或许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在草牛垂死之际，乌鸦们便飞了过来，准备大快朵颐一顿。
乌鸦们呱呱呱的叫声也将丧尸们吸引了过去，这些丧尸从草牛身边走开，来到杨树下，龇牙咧嘴地朝向乌鸦，一副副欲吞之而后快的表情。
丧尸们表现得愈加渴望，乌鸦们叫得愈加响亮，仿佛如此戏耍丧尸们，让乌鸦们感受到了无穷的快乐。要在以前，乌鸦们看到丧尸靠近，早就飞得远远的了。
莫非乌鸦们也看出异常来了？尽管下面这些家伙依旧是人类的模样，但早已不是以前的人类了。
一只乌鸦从杨树上飞离，采用滑翔的姿态，轻轻落在了草牛的尸体上，它转动灵活的脑袋，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后迅速用尖利的喙叼起一块带血的牛肉，叭叭叭地吃了起来。
接着，第二只乌鸦从树上飞离；
第三只乌鸦，第四只乌鸦……
落在草牛身上的乌鸦越来越多，而待在树上的乌鸦则更为卖力地扯着破锣嗓子，呱呱呱地叫着。
“老师，这群乌鸦可真聪明，它们在声东击西啊。”吴晓敏说道。
“乌鸦本来就是聪明的动物，我小时候学过一篇语文课文叫《乌鸦喝水》，开始以为是童话故事，后来我还真见过乌鸦往瓶子中扔石子。”
“我在二年级时，也学过《乌鸦喝水》，感觉那只乌鸦很有头脑，不像是真的，现在我相信了。”
“你看它们，有一群乌鸦去吃牛肉，另外一群乌鸦在树上使劲叫喊，当一只乌鸦吃饱后，立刻飞回到树上，换另外一只乌鸦过去。”
“老师，牛会变成丧尸吗？”
“我觉得不会了，变成丧尸的前提是必须保存完整的脑袋，牛的脑袋被丧尸攻击后，又被乌鸦们一番扫荡，哪里还有剩余呢。”
“唉，可怜的牛。”
“变成丧尸，比现在还要可怜。”
显然，相较于乌鸦，高斯的适应能力更强，所以，它在汽车前面引路，既可以追踪程勇和老徐遗留的气味，又可以很巧妙地避开路上的丧尸。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高斯突然停了下来，吴硕为了不被路上的丧尸堵住，始终紧紧地跟在它的后面。它一停步，吴硕急忙刹车，差一点撞到它的屁股上。
“高斯，你干嘛呢？”吴硕喊道。
高斯摇了摇尾巴，仿佛在回答，你们不要吭声。
“爸，你别对高斯这么大喊，它做事比你有分寸。”吴晓敏噘嘴反驳道。
“我不是差一点撞到它，提醒一下嘛。”吴硕笑着说。
高斯站立了一会儿，把脑袋转向了右侧，耳朵高高竖立，好像在捕捉那个方向的什么信息。
之后，高斯跳了两跳，朝汽车方向叫了一声，迈开步子狂奔了出去。
“爸，不好了，快跟上高斯。”吴晓敏催促道。
吴硕不等吴晓敏说完，已经重新启动汽车，往高斯奔跑的方向追去。
过路口时，坐在后排的程亮往右边看去，几辆威武的摩托车出现在不远的地方，为首之人头戴红色的头盔，挥舞着红色的棒子。
“姐夫，快点走。”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程亮的心头，他不自觉地对吴硕发出提醒。
很明显那些人也发现了吴硕他们，几下摩托车加油的嗡嗡声，响亮地从右后方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高斯放开步子奔跑，吴硕不断地踩动油门和变向，尽力跟着。
程亮已经可以看清后面追赶之人的状况，前面行驶着十多辆摩托车，在摩托车后面一段距离的地方，则是两三辆汽车。
摩托车上的人全部挥舞着棒子，嘴里大喊大叫，像极了以前城市黑夜中的飙车党。不用想，吴硕也知道这帮人是什么货色。
这一带丧尸的数量比较少，高斯凭借着经验，尽可能地跑到丧尸较多的路上，从而借助丧尸来延缓追赶之人的速度。
但对于那些人而言，丧尸压根造不成多大阻碍，他们手中的棒子砸到一个丧尸的脑袋上，丧尸便脑浆迸裂，如同一件没了衣架的衣服，瘫软在道路上。
“姐夫，他们好像在戏耍咱们。”程亮略带惊恐地说。
“我知道。”吴硕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留意着后面的情形。
“怎么办好呢？他们绝对不怀好意。”
“我知道。”吴硕重复了刚才的回答。
此时，吴硕在绞尽脑汁想着应对的方法，他能预感到，一旦落到对方的手中，很可能凶多吉少。
车子又转了一个弯，吴硕终于再次开口道：“晓敏，你和高斯先走。”
“不，爸，我要与你和舅舅在一起。”吴晓敏坚决地拒绝道。
“要是咱们一块被抓了，谁来救我们，你和高斯回去，找钟晴姐姐和钟月姐姐商量。”
吴硕原本想让吴晓敏回到学校后，与钟晴和钟月藏好，不要被抓到，但他了解女儿，如果这样说的话，女儿肯定不会离开。
“是啊，晓敏，目前的办法只有你一个人脱身了，我和你爸要是能逃走，就回学校与你们相见，要是逃不走，还指望你来救我们呢。”程亮领会了吴硕的意思，也来劝说吴晓敏。
吴晓敏沉默不语，她的脸上显现出欲哭的表情。
“就前面那个路口吧，你呼唤一下高斯，让它靠近车前，我一停车，你立马开车门出去。”吴硕不等吴晓敏回答，便说出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事到如此，吴晓敏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晓敏，待会儿不要直接回学校，要确定甩开他们后，再绕回去，知道吗？”程亮也叮嘱了一句。
“好。”吴晓敏回道。
在前方几十米处，从辅路上冲过来两三波丧尸，吴硕没有减速，反而加大了油门，在丧尸们扑上来之前，急速转弯，又来了两下漂移，正好从丧尸所留的狭窄空当中冲了过去。然后，将油门踩到底，朝前方飞驰而去。
但后面跟随的人同样开始提速，解决掉拦路的丧尸后，更加嚣张地追了过来。
吴硕想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在到达预定的路口处，吴晓敏吹了一声口哨，将带路的高斯喊了回来。
吴硕一个急刹车，恰好将右车门停到高斯的旁边。吴晓敏推开车门，一下子跨到了高斯的背上。
“别让人逃了。”后面有人呼叫，接着便是摩托车的呼啸声。
吴硕为了掩护吴晓敏逃跑，将车子挂上倒挡，对程亮喊了一声“坐好了”，便朝摩托车队伍中撞了过去。
程亮在后车座上，没有系安全带，只能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椅，以防被甩出去。
后面的摩托车队伍像被扔过去的石子惊吓的小鸟，赶紧四散逃开，但还是有两辆摩托车躲闪不及，被狠狠地撞飞了出去。
在躲开的摩托车中，有四五辆从车前闪过，往吴晓敏和高斯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吴硕停住车子，正打算挂回前进挡，去追赶那几辆摩托车，车身猛然一下巨震，如果不是安全带束缚着，他感觉自己能撞在前玻璃窗上。
车子被推着往前走，吴硕透过后视镜，看到一辆吉普车贴在车后，刚才的巨震应该就来自这辆吉普车的撞击。
“程亮，你没事吧。”吴硕一边稳定住自己，一边换挡加油，想从被强推的状态下解围出来。
“姐夫，我没事。”程亮“哎哟”着回答。
吴硕回头一看，程亮的额头上被撞得出了血。
“姐夫，小心左边。”程亮擦了一下额头，望着前方喊道。
吴硕瞟了一眼左方，下意识地低下头，捂住了脑袋，接着，窗玻璃上一声巨响，哗啦啦的玻璃碎片雨点般撒落下来。吴硕感觉，有种锐利且坚硬的东西擦着他的头皮而过，要不是程亮提醒，这一下足够将他的脑袋打破。
在避开狼牙棒的攻击中，吴硕完成了换挡及踩油门的操作，车子唰地冲了出去。
冲出一段距离后，吴硕才抬起脑袋，此刻他发现，车子的四个窗玻璃已经全部被敲碎。车后那一下撞击，估计车尾损坏得更为严重。
“程亮，你怎么样了？”吴硕回头看不到程亮，赶紧询问。
“姐夫，我还好，这帮兔崽子，下手真够狠的。”程亮从车后座下钻出，他刚才为了安全，缩起身子躲了起来。
“希望他们别抓到晓敏。”吴硕担忧地说。
“姐夫，你放心吧，晓敏骑着高斯，就凭那些摩托车，怎么可能追得上。”程亮宽慰道。
吴硕一想，确实如此，摩托车要走道路才行，而高斯什么路都可以走，想甩掉那些人轻而易举。
就在说话的当口，车后又传来一阵阵响动，吴硕回头一看，那些追上来的摩托车车手正用棒子敲打着车厢，一边敲打，一边狂放地笑着。
“喂，投降吧，你们逃不掉的。”这时，在车子右前方窗口处，有只脑袋几乎伸进了车子中，望着吴硕说。
这人戴着红色的头盔，应该就是那帮人的首领，他让摩托车和汽车保持着相同速度，既炫耀了车技，又显示了自己的胆大妄为。
吴硕情知逃不掉了，回头望了程亮一眼，他正捂着脑袋，弯腰半躺在那里，看来受伤不轻，反正晓敏已经逃走，要是表现得归顺些，自己和程亮没准还有一线生机，要是继续顽抗，那群人一旦发狠，估计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些，吴硕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放松了，随后，两辆吉普车从左右两个方向分别包抄，挡在了车子前方，后方也有一辆大卡车堵住后路，摩托车则呈扇状分布在车子两边。
吴硕熄了火，双手上举着从驾驶座上走出，戴红色头盔的人跨下摩托车，走着嘚瑟的脚步来到吴硕面前，将狼牙棒横放在吴硕的右肩头。
“哎哟，这不是吴队长吗？”红色头盔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故作惊讶地叫道。
吴硕本来低着头，听到这话，抬眼望向红色头盔，心中暗暗欣喜，如果是认识自己的人，说不定会放过他和程亮。
“请问，你认识我吗？”吴硕小心谨慎地问。
“天中市足球队的吴大队长，我当然认识了，还和你踢过球呢。”红色头盔高傲地回道。
“我早已不是什么队长了……既然咱们踢过球，我应该认得出你，想请教你的大名是？”
“我啊，可没啥大名，也没能在足球界混下去，只和你踢过一场队内赛，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你想打听谁的消息？”
“徐志雄。”
“老徐啊，他后来被足球队给开除了，算是和足球断了关系。”吴硕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只能试探着回答。
“这个徐志雄，可不算什么玩意，被开除真是便宜了他。”
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吴硕的心头一下子变得明亮许多，于是附和道：“是啊，他咎由自取，不当足球教练之后，他就去了一个体育场看大门，也是对他的极大惩罚。”
“你这话我爱听，吴队长。”红色头盔笑着说。
“叫我吴硕就行。”
“好，吴硕，我问你，刚才逃跑的那个女孩是谁？”
“她是我的女儿，被你们追逐，我很害怕，让她先逃跑了。”
“发生这样的灾难，谁能想到呢，我理解。吴硕，我一直喜欢你踢球，当然，对你这个人也很欣赏，不如你跟着我们吧，有这么多人保护你女儿，比哪里都安全。”说着，那人摘掉红色的头盔，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刘宇？你是刘宇？”吴硕吃惊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