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死者为大
“长史大人！您快起来！出事儿了！”
杨春桥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一大早便被手下人吵醒。他一脸烦躁的坐起身，口气幽怨道：“又怎么了？是长公主殿下召见？还是刺史大人回来了？！”
“大人！司有人将阵亡士兵的尸首摆在刺史府门前！说是来要安葬士兵的银子！”
“什么？！”
杨春桥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这不是当着长公主殿下打刺史大人的脸吗！
“快走！”杨春桥转身就往外跑！
下人一愣，忙追在后面叫道：“大人！您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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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门口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众人议论纷纷——
“我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将死人抬到行宫门口了？”
“唉！说来也是可怜！这战死的将士死后居然连入殓的钱都没有！”
“怎么会呢？昨日长公主殿下手下的凤卫们，可是在北街挨家挨户发送了祭奠亡者的冥纸火烛！还给了每人一两银子的裝殓钱，会没钱入殓呢？”
“那是长公主殿下爱重百姓，单独发给给百姓们的钱！按照朝廷规制，平民抚恤只发粮食，并无银钱！这军中倒是有抚恤银子发放……”
“这就怪了！自然军中有这笔银子，难不成是没发？”
“我听说豫州军内饷银连年亏空，哪里还拿得出这笔银子！”
“那这人不就白死了？！”
“谁知道呢……”
二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刺史府门口。
“我的命好苦啊！”
一个一身孝服的年轻女子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一旁七八岁的男孩儿也跪在尸体旁边不断流泪。
“夫君！都是我没用！你都去了四天了。可家中无钱入殓，我实不忍心叫你曝尸荒野……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死后竟不能入土为安……”
男孩也哭道：“爹爹！你别扔下孩儿……”
谁家没有妻和子？
谁人没有夫与郎？！
围观的百姓们见这二人哭的悲切，都忍不住落泪。
“太可怜了！当家的男人一死，只剩下孤儿寡母要怎么活啊！”
“都说这当兵的马革裹尸！人死了竟不能入土为安，以后谁还去当兵啊！”
“是啊！若都如此，便无人敢去从军了……”
行宫门口一时哭声四起！
忽别带着禁军站的远远。长公主殿下嘱咐过，今日门前之人不许驱赶，就让他们闹！
“好大的胆子！行宫门口岂是你等哭闹的地方？！”
杨春桥带着刺史府的守卫们跑了过来，冲着众人道：“此处是行宫！摆这些阵亡将士的尸体做什么？！若是惊了长公主殿下的凤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一边说一边叫手下的官吏将士兵们的尸体抬走，“我说了，这银子过两天就发！你们这不是陷刺史大人于不义吗？”
那女子趴在尸体上一动不动，红着眼睛对杨春桥道：“奴等不了！再过两天夫君的尸身便要腐坏了……我夫家三代从军，你叫我如何向祖宗们交代啊！”
杨春桥却不答话，只厉声催促，“还不快撵下去！”
忽然一人厉声哭道：“兄弟们！你们死的冤啊！”
杨春桥一回头，只见公孙乔带着人围了上来，一众将士未着甲胄，各个披麻戴孝。尤其公孙乔，斗大的头上带着硕大的白色孝帽，来到行宫门前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顿足捶胸道：“兄弟们啊！公孙乔无用啊！枉费你们叫我一声将军，你们跟着我上阵杀敌，居然连马革裹尸都做不到！公孙乔愧对大兄弟们啊！”
手下一众将士也坐在地上哭闹不休，更有人将那妇人和孩子护在中间，喝道：“何人欺负孤儿寡母！？叫大伙儿评评理，刺史府又如何？怎地欺负百姓？”
杨春桥被这帮兵痞吵闹的一个头两个大，他只得冲着那领头的道：“公孙乔！我就知道是你！平日胡闹也就算了！如今长公主驾临，你怎么也这么不知轻重？！”
公孙乔双脚在地上来回踢，一副悲痛欲绝又无赖至极的样子，“人死为大！人命重于天！便是刺史大人回来也不能这般对待阵亡的将士啊！哎呦呦！我苦命的兄弟们啊，公孙乔没本事，连你们入殓的钱都要不回来！你没若是有怨气，回魂之日只去寻杨长史吧！”
杨春桥鼻子差点被气歪，只得压着火耐心劝道：“将军，还是速速将人抬回军营吧，抚恤的事咱们慢慢商量可好！”
公孙乔却不吃这招缓兵之计，他瞬间收起一脸凄苦之相，厉声道：“再不入殓我这些兄弟就都臭了！若想叫咱回去也容易，我手下也就这二十来人，每人五两银子，总计百十来两！长史将钱给了我，我这就叫人去买棺椁！咱们先将人裝殓了！剩下布匹和粮食倒是可以缓上几天！”
杨春桥心中焦急，若再纠缠只怕就要惊动长公主殿下了！
“本官手中哪来的这笔银子？！”
一百两倒是不多！只是断断开不得这个先例！公孙乔这边一闹，刺史府便给了银子！这叫其他的将军们怎么想？！
“先叫人撤了！你不要脸面刺史大人还要脸面呢！”
公孙乔叹了口气，言语间却没有丝毫退让，“若是没钱，我也没法子！现在把人抬回去只能扔到乱葬岗！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事我干不出来！”
转头又大声哭道：“这天下没处说理了！我要见长公主殿下！刺史大人不管便罢了！我就不信长公主也如刺史这般狠心！”
杨春桥打了个激灵，忙道：“来人，将人都给我抬走！”
杨春桥一声令下，刺史府的人又上来抢尸体！那妇人趴在丈夫身上不肯起来，旁边一个兵卒便上去拽她！
公孙乔抬起一脚便将那兵卒踹倒在地，脸上显出怒气来！
“公孙乔！你要造反不成？！”
公孙乔不屑的叉着腰，“这倒奇怪了！不叫你手下人欺负孤儿寡母，怎么就成了造反了？！”
“人家家里死了人，大人却在这里驱赶家属，这不是欺负人吗？”
围观的百姓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刺史府的官吏。
两帮人厮闹起来，哭声、喊声、咒骂声响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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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蓝从后殿走出，来到行宫大门口，“塔木儿将军！外面怎么这么吵，长公主殿下叫我出来看看！”
“都别吵了！”忽别一声大喝，吓得众人都住了嘴！
“长公主叫你们进去！”
杨春桥心头暗道一声糟糕！刺史大人这回算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