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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奔向了二零零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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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假了,又蹬三轮车去大石桥卖旧书。

    离开矿山死亡的压力,感觉空气里都是甜的。

    闲时去看看爸,爸正轰院子里的鸡。

    妈妈精神好了些,给我看腿上生的疔疮。

    爸爸看了看我,突然说:”别老在家打麻将。”

    我嘻笑:“我不怎么玩。玉春和几个妇女总在我家玩。打的小,五毛一块的。”

    爸说:“不是大小,不能玩。”

    我看着爸爸,内心一阵酸楚,想:你要是没出事,好好的。我们谁敢玩?你现在管得了谁?也只能说一说了。

    女儿上一年级了,喜欢画画。习惯是爱花钱,喜欢自言自语。

    曾经想有了三万元钱就再要一个孩子,无论男女,让女儿也好有个伴。

    可是九九年,女儿快十岁了,我家只有几千元钱。

    酒入愁肠的时候,突然想,管他呢,许是孩子拖累我,还许是我借了孩子的光,我那么喜欢孩子,就再要一个孩子吧。

    妻子拿出大队送来的生育指标,问我:“要不要?”

    我说:“要。我爷爷生了五个孩子,我爸爸生了四个孩子。我生两个也不算多。咱家现在属于三缺一,再生一个,赶上阴天下雨一家人正好打麻将。”

    话是这么说,养一个孩子也不是容易的。

    富贵人家都有不要孩子的,何况我家生活这么拮据。

    有人预测九九以后三年会发生大灾难。对于我来说,预言成真了。

    这天因为风大,没有去卖书,在家看妻子她们打麻将。

    妹妹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大哥,你快点出来。”

    我急忙出去,妹妹说:“我爸昏倒了,我也弄不动。”

    我跑到爸爸家,爸爸昏迷在厕所,正由妹妹的男朋友柳杰扶着。

    我们把爸爸抬进屋,爸爸呕吐,昏迷。

    我大声叫他:“爸!爸!“

    他:“嗯?”

    有了些许回应,但又陷入昏迷。

    刘大夫来看了看说:“你爸很严重,赶紧送医院。”

    到医院,大夫说是脑组织出血,脑散,偏移。

    手术结果是当场死亡,长期植物人。

    我说:“做手术吧。植物人也行,有这个人就行。”

    主任说:“那就做吧。给家属一个交代。”

    爸爸手术后在病床上打呼噜。

    他的脚心有感觉,我一挠,他就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

    午夜之后。

    爸吐黑血。

    医生说并发性胃溃疡。用皮管向胃里送止血药没有成功,我绝望地想:爸爸可能过不去这一关了。

    凌晨,我和老叔,医生轮流给爸爸做掌上压。

    当医生摇手示意我们时,我知道,爸爸已经走了。

    我们的父子缘分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在我少年,青年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一条标语:奔向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

    那时觉得2000年很遥远,想到局时我已三十多岁了,真是不敢想像。

    2000年还是不紧不慢的到了。

    这年的二月八日,是爸爸的去世周年。

    我们兄弟和妹妹,二姑,老叔来到爸的坟前。

    二姑放声哭叫自己的哥哥,我扶起二姑,却没有落泪。

    二弟在家里准备了饭菜,爱喝酒的老叔没有多喝,我却喝得多了。

    已经向大队交了四百元的二胎指标钱。没有理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全听命运的安排。

    四月,在大石桥卖书遇到齐迎春,陈淑梅。

    陈淑梅问我:“还出不出书了?现在书号四五千就能下来。”

    我的心又活了,拿着稿件去找印刷厂研究。

    曾敏复印社说他们复印社就能印,但印不了彩色封面。

    七月,我去了一趟河南汤阴,找到书商陈耀辉,在他的帮助下,我完成了封面的印刷。

    我的第一本小说集《金钟》终于印成书了。

    内容是短中篇,一些错字没有校对好。但卖书的同时,有人买自己写的书,心里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也给亲戚朋友老师送一些,有说看不太懂。

    姚志刚和一些朋友说:“等你书出版了,我能帮你卖百八十本的。”

    我的书出来了,我没找他们让他们履行自己的承诺。

    一个看过我书的卖店老板,我第二天问他:“那本书写得怎么样?”

    他说:“还行。”

    这是我非常满意的答案。

    我抽空整理第二本书的稿件。

    2001年的鬼节。想起爸爸的音容笑貌,心里依然痛楚难当。

    独自在爸爸的坟前烧纸,暗想多少人六七十岁还在侍奉双亲,而我而立之年竟已经父母双亡。

    三弟已去沈阳上班。爸爸的家满院玉米和杂草。

    一个拾荒的老头拉开爸家的窗户,正好被我撞上。

    老头解释说:“我看见窗户开了,给关上。”

    我也没理会他。

    这个院子的人没了,东西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分别?

    领着大着肚子的妻子找李岩超声检查,他说:“孩子头挺大的,其他都还行。”

    临走时,李岩问我:“你不想知道是丫头小子啊?”

    我说:“丫头小子不都得要啊。”

    李岩说:“小子。”

    我故意惊讶地说:“哎呀,那可糟了!还得给他盖房子。”

    妻子的预产期是腊月六号。

    进入冬月,我和妻子就开始焦急。经常去刘洪大的家里打麻将,多少能缓解心情。

    腊月二十六中午。

    儿子终于出生了,脆声哭叫,浑身通红。相貌和女儿相似,只是大些,胖些。

    妻子体力透支,神情恍惚。

    我找大夫来挂吊瓶才有所缓解。

    一早被我们撵走去别人家玩的女儿也回家了,好奇地看着小弟弟。

    儿子晚上时哭时睡,我和岳母轮流照顾。

    妻子生下儿女就是功臣了,照顾孩子的活我就多分担些。

    反正。我也喜欢照顾孩子。

    2002年二月。快到爸爸三周年纪念了。

    三弟和女朋友从沈阳回来,妹妹也从天津回来。

    妹妹还是小孩子的样子,想想父母最喜欢她和三弟,我这个当大哥的却帮不到他们什么,心里很是难受。

    儿子算是比较乖的孩子了,比他姐姐小时好带。

    晚上,他嘴里呜里哇啦地说话。

    我说:“儿子,能不能把你说的外国话翻译成中文?爸爸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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