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旧事
首先，血月籍确实在春鱼村。其次，每个来拿血月籍的人都不得善终，被送进了那个立着牌位的山洞。最后，村子许多人都在杀人。
偌大的白日依旧高悬长空，落下来的光却并不温暖，甚至是冷的刺骨。
她可以死，可以为了血月去死，但是方褚不可以。
他是她的朋友，也是义兄，更是一个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人。
至少不可以让他卷进来。
暮雪想了一下，让茶摊的老板帮忙和婶婶传个话，就先一步离开了。
她顾不上别的，运起轻功就往回跑。
说起杀人，暮雪心中忽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原本是要去学堂提前将方褚接走的，但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悄悄潜入了医馆。
明明是大白天，却闭门闭户，一定有蹊跷。
她躲在院子墙角的杂物堆里，龟息着一点点靠近窗户。食指沾了点口水轻轻点破窗户纸，她透过那个小孔往里面看去。
江叔正站在一口大锅前面，中午带去的肉被他切碎了和一些药材放在一边。也许是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江叔将肉一股脑地倒进了锅里。
他费劲的翻炒着那些肉，直到变得不那么费劲，直到那些肉被炼出了油。
一阵阵腥臭味在房间里蔓延，他就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又加入了一旁的那些药材。清苦的药香使得臭味不那么强烈，但是依旧不太好闻。
渐渐的，它和记忆中的那个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是山洞里人油的味道。
做完了这一切，江叔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忽然抬眼向暮雪这边看了过来。
他常年阴冷的目光，像是吐血信子的毒蛇，想要将她杀死。其中的一丝狠厉，那是杀过人后才会有的。
“？！”
坏了，被发现了！
暮雪顾不得别的，只能赶紧抽身往外跑去。
得赶紧把方褚送走。
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红豆就跑了过来，月团在它身侧飞着。暮雪翻身上马，直冲学堂。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纷纷闪避。直到江叔从紧闭的医馆中走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抓住她，要活的。”
春鱼村的人这才一哄而上。
看着后面追着的人，暮雪暗暗骂了一句。
不过好在红豆机灵，她们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学堂。
听见外面一阵骚动，方褚便出来看看是因为什么。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飞驰而来的暮雪拽上了马。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他措手不及，他面色有些苍白地说了一句：“小妹好帅。”
就像话本子里英雄救美那样，他方褚长得不差，当一次美又如何。
暮雪没什么功夫和他扯皮，便快速地说：“咱们暴露了，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听从那个江叔的。我送你离开，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方褚愣了一下：“那你呢？”
“我？”暮雪笑了笑，“他们不会动我的，而且我得拿回我宗的血月籍。”
“我不走！我陪你一起拿回血月籍！”他忽然有些激动地说着，“我是你哥，怎么可以临阵脱逃丢下你一个人呢！”
“那你就去找救兵来救我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笑的很甜：“记得告诉年清安，他以后就是我血月弟子了。”
“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颈上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暮雪带着他跑进了林子里，扯了根树藤把方褚紧紧的捆在红豆身上，防止他掉下来。
红豆很乖，不需要多说什么就带着方褚跑了。可没跑几步，它又回头看向暮雪。
“别看了！”她捡了块石头扔出去。
马儿收到了惊吓，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暮雪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春鱼村。
也是她曾经的家。
她刚走出林子，就被追过来的村民团团围住。
“带我去见他。”
医馆内。
江叔依旧在熬煮那一锅人油，暮雪则被他强制喂下软筋散，让人安置在一旁的小床上。
她坐在那里，眼神中不复刚才的惊讶，只是紧锁的眉头昭示着她的不愉快。
现在需要防备的人已经被他抓住了，就不用再关门闭户了。走了流动的空气，房间内让人不悦的气味终于散了一些。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江叔找来一根木棍，搅动着里面那些人油。也许是因为常年的使用，这根棍子散发着油光，看着异常的恶心。
暮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吧。”
她其实不太记得母亲了，只有那一点点的记忆。
小时候她和父母一起在春鱼村生活，那时的日子清苦，却也算幸福。
白天母亲织布照顾菜园，父亲外出做工挣下一点点银钱。傍晚的时候一家人会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又或者去河边散散步。
父亲总是会花心思去摘些小花送给母亲，而母亲会笑的一脸甜蜜，笑骂着对父亲说喜欢。
母亲名字里有一个雪字。
暮雪，慕雪。
多么美好。
变故也生在那大雪飘零的傍晚。
她只记得村民愤怒的将他们一家围在房子里，每个人手上都举着火把，他们愤怒的叫喊着什么，像是一群变异的疯子。
向来温柔爱笑的母亲发出悲戚的哭声，她漂亮的脸上带着血色，是被村民用石头砸出来的。父亲试图讲理，却没有用。
他卑微的祈求那些人放火自己的妻女，一次又一次的磕头。
他们的叫骂声不堪入耳，骂母亲是妖女，骂父亲被迷了心智，骂她是孽种。
母亲最后含着泪将她藏进了地窖里，温柔地向和她说着：“对不起囡囡，是娘亲连累了你。等到没人的时候，你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大火掩盖了一切，一夜的雪没能将它扑灭。
再后来，她趁着夜色离开了春鱼村，被一些乞丐收留，成了一个乞儿。
后来的阴差阳错，她被自己的师父救下，被告知了身世。
母亲是血月宗的宗主，怀揣着血月籍叛出宗门，最后被那些人当做邪教妖女给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