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闲谈
到了春鱼村，二人说自己是来投奔亲戚的。人是他们虚构出来的，自然也查无此人。
他们把自己的身世说的那叫一个惨，外外人看来兄妹两个少时无父无母，大时又被亲戚吞了家产，只留下一只鹅和一匹马。
许是看二人有些可怜，里正便托人安排他们在春鱼村住下。
尽管身上不缺钱，但是他们还是找了个活计。方褚读过几年书，便去小学堂做了个夫子；暮雪会点医术，里正让她给村里的郎中当学徒。
二人住下了几天，街坊邻居差不多都混熟了。方褚想帮她，暮雪却道不急。
忙碌了一天，别家已经升起炊烟，在外玩闹的孩童也已经回了家。方褚手上还提着一些菜，是隔壁的婶婶送的。
看样子暮雪还没回来，这里冷冷清清的。月团啄食着白天他割来的草，叫他回来便嘎嘎叫了两声。红豆站在一旁睡觉，估计是野累了，身上还挂着些个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耳珰草。
淘米洗菜做饭，可是直到饭菜凉下来暮雪依旧没回家。方褚有些不放心，便去了村子的医馆。
天色渐晚，乡野的泥巴路不好走。更何况村子附近靠山近水，说不准有没有什么狼虫虎豹。
他心下着急了些，步伐更快了。
果然小医馆还亮着灯，方褚推门走进去，发现暮雪坐在椅子上。她的左腿裤管挽了起来，还在流血的伤口有些狰狞。整个人弄得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见了方褚，她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安慰他：“哥，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他有些心疼，语气也急躁了起来：“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流血！”
一旁等着上药的江郎中轻咳了一声：“让开。”
现下他帮不了她，也只能让开。
“采个药也能从山上摔下来，笨死你算了。”江叔嘴巴上很毒，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暮雪吐了吐舌头，并不说话。
处理好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方褚带她回去：“笨死了，看见你就来气，这两天你不用过来了。”
“谢谢江叔。”付过钱后，她很真诚地说。
江叔并不理会，而是拿着剩下的药瓶走了。
这个小老头脾气古怪，人却很好。明明是想关心别人，说出来却是那么不中听。
回去的路上，方褚背着暮雪。
“哥，我是不是很重？”她小声地说，“你放我下来，我可以用直接枝节当拐棍。”
方褚步子放慢了些，他怕颠着她伤口会疼。低声笑了笑，他摇头：“我不累。”
夏夜的星星总是最多的，月亮也总是最亮的。
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方褚准备重新去热一下，却被暮雪叫住了：“天热了也吃不下去热的，这样挺好的。”
毕竟他也忙了一天了。
吃过了饭，两人坐在一处轻声说话。
“你采的什么药，把自己伤成这样？”方褚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目光中流露出一点心疼。
暮雪摇了摇头：“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而且我也不是采药弄伤的。”
“这个村子里的人有古怪，我的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今日我上山，看见一个人提着香和纸钱进了山洞里。里面放着许多牌位，其中有一个是我宗弟子。”
“我差点就被发现了，免得多生事只能出此下策。”她小声地说着，看上去还有些惊魂未定。
忽然在院子外面的月团大声地叫了起来，两人连忙噤声。
乡下人喜欢养狗来了看家，当然没有狗的也会养鹅，效果都是一样的。
没人叫门，但是月团依旧在嘎嘎叫着。方褚高声喊道：“是谁？”
“我。”外面那个苍老又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屋子里两人紧绷着的神经松开了，方褚赶忙走了出去。
江叔提着一盏小灯，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是个油纸包，他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们两个，忘记拿药了。”
他想送送江叔，但是却被对方叫住了：“你们几个小的少烦我，我要回家了。”
夜色很浓，像是一个张着嘴巴的怪物，将那一点灯光吞没。
回了屋，方褚手上还拿着一个药包。暮雪有些诧异：“这是谁送来的？”
“是江叔。”他将药包放在桌子上，“他特意来送药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方褚替她吹了灯，便去堂屋休息了。
这个房子小了些，只有一个里屋和一个堂屋，不过也能遮风避雨。
第二天一早他就醒了，毕竟还要去给孩子们上早课。煮了些粥就给暮雪，他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路上碰见了江叔，他打了个招呼。
那老头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就走了。
方褚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还未走远，便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在学堂上学的一个小孩，他朝着方褚这边跑了过来。背着一个小布包朝着他鞠了一躬：“夫子。”
方褚回礼。
也许是看见了刚才的事情，小孩安慰他：“方夫子莫怪，江爷爷向来这样。他人很好的，只是对外村来的人不太亲近些。”
“哦？”他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啊？”
小孩顶着两个羊角包，乖乖地摇了摇头：“俺也不知道……不过俺听娘亲说和春鱼村风水有关。什么鱼篓……春鱼……啥的。”
两人一路作伴，直到学堂前。
“风水……”
方褚若有所思地想着。
有几个小孩子嘻嘻笑着，招呼着刚才那个小孩。
院子里。
白日的时候月团和红豆喜欢跑到附近的山上去，反正两个通人性的小家伙们一叫就会回来，暮雪和方褚就随它们去了。
她收拾了一下院子，杵着枝节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今日镇上逢集，她想去买点菜，顺便将那块金符牌当掉。这符牌做工精致，分量也足，应该能换到不少钱。
暮雪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人在叫她。回头看去，是隔壁家的婶婶。
“小雪啊，”婶婶笑眯眯地看向暮雪，“你是不是也要去镇上，婶子带你一块。”
多一个人跟着自己并不方便，暮雪轻轻摇了摇头：“谢谢婶子，还是不了。”
“哎呦来吧。”婶婶拉着她就要上自己的牛车，无奈暮雪只好同意下来。
村子到镇上的路并不远，婶婶性子开朗，拉着暮雪说个不停。
“小雪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说过亲啊？”
说亲？
她摇了摇头：“……不曾。”
幼时的胡言乱语，算不得山盟海誓。
两人说了许久，除了暮雪和方褚的身世，也就是八卦一下村子里的事情。
什么村东头的秀才和小寡妇好上了，什么村西头的壮汉被自家媳妇撵出了家门……倒是没有听说过关于江叔的事。
她心下有些好奇，便多问了一嘴。
“他啊……”
说起江叔，婶婶眼中带上了点嫌恶：“那老头脾气古怪还讨人厌，又无儿无女的。若不是里正留下他，只怕这把年纪还要四处漂泊。”
看来村里的人不太喜欢江郎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