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叩响天堂之门
“老杨，货到了吗？”
“嗯。你什么时候来换上义体？”
“……现在吧。”
“好。”
挂断键亮起又熄灭，博士盯着暗下去的终端，眼神闪烁不定。煌在一旁静静看着，也是有些紧张。思虑了一段时间，博士还是联系了冰青。她听说博士现在就要去安装义体，二话不说就要跟过去看看。
“呼……”他做了个深呼吸，踏出了房门。煌在身后跟上。
数千米外，冰青给源石发动机打着了火，在驾驶位上落座。说实话，她现在很放不下心。在原本的世界里，博士虽然也来到了月之城，但并没有安装义体。
那时候的博士严词拒绝了义体安装，他觉得那样自己就不是完整的人类了。可现在的博士却主动要求要装上义体……
“千万要没事呀……”冰青咬着嘴唇喃喃道，是看得出的焦虑不安。
也许，连这两天自己的行动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安罢了。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杂念。自己从那个时间线回来，要做的就是帮助他改变那个不美好的世界。只要是能尝试的，她都会去尝试。
当初明明约定好的，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这么害怕呢？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全身都有些颤抖，半晌后才抬起脸来，有清亮的水珠滑落。
“走吧。”冰青对自己说。
……
“我最后提醒一次，手术有风险，并且这种手术风险不小。你真的决定了吗？”老杨脸色凝重，脸上的些许皱纹都绞在了一起。
施安斯坦威，是一种额皮质义体。前额皮质通常被认为是脑部的命令和控制中心，注意、处理等较高层次认知功能在这里得以得以运行。而这种义体通过刺激这里的脑细胞，让人体的细胞代谢速度加快、利用葡萄糖的效率提高，进而提高人体的兴奋度、专注度，来达到主观缓时的效果——当它全力刺激大脑时，这一款义体可以提供整整五秒的80缓时。
但任何收获都有其代价。在前额皮质施加干扰，最轻的代价都是细胞代谢过度寿命缩短，更严重的有反应迟钝、记忆混乱、痴呆，直至死亡，不一而足。
“嗯。”博士轻轻点了点头。他做好了准备，主观缓时这个技能十分逆天，甚至可以说与他的时停二八开——因为他的时停一般用来给自己腾出思考时间，或者用来瞄准开枪。而如果是效果好的主观缓时，几乎可以等效替代他的时停。
那么，他的时停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又是一场赌博，博士希望自己会赢。其实更像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定会赢，像是一种奇怪的感应。
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管那么多了。来吧，巴别塔的恶灵。
博士躺到了手术台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没事的，老杨是华森区最好的义体医生，成功率很高。
先是酒精擦拭，然后是麻药。还没等他看清老杨手里拿的是什么，博士就感到自己眼前暗了下去。他努力想睁开眼，但麻药的效果发作很快，完全不是意志能抵抗的。
老杨看了看眼前的博士，瞥了一眼旁边抹着眼泪的冰青，叹息道：“其实我也不太想做这个手术……倒不是害怕失败，我手里还没失败过几台手术呢。他还年轻，现在装上这种义体，恐怕是压榨身体潜能了。”
“我知道，我知道。”冰青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过了身去，离开了手术室。
“唉，这博士……”老杨摇了摇头，拈起了手术刀。
……
等待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在手术室外。冰青从早晨一直等到天色渐晚，中间只吃了一顿饭——因为她不太能感觉不到所谓的饥饿。再漫长的等待也有终点，于是博士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冰青还是坐在那里。
“嗯，手术挺成功的。”老杨先是抹了把脑门上亮晶晶的汗水，即使有月之城的高科技辅助，种大手术依旧是一个累活。
“谢谢。”冰青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谢，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目光移到旁边的博士身上，他也是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着。看来是得恢复一段时间了。
……
先是昏昏沉沉，像是死寂了许久的大旱田地稍微遇到了些雨水，缓缓有了些生气。然后是四肢——胳膊，腿，手指。都还在，状况还不错。最后是五感，博士勉强睁开了眼，一个变化让他很是震惊。
他现在可以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丝力量，也可以感受到反应速度的提高。仅仅只是安装了义体，还没有全力运转，就能明显感受到大脑算力的提高。这就是现在的科技吗，还真是恐怖的发展速度。也许等到这些义体改进到对人体没有伤害了，人类可能就要真的血肉苦弱机械飞升了。
思维飞快如泉涌，仅仅只是一秒钟不到他就想清楚了一切。下一秒他抬头时看到了冰青，伏在他床边睡着了，微微抖动的眉头显出她内心的不安。
冰青……她说自己是乘坐博士的时间机器回到了“现在”，那未来的他和冰青又是怎么认识的？冰青为什么对博士安装了义体如此担忧？
怪。冰青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多，博士都懒得细究了。虽然很不忍心，博士还是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冰青的肩头。
“啊！”她整个人弹了起来，“我睡着了？……博士，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没……不如说好得很，大脑清醒了很多，计算能力也比以前增强了。”博士沉吟道。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的能力。”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能力是暂停时间。但有了主观缓时，再加上暂停时间，我的大脑又经过了义体的刺激。你觉得，我的能力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
博士微闭双眼，在脑海里寻找那种力量。以往，这种力量只有一个出口，只要向出口灌注力量，就可以暂停时间。
可现在他的面前整整有三个出口了。
第一个。
世界顷刻间化为黑白之色，万物陷入了静止。
他挥手解除了时停。
第二个。
义体的刺激涌入大脑，他眼前的一切慢了下来，冰青的动作慢到一帧帧在他眼前播放，他本人却不受影响，甚至受义体刺激，思维敏捷了很多。
第三个。
博士瞬间退出了脑海中的世界。他有种感觉，一旦自己把力量灌注进去，将会是不可逆的后果。
“这…这是……”博士倒吸着冷气。
“时间回溯！”
他叩响天堂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