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只欠东风
为了尽快查到军队的下落,萧辰和小五等人伪装成平民、商贩去酒馆、青楼打听消息。
皇宫后院,郭贵妃无聊地躺在软榻上看侍卫斗蛐蛐,宫婢欢喜地跑进来告诉她大皇子来了,她顿时来了精神,由贴身侍女搀扶着出去迎接萧楚煜,两个侍卫识趣地关上蛐蛐笼子退了出去。
“煜儿。”
“母妃。”
郭贵妃心疼地望着憔悴的萧楚煜:“才几日不见,怎么看着瘦了点儿,是不是府上人不尽心伺候你?”
“母妃,咱们进去说。”
“好。”
萧楚煜恭敬地护着郭贵妃进了屋,两人一坐下便有宫婢端来茶水和点心。
“母妃,舅舅与儿子谋划之事不出三个月便能成,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需要母妃为你做什么吗?”
萧楚煜瞥了眼房内的宫婢,郭贵妃垂眸,指甲轻叩桌面,忽而沉声屏退众婢女。
黑云压城,蜻蜓低飞,鱼儿跃水,空气中充斥着尘埃。御花园的雨亭中顺德与周时崇喝茶闲谈,周明理与一众宫女侍卫候在几丈外。
“朕收到消息,木家已攻克罗州,不日便将挥师南下直捣安新,看来南夷内乱快结束了。”
“从罗州到安新有两条道,一条山路,一条水路,山路需绕行,耗时长且崎岖难行,水路快但险象环生,若蒙洛派兵守在岸口阻击,只怕木家难以突破。况且蒙洛有四大家族助阵,而木家势单力薄,攻占安新并非轻而易举之事。”
“哈哈哈哈。”顺德大笑,酌口茶后悠悠道:“短短一月时间木家就从三万人壮大至如今数十万人,实力不容小觑,南夷的王座不是他木家怕是没人有资格坐了。”
“陛下言之有理,只是这木家在如此短时间内便能让百姓心甘情愿追随至此地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驭民之道关键在于真心实意为民着想,民生之计乃国之根本,民乐则国安,民怨则国亡。”看着频繁跳出水面的鱼儿顺德无限感慨,“暴风雨将至,不知大雨过后世间会是何种景象?”
周时崇面容愁苦,目光中带着怜悯:“但愿城门失火不会殃及池鱼。”
帝王之争苦的是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不论输赢,百姓总是无辜受牵连,房屋被毁、农田受损、亲人失散,无论哪一件事情发生都令人痛心。
“轰隆隆~”天空落下几颗惊雷,闪电从乌云里射出来,侍卫和宫女有序地撑开大伞簇着顺德和周时崇去了御书房。
风雨来势凶猛,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才有停的迹象。一壶茶水倒尽,大雨变成小雨,顺德谴人准备好车辇送周丞相回府,他同周明理去了后宫。
雨停了天也黑了,宫女点燃烛火,伙房粗使宫婢端来开胃肉汤,须臾,暗红色的四方桌上便摆满了美味佳肴,香味环绕在屋内让人无端生出许多涎水来。
郭贵妃夹了许多菜放到萧楚煜碗中,两人才吃了几嘴便听见门卫通传“皇上驾到”,母子俩对视一眼,不紧不慢地起身行礼迎接。
“恭迎皇上。”
“恭迎父皇。”
顺德瞥了萧楚煜一眼,明知故问:“煜儿也在?”
萧楚煜躬身行礼:“儿臣入宫未及时去御书房向父皇请安,请父皇恕罪。”
“无妨。嗯~”顺德进门吸了吸鼻子,问道:“贵妃今晚吃什么好东西,这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都是平日吃的那些鸡鸭鱼肉,没什么新花样,陛下还没用膳吧?”郭贵妃谄媚地拉顺德坐下,冷脸吩咐宫婢:“还不快去把陛下用的碗碟取来。”
“香酥鸡、酸汤鱼、炖牛腩……,这都是煜儿最喜欢吃的菜,朕也喜欢,朕许久未与你们母子用餐,今日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陛下若是喜欢吃,臣妾交代御厨做了给陛下送过去。”郭贵妃贤惠地夹了块炖得软烂的牛腩给顺德。
“哎~,朕一个人吃饭总觉得寡淡无味,只有同你们吃才觉得吃什么什么香,哈哈哈哈。”
“臣妾也觉着同陛下和煜儿一同用膳胃口比往日好,只是陛下日理万机不能经常陪臣妾和煜儿用膳。”
“等辰儿回京接管三部,朕保证天天过来陪你们用膳。”顺德捕捉到郭贵妃眼中的不悦,把目光转向萧楚煜:
“煜儿,老三做出残害手足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被朕禁足在府已有半年,而今朝中关系错综复杂,父皇能仰仗的就只有你和辰儿了,父皇希望咱们父子同心,为萧氏江山、为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会全力协助父皇治理天下。”
顺德用期盼的眼神注视他,恳切道:“不只是协助父皇,还有辰儿,你们是兄弟,父皇希望以后你们能像父皇和你五皇叔一般相互包容、相互扶持。”
萧楚煜抬首对上顺德的目光,心里怨恨他的偏心,咬咬牙答道:“是。”
从郭贵妃寝宫出来,外面的世界已是云开雾散,湿漉漉的路面被月光照得亮一块暗一块,行到书房外,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了过来,周明理侧身为顺德挡了挡。
“陛下,今日交秋,可要当心这冷风,万不可伤了身子。”
“已经立秋了吗?”顺德负手而立,仰头看向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辰儿也该回京了。”
“陛下,您派去保护殿下的影卫传信说殿下在泰阳被大皇子手下暗算”
“什么?辰儿被煜儿暗算,那他现在如何?”
“陛下先别着急,老奴话还没说完呢。”周明理惊慌地解释,“殿下被赵泰安放进房间的毒蛇咬,昏迷不醒还吐血了,不过被苏英救回来了。”
“再派五个影卫去护着辰儿。”
“陛下不可,您身边就剩十个影卫了,若再差五人去护着太子,万一宫中有人心怀不轨,老奴怕”周明理低下头拱手作揖,“请陛下三思。”
“朕老了,不中用了,朕几个儿子里就辰儿最像朕,也最是仁爱,大梁江山只有交到他手中朕才放心,他不能出事,照朕说的做。”
“是,老奴遵旨。”
月亮朝天空正中间缓缓挪动,树影下突然蹿出一只小花猫追着一只虫子跑远了,顺德凝神聚目看着猫消失在黑暗中。
当年叶瑶从南夷带回两只狸花猫养在宫中,她死后两只猫也跟着消失了,十多年过去了,顺德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宫中看到狸花猫。
碧城初见她是一个大雪天,她穿着银白盔甲和大红披风策马而来,美得让他整个灵魂都为之颤动。
在遇到她之前顺德本以为自己此生不会爱上任何女子,他早已接受父皇安排的所有婚事,打算与那些王公贵族之女相敬如宾度过余生。
遇见她之后他发现自己沉寂的心也会像河水从高处跌落时那样悦动,也会患得患失,可恨她所爱之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他。
周明理轻声提醒:“陛下,辰时快到了。”
大梁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为了保证边境士兵的口粮能够正常供应,顺德削减了宫里的吃穿用度,辰时一过宫内便不许再燃烛火。
“去凤仪殿。”顺德收回飘远的思绪,抬脚向前走去。
“那是”皇后的寝宫,周明理战战兢兢跟上去。
叶瑶死了十多年,她的寝宫顺德命人一直打理保持原状,他有时会过去坐坐,上次去已是三年前,周明理还以为他放下了,不知今日为何又突然要去了?
萧楚煜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府上才发泄,一进门他便打了两个婢女,现在更是将房间内的东西打砸一地,吓得他的王妃捧着五个月孕肚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父皇,为何你如此看重二弟?为何你从未想过将那个位置留给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二弟差?”
看房内已经没有东西可砸,曹文馨清退婢女,壮着胆子靠近他:“王爷,宫里出了何事?”
萧楚煜癫狂地捏住她手臂问:“文馨,我也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他只偏心二弟从来看不到我?为什么?”
手臂被捏得很疼,曹文馨动弹不得,娇嗔道:“王爷是大梁最出色的男子,父皇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双眼才看不到王爷的好,馨儿明日回娘家让父亲上朝时多在父皇面前说说王爷的好。”
“呵,呵呵,没用的。”萧楚煜松开曹文馨,沮丧地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呆滞,“就算我做得再好又如何,皇位还是二弟的。”
“王爷,父亲说了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助您登上大统,国舅与王爷苦心筹划这么多年,王爷一定可以心想事成坐上那个尊贵的位置。”
“嗯,本王一定要坐上皇位,让二弟匍匐在本王脚下!”萧楚煜眼底现出几分狠厉,左边嘴角向耳根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