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权势
在押送的路上男人大呼小叫,嚷嚷着他爹是皇商周富贵,他周有为是他爹的宝贝,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引来一大批人围观。
进了衙门,妇人羞怯地垂着头,反倒是朱有为和小厮一直喊冤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受害者。
在衙卫庄严肃穆的升堂声中陆知县和师爷走上案台,堂下跪着的两人同时开口,各执一词,顿时吵闹一片。
“民妇张小彤叩见大人。”
“大人,我冤枉啊,我没有非礼她,是她勾引我。”
“大人,民妇没有,是他轻薄民妇,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陆知县神色一凝 叩响惊堂木:“肃静!这里是公堂,不是市井小巷,由不得你们撒泼胡闹,你们只需回答本官问题,究竟孰是孰非本官自有定论。”
堂下和堂外鸦雀无声,陆知县分别问了两人几个问题,周有为还是一口咬定是张小彤行为有失,堂外众人议论不休,苏英听到一半左右的人在骂张小彤不守妇道、招摇过市,其中不乏女性。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秋菊皱着眉头瞪了那几个妇人一眼,可她们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反而越说越起劲。。
苏英气愤异常,扭头恶狠狠盯着众人,强大的气势让众人噎住了话。
双眼充血,她脑中一片空白,听得堂上唱:“带证人~。”
“到。”苏英浑浑噩噩走上前跪下,“臣,不对,民女叩见大人。”
“臣?哈哈哈哈哈。”周有为揶揄道:“就你这样还当证人,是想让街坊邻居笑掉大牙吗?”
陆知县见到苏英,脸色沉了沉,昨晚他下值回去听孙氏说了白天的事,对苏英成见不小,今日在堂上瞧见她一身傲气跪于堂下,心中大为不悦。
“你是?”
苏英听出陆知县口气不善,但她来此处是为张小彤申冤,遂道:
“民女叫苏英,方才出门买东西时被酒气熏天的周公子和他家小厮跟了一路,为避免冲突我与秋菊匆忙甩开他二人,期间恰好与张小彤擦肩,后听见张小彤呼救声……”
周有为辩解:“大人,她并未亲眼目睹我非礼张小彤,她是故意冤枉我。”
“你后面当着大家的面拉扯她,言语轻薄,这也是非礼。”
“她穿着暴露、搔首弄姿,分明是有意勾引本公子,我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大言不惭!有胆做没脸认,孬种!”
苏英和周有为吵个没完没了,陆知县再次拍响惊堂木,待众人静下来方问::“张氏,你可还有其他人证?”
“有!”张小彤斩钉截铁地答,她转头看向当时围着他们的几个店家,那些人纷纷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她泄了气,收回目光,眼中尽显风雨之色。
见她那样,苏英恨铁不成钢,提醒陆知县道:“大人,事发之处乃闹市,两边皆有商户,定有人亲眼目睹事情经过。”
此时堂外响起女人的叫声,眨眼之间,一妇人便冲进堂内,蹲下抚摸周有为的脸,满眼心疼。
“安儿,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周有为扭动着身体撒娇:“娘,你怎么才来,孩儿的脚都跪酸了。”
与妇人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男人走到堂上俯身在陆知县耳边低语几句,陆知县宣布休庭之后便随他去了后厅。
“安儿再忍忍,等周伯出来娘就带你回家。”
周有为指着苏英和张氏气鼓鼓地说:“娘,这个贱人在大街上勾引我还说我非礼她,还有她,她也冤枉我,你一定要为儿子出气。”
“娘知道,娘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妇人向两人甩过来一记怨毒的眼刀,张小彤吓得往后缩了缩,她哽咽着对苏英说:“姑娘对不住了,连累了你。”
人群中有人低声嘲讽:
“周家来人了,我看今天这事不管谁对谁错,最后指定是那妇人的错。”
“人家是皇商,背靠大树,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如何斗得过,我看张氏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了。”
“嗯,那姑娘多傻,还去作证,不知道会不会被朱家盯上。”
“你们别胡说八道,陆知县何曾冤枉过好人,我相信他定会秉公办理此案。”
……
苏英算是明白为什么没人给张氏作证了,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担心被报复。
百姓能说出这些话,说明强权欺压弱小已然司空见惯。
封建社会的平民百姓太苦了,男人要保家卫国,而家中貌美的姑娘、妇女会被富人随意抢了去,反抗会被反咬一口,忍气吞声也只能换来一时太平。
可她苏英怎能任由贵族权势欺辱普通百姓,她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道:
“方才在街上定还有人目睹他轻薄侮辱张氏,大家都有母亲、妻子和女儿,也定然不希望她们受冤时所有人都袖手旁观,希望大家能站出来惩恶扬善还张氏一个公道。”
刚才围观的那些店铺老板一个个把头埋在胸前,显然没人愿意冒着得罪周家的风险出来作证。
有人小声嘀咕:“说得倒轻巧,得罪了周家别说在淮阳做生意了,想好好活着都成问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有为指着苏英撒波打滚:“娘,你看她,她还在污蔑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没事没事,你别难过,娘一定会还你清白。”妇人抱着周有为像哄孩子般哄他。
待他情绪稳定,妇人伸头往后厅张望。陆知县随周伯进去有一会儿了,听说陆知县出了名的死脑筋,不知道现下两人谈得如何?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吟吟走向张氏,口蜜腹剑道:
“张小娘子,此事一定是误会,安儿已有妻子和几房姬妾,且个个貌美水灵,他没有理由非礼你,街上路那么宽,你非得往安儿身上撞,这倒是你的不对了。”
“就是,娘,你看看她穿得如此放荡,引诱我还污蔑我。”
“你血口喷人,我好好走在街上,离你一丈远,看你走路东倒西歪我还往边上挪了几步,谁知你竟突然跑过来,跑过来”
周有为奸笑道:“跑过来干什么,你若是不知羞耻,你就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你,你仗势欺人,你会有报应的。”张小彤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哭啼啼。
“行了,你安静会儿。”妇人白了周有为一眼,抱臂走到苏英身后:
“这位姑娘,小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与他过不去。你瞧你年纪轻轻身上却没件像样的东西,要不我给你些银子置办几身行头,这事你就别掺合了。”
“娘,她虽穿得寒酸,但脸长得不错,身材也还行,给我当妾也不是不可以。”
“安儿!”妇人嗔怒道:“娘不是让你乖乖待着别出声吗?娘的话都不听了?”
“孩儿知道了。”周有为嘟囔着嘴乖乖待着。
片刻,周伯苦着脸走出来凑到妇人身边耳语,陆知县随后出来,脸上神情比刚才严肃了许多,堂下众人安静下来。
陆怀安曾告诉过苏英陆知县二十七岁考取功名,先在邻县当了三年师爷,后来调任淮阳县令,如今已有十二载。
当了十二年知县都未升官,要么是他太过清廉正直,与上级官员来往过少,要么是他自己不愿升迁,又或者能力不足,人际关系没有打点好。
苏英与他相交不深,但从陆家家仆以及百姓口中了解到的陆知县应是廉洁自律、正直刚毅的人,断不会被周家贿赂。
惊堂木敲响,三人跪回原地,陆知县问道:“张氏,你说周公子非礼你可还有其他人证?”
堂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秋菊焦急地问:“有没有人可以作证?有没有人还张娘子公道?”
苏英站起来:“诸位,我乃镇南军副将苏英,昨日与太子殿下留宿此地,晨间本将军上街为殿下购置物品偶然撞见周公子非礼妇女,因人证不足耽搁了不少时间,想必殿下在客栈也等急了,希望亲眼目睹此事的人能站出来为张氏作证,好让我早些回去交差。”
众人皆变了脸色,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镇南军?苏英?”难道是那个为太子出谋划策攻下汤丹的女将军?”
“略有耳闻,只是谁知道她是真的假的?”
“我看这姑娘身姿挺拔,眉宇凌厉,目光如炬,确有将军风范。”
“大人,我可以作证。”人群中走出一个留着长花白胡子的男子,是在街上为张小彤说话的老员外。
“周公子欺辱张氏时我在自家商铺门口瞧得一清二楚,我愿意为张氏作证。”
又有一人站出来:“我也可以作证。”
“还有我,我也看见了。”
颓势尽扫,苏英和秋菊露出欣慰的笑容,张小彤亦感激地看着几人。
有老员外和其他二人作证,周有为非礼妇女罪定案,被当堂打了十大板,挨完板子立刻被衙卫拉去牢里关着。
他母亲除了哭天抢地外还放了不少狠话,但碍于太子在此地不敢胡作非为,最终眼睁睁看着周有为被打破屁股后拖走。
事情了结,陆知县宣布退堂,张氏谢过众人,苏英也说了些官话,大家这才散去。
才出衙门周有为母亲便吩咐周伯去跟踪苏英和秋菊,想看看太子是不是真的在此地,还是她信口胡言。
杜衡和细辛奉命来到淮阳,欲拦截刺杀随军回京的苏英。他们得到消息,回京队伍在淮阳城外十里远处。
细辛想在他们入城前动手,杜衡却满脸不屑,他始终认为让他亲自刺杀一个女人是在侮辱他,亦是在浪费他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