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女子不可入仕
在那一长串军功末尾是兵部主事批注的职位“正五品下宁远将军”，沈朝顺盯着名册反复掂量，按其所立军功当获封正四品明威将军，但其入伍时间不足一年，官降一品合情合理。
只是大梁从未有过女子入仕的先例，就连当年赫赫有名的叶瑶郡主立下军功后都未能获封官职，只赏了座宅院和些金银珠宝。
听闻此次太子前往南境平乱收了许多女兵，该不会还有女兵立功吧，沈朝顺当即往后翻了翻，除了苏英外确实还有几名女兵在册，这可如何是好？
底下两个主事办事也太草率了，未经商议便擅自为女兵标注官职，若顺德皇帝或是朝中大臣对此有异议，他们不被柳尚书骂个狗血淋头才怪呢。
此事关系重大，他拿不了主意，打算汇报给柳大人，他走到房门口叫来值守护卫：“柳大人可下值了？”
“酉时便走了，走得匆忙，说是与友人约了喝酒。”
“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沈朝顺回去坐下，取了一个竹片夹在苏英这一页，而后继续核验其他人的军功和官职。
木家夜袭敌营大获全胜，蒙柏带着残部往芒地逃走了，木索也不急着追他们，而是带领三万大军继续挥师南下，打算趁罗洲无人防守一举夺城。
次日清早，苏英被秋菊叫醒，她懒懒的起身，扶着酸软的腰肢到屏风外洗漱。
“小姐来事了？”
“嗯。”
“来月事不能骑马，我去跟殿下说说，让他给小姐单独准备一辆马车。”
“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苏英叫住一只脚跨出门外的秋菊，她正好有事要告诉萧辰。
她本以为萧辰如此神通广大，应当已经知晓大皇子与郭弘松勾结官员意图谋反一事，但从这几日的交谈来看，他对此好像并不知情。
既然自己已经被迫与他站到一起，那便只能助他顺利登基，否则，以大皇子和三皇子心狠手辣的作风定不会让她有机会活着。
秋菊给萧辰清理完伤口，重新敷上药，纱布在腿上缠了几圈，苏英把绳子递给她，她边绑边说：“殿下的伤口长出了新肉，再过十天半个月准能好了，只是这几日伤口不可受挤压，不能碰水。”
“本王记下了。”
绳子在她灵活的手中绕成一个结，她犹豫道：“殿下，小姐这几日不便骑马，可否为她准备一辆马车？”
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向苏英下半身，王东和两个暗卫的眼神好像在说“女人就是麻烦”，萧辰的眼神很温柔，带着探寻的意味，苏英的脸霎时红成了猴子屁股。
苏英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以后你们的老婆、女儿也会来月事，难不成你们还要逼着她们在月事期间骑马吗？”
一个暗卫红了耳根，扭扭捏捏垂下头，吞吞吐吐道：“苏将军，哦，不，苏小姐，女孩子闺房里这种事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说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能说？这个世界上每个身体健康的女孩子都会来月事，月事期间容易疲劳，脾气暴躁，你们男人身为她们的丈夫、兄弟，应该在这段时间包容她们，照顾她们。”
苏英看了眼淡定自若的萧辰，说道:“算了算了，跟你们这些单身汉说不清楚，你们嫌我麻烦的话先走，我和秋菊自己找马车回去。”
萧辰捋顺裤脚，拉过裙边盖住小腿:“不麻烦，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谢谢。对了，我有件事跟你说。”苏英嫌站着累，搬了床头放药碗的凳子坐下，“我苏家府上的钱被李氏搬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东蹙眉，搞不懂苏英为什么把自家私事拿出来说，难不成想让殿下为苏家做主？这事让苏茂直接找陛下不是更好？
“李氏搬空苏家？”萧辰挑眉，女子不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氏是苏家的当家主母，搬空苏家对她有什么益处？
“难以置信吧？她把苏家的钱全给她的老相好了。”
众人又是一惊，李氏为苏茂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如今已到不惑之年，怎么还跟老相好扯上了？而且，她的老相好是谁？
王东提醒她:“苏将军，家丑不可外扬，务必慎言。”
“你知道她的老相好是谁吗？”苏英对王东笑了笑:
“是郭弘松，大皇子的亲舅舅。而且，不只她搬空了苏家，京中很多贵族、官员都捐出自己的家底给大皇子打造兵器、豢养兵士呢。”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王东凑近苏英问:“你是说他们要造反？”
“此事家父已上呈陛下，陛下没告诉你们吗？听说大皇子已经控制了御林军，你们要趁早做好打算。”
“殿下，怎么办？”王东焦急地问萧辰。
萧辰放在膝盖的手握成拳头，神色却依旧淡淡的。“此事等我们出了泰阳再议。”
辰时末，长顺街热闹起来，各部当值人员陆续到位，手头差事不多的溜溜鸟、喂喂鱼，养养门前的花草，差事缠身的一头钻进书堆里半天漏不出个头。
沈朝顺继续核验名册，还有一半将士的信息没核验，他估算着时间，大概能赶在今天下值前核查完，只是别横生枝节的好。
柳尚书上朝去了，若是宫中事务不多，午时前定能赶回来，若陛下留他们下棋、喝茶，或许就不会回来了。
若今日柳尚书不回来，事情拖到了明日，那还得过几日才能把名册转交其它两部，到时候只怕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背地里会恨死他们兵部。
好在柳尚书午后回来了，沈朝顺抬着名册去见了他。柳尚书听完沈朝顺的忧虑后沉吟不语，名册被他拿起又放下，几次反复。
这些女兵确实立了功，若是不给她们奖赏的确说不过去，而且太子殿下既然将女兵的名字一一罗列上来，便是有意扶持这些女兵，不能不给。若是要给，大梁朝堂从未有过女官，该怎么给又是个问题。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去战场上凑什么热闹，这官职我是给也不行，不给也不行，哎。”
护卫来报:“柳尚书，沈大人，丞相来了。”
“来得正好。”柳尚书放下名册出门迎接，沈朝顺也跟着上前去。
柳尚书看见丞相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下官恭迎丞相。丞相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一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何事把你急成这副样子？”
周时崇与柳志杰都是沧州人，家住一条巷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在同一年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感情深厚情同手足，私下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周时崇被两人拥着进了房间坐到窗边的茶桌前，沈朝顺挽起袖子为二人倒茶。
“还不是前几天宫里送来的名册，上头有几个女子的名字，大梁从未有过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女子？”
“对，听说太子殿下组建了一个女子兵团，有一百多号人，名册上录了五个人。”
周时崇抬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端着茶杯沉思良久，柳志杰也抿了口茶，眼巴巴望着他。
许久，周丞相放下茶碗:“当年陛下亲征南夷，得叶瑶郡主鼎力相助才能在一月之内将南夷赶出洛南。叶瑶郡主立下汗马功劳，先皇也只是赏了她些东西，未赠予官职，你不妨学学先皇。”
“嗯，如此合情合理。”柳志杰点了几下头，周丞相又道:“不过我想明日上朝时你还是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陛下定夺为好。”
“你提点得是。”
萧辰没告诉旁人他们要走的消息，早餐照常和几个将军一起吃，吃完后还叫了几个人到他房里喝茶下棋，午饭过后，他以午休为借口屏退了众人，从床底拿出王东准备好的衣服。
半个时辰后，一位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位貌美的小妾出了城，说是要去金洲吴中县访亲会友，马车驶出城门走了官道。
苏英玩笑道:“看不出来，殿下竟有如此本事。”
“自从十三岁被立为太子我便学了几项伪装自己的手艺，不然如何能活到现在。”
“那你活得是真不容易。”
“这次多亏了你们本王才能保住性命，多谢。”
“谢就免了，回到京城赏我点你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啥的倒还可以。”
车内空间狭小，车外太阳高照，萧辰觉得身上有些热，从怀里拿出他常用的折扇扇起风来。
“哈哈，金银珠宝少不了你的。只是有件事本王很是好奇，苏将军医术精湛，可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苏府二小姐学过医术？”
“谁说我医术精湛？那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嘛，这次纯粹是你命大。”
“果真如此？”萧辰笑着对上苏英的视线，那目光好像要把她看穿一般。
“哇，你们看，外面那棵树真大。”苏英别过脸错开视线，试图转移话题。
王东去县衙找赵泰安了解案情进展，赵泰安还是那几句话，该查的都查了，就是什么都没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