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脱困之计
少夫人惠鉴:
展信佳!久未通函,至以为念。淮阳一别数月有余,不知二位用了在下的膏药疤痕是否已消,冒昧寄信叨扰。
于陆兄来信中喜闻少夫人官拜将军,秋菊姑娘习得医术,在下惊喜异常,远隔邮途,未遑趋贺。
春试即开,陛下朝令士子一月内不得出京,遂决心闭门苦读数日,望能高登榜首,再与双亲商议终生大事。听闻南境战事将平,不知京都丹桂飘香时可否故人相见。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顺颂春祺,驰函寓意,伫望示复。
第二封信照常问大家好不好,然后告诉苏英他春试考了第二,半月后进户部任职,以后就是苏尚书的下属了,会有更多机会进出苏府。
读完信,秋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想陈亮的点点滴滴,盛儿吐槽道:“哎呀,这陈公子写个信文邹邹的,而且他干嘛总给小姐写信,这不是想害小姐嘛?”
阿春无比赞同地点头:“陈公子不知道小姐与陆公子不是夫妻的事,他还写信给小姐,未免太不知分寸了。”
苏英也搞不懂为什么陈亮总是给她写信,按理来说他博学多才,又是陆怀安朋友,应该不会看上自己这个“有夫之妇”才对。
最重要的是秋菊喜欢他,他总是给自己写信,让她和秋菊的关系很尴尬。不行,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她要问清楚。苏英当即提笔写下一封信。
郑瑶回到陆怀安的营帐,想质问陆怀安为什么在来往书信中隐瞒他与红秀的事,结果陆怀安没在,听士兵说是进城找红秀了。
郑瑶暴跳如雷,将营帐内东西砸得乱七八糟,又哭又闹,翠芳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住,边收拾残局边委屈地哭。
罗州城外的矿山,烈日当头,工人身上满是污秽,工头把所有工人聚集在一起,宣布上头刚颁布的指令,大王要求他们半个月内炼出能打造五万把兵器的铁。
“半个月?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工人们感觉天都塌了,天气炎热,体力消耗大,出铁的速度比春日慢了许多,如果要半月内完成任务,他们得夜以继日干活。
白天干活已经够累了,如果晚上还不能休息,人早晚得累死。
“半个月怎么可能炼出来那么多铁,我们又不是神仙。”
“就是,谁炼得出来让谁来,我们炼不出来。”
“就是就是。”
工头也知道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但他别无选择,这事干不成,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于是他把压力施加给工人:“别瞎嚷嚷,不睡觉、不吃饭也得干,不然到时候交不了货,大家的脑袋一个都保不住。从现在开始,吃饭时间缩短到半个时辰,睡觉时间调整为子时初到寅时末,谁要是敢偷懒,鞭刑伺候。”
工头坐着马车回工舍乘凉,身上晒脱了几层皮的工人们恨得咬牙切齿,抱怨着走向各自的岗位。
不公平又能怎样,他们无权无势,该干还得干,不干活拿什么养活家人。
“兄弟们,照这样下去,我们非得死在这里不可。”一个新来的工人站出来说。
一个黑瘦的青年停下来,他欲哭无泪:“不干能怎么办?我家里孩子还小,我累死总比他们饿死强。”
“你们听我说,木家现在在招兵,入伍就可以拿到十两银子,每个月还有二两月钱,若是木家胜了,按功论赏。我们与其一辈子任人宰割,不如翻身做主人。”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我们一去就死了,要那十两银子有什么用?”
“战争总有人牺牲,但是如果你的牺牲换来家人的平安和好日子,你愿不愿意?”
“我,这我还真没想过。”
听到这,工人都散开了,谁都害怕死亡,在矿上苦是苦了点,但起码可以活着,若上了战场,一条命不够死几次。
那人无奈,也只得跟着众人前去干活。
东川木府,木家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聚在书房议事,高保金和几位候爷的亲信守在门口。
一个府兵拿着一封信来到书房前,高保金接过信看了一眼,上书“木索亲启”四个大字。
府兵说信是从达贝送来的,高保金认为可能有急事,遂敲响房门,得到准许后将信送进房间交给木索。
木索只看一眼信函封面的字便认出那是苏成君的字迹,当着叔叔和几个哥哥的面,他没有立即拆开信,因为他懒得跟他们解释他与苏成君的关系,于是随便把信放在桌上,又继续议事。
然而此信就像箱子里的未知宝藏让他心神恍惚,他纳闷苏成君既然逃走了,为何又给他寄信,而且信封鼓鼓囊囊,说明对方想对他说的话很多,她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木索不动声色把信拽在手中,捏着信封猜测其中的内容,或许她是想感谢自己,又或许她遇到了困难,写信向自己求救?
“白铭的七万大军快到罗州了,罗州到这最多三天工夫,我们需马上着手排兵布阵,以应对他的攻击。这里的地形九弟最熟悉,要不九弟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木月曌看向木索,其他人也都跟着看向他,等他发言,可木索却还在幻想与苏成君再见面的场景。
见木索在他们商议大事时分心,木克吉顿时冷了脸,带着怒意唤了声“老九”。
“二叔,怎么了?”木索惊醒回神,发现大家都盯着他,赶忙认错:“刚才分神了,没听清楚你们说了什么,是我的错。”
木月珏瞄了眼被木索拽得皱巴巴的信,不悦道:“九弟,从那封信送进来你就一直心不在焉,被勾了魂似的,信是谁寄的?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六哥,没什么,是我之前养在府上准备送进宫当内线的舞姬苏成君寄来的信。”木索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信,“我看看她写了什么。”
信足足有六页之多,字迹潦草,许是她写得匆忙的缘故。木索看了几句话,没有他想象的温情暖语,尽是些大道理,他索性将信中所有内容一五一十念出来。
听完信,大家陷入漫长的沉思,半个时辰后,木克吉才悠悠开口:“我们木家原本也只是贱民,被人呼来喝去,吃不饱穿不暖,处处受人欺负,后来机缘巧合下,你祖父不顾自身安危为外出游玩的老先王挡下一支暗箭,他才有机会入宫给先王牵马,我和你父亲、叔伯也才有机会得到老先王的指点进入军营历练。”
木克吉瘪了瘪嘴,停顿片刻,继续说:“从无名小卒到获封统领我们用了十多年时间,直到老先王过世,木家因为辅佐先王登基有功才正式被封为大将军。所以,我认为信中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行,若是寻常百姓知道扶持我木家人成为南夷的王,他们可以从中获得好处,可以加官晋爵,可以改变现状,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为我们卖命。”
“二叔,我们这样做就等于同整个南夷的贵族宣战,后果不堪设想。”
“你派人试图说服白、沙、马三家站到我们这边,结果如何?”
木索有些丧气:“沙家那边刚传来消息,沙布软硬不吃,马家还没表态,至于白家,您也知道白曲和他两个儿子一直被蒙洛视为左膀右臂,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那就是了,危机何尝不能成为转机,按信中说的做。”木克吉眼睛一眯,又问:“你说她是你养在府里的舞姬,一个舞姬能有此般见识?”
“您不提我都给忘了,我派人调查过她,后来事情太多,这事就被搁下了。”木索边说边往门口走,打开门吩咐:“高统领,去把我派去大梁调查苏成君身世的人找来,我有话问他们。”
苏成君说她是名门嫡女,因寻夫被人贩子骗到南夷,可从大梁回来的人却说碧城没有姓苏的大户人家,更没有叫苏成君的人。
她究竟是谁?处心积虑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木索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父亲被马治暗中下毒致死,他从小便小心提防身边人,对苏成君和秋菊亦是如此,却从未发现端倪。可为何她要用假身份欺骗自己呢?
木月鸣提醒他:“九弟,都说女人最会骗人,你可得留个心眼,别被她给骗了。”
“五哥,,不会的,她若真想害我,在安新时就不会尽力救我,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但直觉告诉我,她是真心想帮我,否则也不会千里传书。”
“二叔,你信我,我们照她说的做,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好,那你们都说说自己想负责哪方面的事务,分工明确才能事半功倍。”
……
苏英的耳朵又红又烫,她用手指蘸了凉茶捏了捏,过不了多会儿,耳根子又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小姐,肯定是郑瑶那个狐狸精在骂你,我现在就去教训教训她。”盛儿横眉怒目往外走去。
“回来!”苏英一声狮子怒吼,他又乖乖走回来,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让苏英收回骂人的话,转而温柔地劝诫他:
“要成家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再咋咋呼呼的,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你说要是哪天你冲动行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让冯姑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