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街道遇刺吓软腿
碧城内最高的竹楼“与风行”五楼一位身穿狐裘大衣的男子正把玩手中的竹茶杯。
一旁佩带长刀的男子说：“陆少夫人经此一事消沉了数日，不知是否悔恨自己一意孤行千里寻夫。”
“到底是养在沃土的娇贵芙蓉，比本王预想中脆弱了些，怕是承受不起这南国的狂风。”
北风呼啸而过，寒意从领口偷袭心脏，萧辰紧了紧领口的绳结，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楼的方向。
苏英站在城楼上眺望蜿蜒盘旋的河流，河流从碧城外流过，流进了高山后面南夷人的地界。
“想什么呢？”陆怀安来到她身旁，“刚烤熟的红薯，尝尝。”
“你吃吧，我不饿。”
陆怀安把被树叶包裹的红薯放在苏英面前的土台上，对她说：
“阿春死了，但只要你还记得她，她便永远活在你心里，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听着陆怀安蹩脚的安慰，苏英淡然一笑，拿起红薯一点点剥开皱巴巴的皮。
“四年级某一天快放学的时候我摸了摸胸口，发现家里的钥匙没有挂在我脖子上，我心里没有一丝慌张，梳理了几分钟，想起来前一天我和朋友去河边玩，钥匙被我摘下来放在石头上。”
“下课铃一响我便小跑着冲到河边，果然，钥匙安然无恙地躺在石头上。”
“高中，妈妈坐大巴车去开家长会，本来两小时的车程我等了三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她。”
“听说从我家乡方向来的一辆大巴车发生车祸死了24个人，同乡的同学都在担心自己的父母，但我心里除了惋惜没有其他感觉。”
“晚上妈妈给我打来电话，她说白天因为车祸堵车了，她手机没电，到城里才充上电联系我。”
陆怀安安静地听苏英回忆往事，脸上不时浮现疑惑的神情。
苏英依然平淡地叙述往事。
“高三，班里组织春游，春游回来我发现装有身份证、银行卡的钱包丢了，心里顿时打起小鼓，我一整晚没睡好，一直做噩梦。”
“第二天我原路返回寻找，找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钱包，眼睛也哭红了。最终，我补办了身份证和银行卡。”
“阿春失踪我很难过，但是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陆怀安看着苏英平静的脸：“你认为阿春没死？”
“我希望如此。”看着跑入山后，进入南夷人土地的河流，希望的光芒从苏英眼中流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亲眼见到阿春的尸体前，苏英会一直为她祈祷。
“秋菊说你食不下咽，寝不能寐，脸瘦脱了相，我以为你是因为阿春的死自责，在惩罚自己。”
苏英将剥完皮的红薯掰成两半，多的那半递给陆怀安。
“我在愁怎样才能去南夷找阿春？在想年夜饭爸爸还会不会做我喜欢吃的梅菜扣肉？”
苏英害怕这辈子再也吃不到爸爸妈妈做的饭。
她嘴角用力笑着，眼睛却哭了，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的微光一晃而过。
“噢，忘了告诉你，了解当年之事的合邑老士兵去年解甲归田了，你准备准备，明天我陪你去找他们。”
“谢”苏英刚说出一个字便听到城楼下林萧激动的呼唤。
“苏英，苏英，快下来！”
“走吧。”陆怀安绅士地让苏英先走，自己跟在后面护着她。
还差两台楼梯才到地面，林萧便急切将苏英抱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听说城里有一家酒楼菜特别好吃，秦将军刚才和我打赌赌输了，今晚他请客，我们快走吧，去晚了没地方坐。”
陆怀安与秦昊面面相觑，笑而不语，默默跟在两人后面。
日薄西山，与风行茶楼老板笑着送走两位贵客，转身后面色严肃地吩咐店小二：
“叫铁手带人跟上，找准时机动手。”
萧辰和王东走到人少的街道，四周寒入骨髓的杀气迫使他们停下来。
突然，十余只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王东迅速拔刀挡箭，萧辰以扇对阵，折扇瞬间千疮百孔。
一名幼儿推开房门跑出来哭着找娘，萧辰自顾不暇，却还是选择将幼儿护在怀中。
幼儿的哭声让萧辰无法及时洞察周围情况，一支箭悄然逼近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闪现一把抓住箭尾，三人奔过来护住他。
苏英双脚打开与肩同宽，身子侧着望向箭矢，一手垂在大腿边，一手紧握利箭，心脏砰砰砰乱跳，大脑一片空白。
萧辰将孩子塞给她，她垂着的手本能地抱住孩子，还来不及多想，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出，刀口对准萧辰。
苏英被陆怀安拉进四人中间，秦昊叮嘱道：“王东，待会我们拖住他们，你带殿下他们冲出去。”
兵铃梆啷的打斗声冲击着苏英的耳膜，兵器的寒光晃得她眼花，但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瞅准时机抱着孩子冲出包围。
才跑出打斗圈，三名刺客便提刀朝他们追来。王东与两名刺客拼个你死我活，另一名刺客缠着萧辰不放。
为了拦下刺客嗜血的刀，一把玉髓折扇粉身碎骨壮烈牺牲。
没了武器，萧辰赤手空拳应付寒冰之刃，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又被无情踢翻在地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苏英放下孩子，在刺客举刀时抬手抓住刺客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向刺客咯吱窝。
刺客奇痒难耐，挥刀的手收回身侧，苏英趁机使劲踹了两脚刺客的命根子。
刺客双手捂下身跪坐在地，她迅速拖着萧辰和孩子仓皇逃走。
苏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提心吊胆狂奔半刻钟后停在将军府门口仰头大口大口喘粗气。
门口守卫认出萧辰，朝院内大喝一声“有刺客”，并拔刀护着三人走进将军府。
孩子放声大哭，小脸憋得通红，门口到正厅流了一地鲜红的血，管家冷静地分配丫鬟去打热水、请大夫、买伤药。
“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了，姐姐一会儿带你去找妈妈。”
苏英惊魂未定，颤抖的手有节奏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孩子背后白色的布料上留下浅浅的血印。
不多时，两个丫头抬来两盆热水，一个给萧辰清理伤口，另一个向苏英走过来。
管家对苏英说:“小姐，孩子给我，让小月给您清理手上的伤口。”
放松下来的苏英举起颤栗的双手，左手一切正常，右手掌纹被血淹没，几根羽毛插进肉里。
“李伯，快去拿伤药来房间。”秦昊抱着林萧一路小跑进来，他身后跟着受了轻伤的王东和陆怀安。
“林萧怎么了？”
苏英噌一下跑过去却没有看到林萧的伤势，只看到秦昊大步流星的背影。
管家把孩子交给为苏英清理伤口的丫鬟后扭着老腰跑出了正厅。
“她受了刺客一掌，晕过去了。”王东告诉苏英。
“大夫来了。”一个丫鬟领着四个人走过来。
将军府下人忙进忙出直到亥时才将几人伤口包扎完毕。
管家命人把受惊吓的孩子送回家，给几人安排好住宿房间，让丫鬟为他们领路。
苏英站起来又跌坐下去，再颤颤巍巍站起来，大腿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萧辰玩笑道：“少夫人该不会是被吓软了腿吧？”
“我一直闻到一股尿骚味，少夫人不会是？”
秦昊笑得不怀好意，还往苏英下身瞅了一眼。周围丫鬟纷纷掩面而笑。
“今天这狗鼻子不太灵嘛，正宗的童子尿都闻不出来。”苏英捏着酸胀的手臂懒洋洋地说。
秦昊怒目圆睁，大战一触即发，萧辰率先开口制止纷争：
“各位累了一天，还是省点气力早些回房歇息，明日一早回军营。”
“太子殿下，想要你命的人那么多，你以后收敛点、低调点，不要再把自己置身险境了。”
陆怀安立马跪下:“殿下恕罪，苏小姐惊吓过度才会口出狂言，殿下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起来吧。少夫人说得对，今日是本王草率了。”
王东问：“属下记得少夫人未曾习过武，为何今日身手敏捷如狡兔？”
秦昊想起苏英与箭赛跑的场面，说道：“嗯，今日若不是少夫人，只怕殿下性命堪忧。”
“呵，那你们得去问我的大学体育老师了。”
紧绷的肌肉让苏英被八百米支配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在由衷感谢那个每堂课让他们跑十圈的变态老师。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跑步跑到极限，再快一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放出的箭，苏英能抓住箭，其实是因为她看到刺客拉弓时便蓄力起跑了。
回房前苏英特地去看了眼林萧，虽然大夫说林萧只是受了轻微内伤，调理数日即可，但她还是放不下心。
从老虎山逃出来后林萧一直住在军营，帮着随军女眷照料伤员的衣食起居，偶尔跑到练武场偷学点武艺。
得益于年幼时父亲和兄长的培养，林萧的马术出类拔萃，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秦昊，两人性别不同却以兄弟相称。
萧辰把秦昊、陆怀安叫到房间，让他们协助县衙调查刺客，吩咐完后单独留下陆怀安喝茶。
“少夫人还在为婢女的死耿耿于怀？”
“跳河前她预想的结果比这更残酷，她很坚强，只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