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回头再看当年事
廖止戈带着人忙碌了一日夜，才堪堪将城中流民、病患安排好。
城南旧巷已是人满为患，加上天气炎热，疫病难消，大多数都清了出去；
只留下一些原住民，和不适移动的重患人群。
剩下的人按照染病轻重安置在了几处大的宅院。
战乱难平，城中一些有门道的大家或者富户早就逃离了，空出来的宅院自然就多了。
军食不充，馈饷艰苦。
禾乐虽然是廖止戈手下的一员小将，却是个生财小能手。
经他手的生意，无往不利最少能翻个几翻，也是他掌管着整个戎军的粮草辎重。
清点完都韵城的物资、银钱，元利就麻利的带人接着扫荡空宅里的“战利品”，也方便元英将病患安置进去。
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廖止戈终于松了口气。
一天下来他几乎没有歇过脚，此刻放松下来，紧绷的身躯瘫软了熟稔的靠在季临舟身上。
每处宅院都留了几个士兵看管，一则防止生乱，二则随时禀报病患的情况。
廖止戈和季临舟走出院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有散去。
街道清冷，沙沙的脚步声在此刻显得异常清晰。
廖止戈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身旁人的左肩，装作凶狠的样子说道：
“说说吧，现在只有你我二人，
老实交代，当时发生了何事，你们在宫中好好的，二 姐怎么突然就暴毙？”
“我的人最后在无望森发现过你的踪迹，之后就也没有寻得你的消息。
恩…在无望森究竟发生了何事？”
最后一句廖止戈问的有点卡顿。
其实他想问的是季临舟如何逃脱的，这五年又为何不来找他，可是他不敢问出口。
季临舟最后把元英和元利都派到他身边，除了是他这边在劫难逃，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个侄子也算是他带大的，他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了，和他大哥一样的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
廖家人又何尝不是呢？几世忠诚最后就换来一个通敌叛国全族尽灭的结局。
廖家发生的事，皇后的死，他的下落，他就不信季临舟不会去查，而只要他有心，不会联系不到他；
当时廖家明面上的势力清除的一干二净，可隐在暗处人也不少，几处重要的暗桩还在，这些季临舟也都是清楚的。
迟迟不来见他，直到今日才现身。
恐怕是，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廖止戈苦涩的想道。
季临舟对于自己在无望森的遭遇一笔带过。
只说是重伤之际恰巧一世外高人路过，
见他根骨不凡遂将带他回师门，直到他学成才肯放他下山。
而后又详细的说起，廖家边关战败的消息传来，宫中发生的种种。
“战败的消息辅一传入京城，紧接着就传来小舅你和北戎人勾结通信；
事情暴露后你一气之下杀害了大舅舅，而且……
廖止戈咬牙切齿的接过话：“而且什么……”
虽然这些话廖止戈早就耳熟能详，可是再次听到还是不免感到愤恨，怒从心起。
“宫中人人皆说，军中人亲眼看见你将大舅舅斩杀于西山坟场，
而后与北戎人一同离去，且有人认出当时来接应你的人乃北戎世子——西戎争春。”
廖止戈拳掌相击，怒极反笑，轻斥一声：“狗屁，呵～你接着说。”
季临舟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角，继续说道：
“云相一党在朝堂上争执不休，嚷嚷着废后废太子，接下来想必小舅你也知道。
（云相是云贵妃的父亲，三公之首）”
廖止戈问：
“那二姐是……，我的人查到她是在天牢，畏罪自尽而亡。
我不相信二姐那么一个坚韧的人会自尽。
纵然廖家出了事，可还有你，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抛下你不管。”
“我不信这个邪，后来我就派人潜入俑山，一寸一寸的找，再寻到已是森林白骨尸骨，呵，果然”
俑山是京都城外一处深山老林，就算是在白日里也幽暗无比，是个埋骨的好去处。
宫中枉死的太监，宫女等等一般就会拉到此处，随意的一丢；
在尸体上捞到好处的太监才会发发善心，给你挖个坑掩埋。
而像廖后这样的，不需要人说，自然是丢的越远越好。
所以廖止戈的人差不多翻遍了整个山头，找了两月有余才找到廖后的尸骨。
总之，那批兄弟回来后是人人避之不及。
据元英吐槽，他们都腌入味了，就像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谁靠近，都忍不住yue~一声
听着廖止戈此刻的语气，季临舟背在身后的手一紧。
廖止戈也不需要问，接着开口，艰难的说道：
“她的后脑成半裂开，白花花的头骨翘起，显然是……“
后面的话，廖止戈说不下去也不忍心。
季临舟沉默不言，只是背在身后的手青筋凸起，墨染的瞳孔骤然一缩。
废后是没有资格葬入皇陵的，何况廖家还背了一个通敌叛国之名。
乾帝得知廖后的死讯也没多问，随意的让小太监拉出宫了。
上面的主子不在意，下面的小人更是有样学样。
有什么能比亲眼见证，昔日里高不可攀的一国之后沦为街下囚，死后也不得安宁的下场，更让那些卑贱之人兴起呢。
当然，这些恶心人的事廖止戈自不会告知季临舟的。
那些人现在还在他的暗牢里“日日享受”呢；
而罪魁祸首，不久后他也会一一捉来，和他们作伴。
不知是断断续续的人声太冷，还是骤然闯入的人影，
停歇在树梢上的一排黑鸦陡然惊起，飞远。
一掠而过的黑翅在廖止戈的眼睑上投下一片暗沉。
季临舟一字一顿，
“我在离宫前得知云贵妃去过天牢，两日后，母后的死讯就传出。”
“而后跟着她去过天牢的宫女，太监全都一一死去，我也是从一个小太监口中恰巧得知此事。”
廖止戈跺了一下脚，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大着嗓门骂道：
“果真？那个贱人，妈的，老子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迟早弄死她。”
廖止戈之前也怀疑过云贵妃，可是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证据。
而现在，有了季临舟的话，呵呵，他还管什么证据，直接杀就完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不打女人那一套在他这里就是狗屁。
听见廖止戈的浑话，季临舟摇了摇头，唇边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自家小舅舅从小就是个浑不吝，从军后，那更是放飞天性，无所顾忌，这张嘴啊……
——
当年他离宫时，云贵妃冠宠后宫，之手遮天，隐去踪迹自是不再话下。
可难说，这里面没有那个人的纵容呢！
毕竟是他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