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隐瞒!坦白?
沈沉鱼疲惫地回到家,在院子外面探头看去。
大厅里,陈丽萍正在缝衣服掉落的扣子,石卫国在喝茶,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么晚还不睡,估计是在等她。
沈沉鱼心里有些忐忑,把马尾解开,披散下来遮住脸,朝他们囫囵打了个招呼。
匆匆想往楼上去,企图蒙混过关,偷偷溜进房间。
陈丽萍瞧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皱眉叫住她,问道:“这孩子,躲什么?做什么缺德事了?”
沈沉鱼心虚之下,脚步一个趔趄,露出小半边脸,又急忙用手挡住。
“不得了了,你这脸怎么了?”陈丽萍眼尖,看到她脸上有伤,慌忙放下手里的衣服,小跑过去查看。
石翠花在楼上的房间里,正在盘这个月的账,闻言把账本一丢,也跑下来看情况。
石卫国放下茶杯,起身朝她走去。
几人凑近看,果然她满脸是伤,尤其是左侧脸颊,几个重叠的五指印高高隆起。
石卫国瞬间黑了脸,蹙眉问道:“不是说学校有事?才晚点回来?这又是上哪去了?”
石翠花从楼梯上跑下来,看到陈丽萍正查看她的伤势,嘴里念叨着:“乖小宝,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他们的问话,沈沉鱼低头敛眉,垂眸不语。
在徐栩和她之中,她占有主导权,在不在一起由她说了算。
在家人和她之中,她总站在卑微的角度,翘首仰望他们,希望能得到更多爱。
即便如此,他们的疼爱于她而言,也总有种“镜中月”的感觉,仿佛这是场美梦,梦醒,她依然在g市的小巷。
尤其是绑架事件发生后,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她和真正的石家人不同,只要和利益有冲突,她是可以被放弃的。
这些年她努力营造自我价值,表面看起来乖巧无害,为的就是不随便被人抛弃。
从这个方面看来,未来的婚姻,更像是她准备的后路,只是比起不知前路的爱情,她更害怕被亲情抛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不敢冒险,说她私底下见过沈秀。
陈丽萍眼见石卫国黑脸,忙挡在前面护住她,不满地说道:“哎呀,你好好问。”
石翠花挤过去,仔细检查她脸上的伤,突然惊呼道:“不得了了,你们快来看,好大的伤口,赶紧送医院吧。”
陈丽萍大惊失色,慌忙凑过去看,果然头上有伤口,隐藏在头发里。
石卫国也歇了追问的心,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梁江,直接把沈沉鱼送到市医院。
第二天,沈沉鱼没去上课。
徐栩若无其事地学习,任王静怎么问,他也不动如山。
晚上却偷偷爬上大树,看着沈沉鱼的房间,可惜直到半夜,她房里的灯也没亮。
第三天,沈沉鱼也没去上课。
徐栩顶着黑眼圈,有点坐立不安,但还是强装镇定。
晚上依旧跑到石家,一会在树上观望,一会跑到门口守着,依旧无功而返。
直到第四天,徐栩看着空落落的座位,内心实在忐忑。
放学直接跑到石家敲门。
“谁啊?”门很快应声而开,是石翠花。
她刚从店里回来,正准备去医院,见来人是徐栩,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徐栩啊,你是来找小鱼的吗?真不巧,她这两天有事不在家。”
不是她故意隐瞒,是石卫国交代过,小沉鱼住院的事,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却也习惯性地照做。
陈丽萍却品出言外之意,这里的“任何人”,指的无非就是徐栩。
说明徐家的态度很明朗,石卫国已经确定,两家人不可能再亲上加亲,所以要在私底下,切断他们的往来。
对于徐栩来说,石家的态度,令人越来越不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沈沉鱼,从以往的亲密无间,到现在,仿佛有道无形的墙,阻挡在他们之间。
徐栩情急之下,追问道:“阿姨,她去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因为惦记沈沉鱼的伤,石翠花敷衍地说道:“过几天就回来了,小栩,阿姨还有事,就不多说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徐栩难以掩饰失望的情绪,却也不得不告辞过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石翠花到医院以后,陈丽萍还舍不得回家,嘴里絮絮叨叨,交代她护理伤口的注意事项。
“知道了,你快回家休息,这里有我就行,”石翠花被念得头疼,把她从病房推出去。
陈丽萍趁机悄悄又说了一句:“怎么受的伤,小沉鱼死活都不肯说,你哥让我们,从侧面打听,趁机套她的话,这次的事不能这么算了。”
被打出这样一身伤,可不是普通同学之间的打闹。
石翠花倒是不想逼她,只能敷衍地点头。
等陈丽萍离开后,她坐在病床边检查伤势,看着她住院的这几天,脸颊上的红肿逐渐褪下去,现在只留下青黄的痕迹。
最严重的还是头顶的伤,藏在头发里不好清理,医生把那块头发剪掉了,才清洗出碎木屑,并缝针处理。
看着她头上蒙着纱布,整个人看似清瘦了,石翠花心疼不已,忍不住泪湿眼眶。
沈沉鱼最怕看到她的眼泪,忍不住求饶道:“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但这件事我不想说,你能不能,也别问。”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石翠花的心都快碎了,她擦了擦眼泪,答应道:“你不想说,妈也可以不问,可你大舅不放心你,乖宝啊,他是为你好。”
不问清来龙去脉,石卫国担心她再受伤,这种不安定的因素,他绝不会允许存在。
看到石翠花的眼泪,沈沉鱼不由自主地心软。
是啊,他们都是为她好,可她却总有事隐瞒他们,从来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真实的性情。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一如既往的疼爱她,或许也是时候,尝试走出过去的阴霾。
有些事,也该找个时间交代。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坦白,沈沉鱼的心情如释重负,她抱着石翠花撒娇道:“妈,我知道了,有件事跟您商量,我想跟您借一笔钱。”
店里钱柜子的钥匙她也有,石翠花听这意思,就知道她想要的数目不小,担心她遇到什么大事,只能试探性地问道:“这次受伤是因为钱的事?是不是被流氓盯上了?”
沈沉鱼还没来得及解释,石卫国风尘仆仆赶来,从外面推门而入。
“你嫂子回去了?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石翠花麻利地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说道:“嫂子才刚回去,说是伤口恢复得不错,明天就可以回家。”
石卫国站在病床边,看了看沈沉鱼的伤势。
也不等石翠花再说什么,朝她使了个眼色,俩人朝病房外走去。
沈沉鱼看他脸上的神情,分明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沈秀的事,她不由得攥紧床单,想阻止石翠花出去,强颜欢笑地叫道:“妈,”
石翠花倒没多想,只是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有什么事,等下再说,你大舅肯定有事。”
在沈沉鱼的注视下,石翠花头也不回的离开。
门外,石卫国心事重重,叹了口气,问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她只说要一笔钱,其余的什么也不肯说,”越是不肯说,说明事情越大,更让她忧心忡忡。
石卫国沉吟了半晌,说道:“钱给她,你那边如果不够,去找你嫂子拿,其余的事,你们别管了。”
言下之意,让她们也别再打听这件事。
石翠花还想说什么,被石卫国拦住话头,宽慰道:“只是点小事,对了,我还没吃晚饭,你去食堂给我打点,顺便去外面买个汤,医院的汤太清,我喝不惯。”
石卫国几时在外面吃过饭?分明是想支开她,石翠花无奈地点头,进去拿了保温桶下楼。
他们谈话的时间,对于沈沉鱼来说,是煎熬也是恐惧,她紧紧盯着病房门,生怕错过了什么。
终于房门再次打开,石翠花拿了保温桶走,只说大舅同意拿钱,让她别担心钱的事。
沈沉鱼的心沉入谷底,问也不问就同意?他们知道什么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从谁那里得知?魏央?徐栩?
大舅听到的是什么版本?在那个版本里的她,是不是面目全非,让他既痛心又失望?
在沈沉鱼胡思乱想中,石卫国一步步走到病床旁,看着她忐忑的神色,能清晰感觉到她的不安。
有些事不是弥补就能过去,尤其是绑架事件以后,她如履薄冰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石卫国不禁有些头疼,离当初那个承诺的期限,已经越来越近。
想到这,他心里的愧疚感更浓烈,原本要找她谈心的想法,也随之改变。
“小沉鱼,你还小,有些事不要想太多,也别听别人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养伤,大舅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将来”将来不要怨恨我。
沈沉鱼以为他,指的是徐栩这件事,随即点点头,说道:“大舅,我不会因为任何事耽误高考,您放心。”
石卫国欲言又止,最后又叹了口气,劝解她:“高考固然重要,可这世上,不止高考一条路,保重身体最重要。”
什么叫不止高考一条路?
沈沉鱼有点云里雾里,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强压下这种感觉,勉强笑道:“大舅,不用担心我考不上,我成绩很好。”
就是因为成绩太好,跟她付出的努力成正比,石卫国才更担心。
他这些年忽略她的学习,也从不让其他人管她,总是交代他们,只要她身体健康就行。
可她太懂事了,不用任何人督促,自己也能学得很好,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努力这么久,却换来一场空。
他宁愿她普通点,再普通一点,将来找个普通男人过日子,他能保她一声顺遂。
石卫国最终还是咽下到嘴边的话,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医院。
他的态度太奇怪,或许是因为,魏央对他说了什么?
沈沉鱼等不到出院,打电话约了魏央见面,她很爽快地答应,地点约在徐家,时间只要能避开徐栩就行。
沈沉鱼出院之后,等石翠花把钱取回来,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捂着背包直奔徐家,在门口等了许久,魏央才姗姗来迟。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奚落道:“看来沈秀下手挺重,怎么没把你这张脸毁了?”
“那要托您的福,”沈沉鱼语气不算好,她果然是故意的。
魏央不置与否,打开门率先走进去,说道:“这是你初次来我家吧?感觉怎么样?”
沈沉鱼环顾一圈,徐家从外面看起来,和石家的格局差不多,进门却大相径庭。
石家更多的是朴实无华,进门就是人间烟火气,而徐家处处透着精致,连庭院都是专门设计过的。
“这是徐栩背着您,打给沈秀的钱,”沈沉鱼不想浪费时间,从背包里掏出钱,原封不动地递给她。
魏央露出玩味的神情,漫不经心地拿过来,撕开外面报纸,露出崭新的纸币。
看来石家是真疼她,哪怕她借别人的嘴,对石卫国说了那些话,他依然肯替沈沉鱼,把这笔钱还给她。
见她肯收回这笔钱,沈沉鱼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又说道:“虽然转账不是我授意,钱也不是我花的,但此事因我而起,至于您那天说的陪玩费,这些年都是他陪在我身后,按道理该我支付,可我现在没钱,暂时还支付不起这个费用。”
对面稍显稚嫩的女孩,正在用最大的努力,维持微薄的颜面。
这对魏央来说,是件可笑的事,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她数了数钱的数量,在核对正确后,收进柜子里。
紧接着,她用不屑的语气问道:“你不会以为还了钱,就可以继续和徐栩在一起吧?”
“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做到,但您对我的承诺,却并没有做到,”沈沉鱼用生平,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可见,您也有做不到的事,现在看不起我,无非是觉得自己在二楼,可以俯瞰底层人的挣扎和不幸,可是您忘了,二楼以上,也有别的楼层。”
她是指沈秀的事,还是指石卫国的事?魏央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说道:“看在你石家还算重视你,今天我再教教你,只有身份对等的人,才有资格谈生意,蝼蚁,只配被践踏。”
她根本没想过,要和她做等价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