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见老同学
放学沈沉鱼正准备回家，被徐栩他们拉去电脑吧。
电脑吧环境简陋，网速也很慢，但不查身份证，一个小时两块钱。
两块钱可以买碗肉馄饨，外加俩煎包了，沈沉鱼掏钱的时候，心疼得几乎想掉头就走。
徐栩慌忙拉住她，他们中就沈沉鱼最有钱，也就她能付得起电脑吧的费用。
一中离家里远，午饭他们都在学校里吃，除了每天自带饭盒蒸饭，学校还提供汤和菜。
石卫国怕她吃不饱，每天给她两块五。
陈丽萍还经常做些小菜，让她带着就饭吃。
汤粉店的钱屉子，石翠花把钥匙交给她，平时就用红绳串着，挂在脖子上，钱随用随取。
逢年过节石文涛又带礼物，又给红包。
沈沉鱼不爱跟人扎堆，又没有吃零食买小人书的爱好，所以她的零花钱根本用不完。
从初中开始，徐栩闹饥荒的时候，干什么都会拉上她，等于带了个备用钱包。
反倒是王静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半晌，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币，涨红了脸说道:“沉鱼，我这还有一块。”
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币，沈沉鱼刚想拒绝，就听见他讷讷如蚊虫般的声音。
“你，你让我出点，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剩余的就当你借给我，我改天还你。”
徐栩急着上网，把钱抢过来放沈沉鱼手里，催促道:“对对，我们借你的，等我拿到这个月零用钱，给你买麦丽素吃。”
魏央没空管他，每个月也给他不少零用钱，可徐栩人缘好，动不动请同学喝汽水，再多钱也总支撑不到月底。
沈沉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书包里掏出钱，交给老板后，各自拿了张卡，找了靠窗的三个位置坐下。
沈沉鱼第一次摸电脑，不知道怎么玩，看到他们玩得起劲，起身站到他们身后看。
王静在打一款叫红警的游戏，徐栩在刷论坛，论坛里有些帖子挺有趣，沈沉鱼看的津津有味。
“小鱼，你怎么不玩？”徐栩感觉到背后有人，转身看到她的脸，吓得差点把鼠标丢出去。
沈沉鱼没好意思说不会。
徐栩和她相处多年，又看她电脑没有开机，顿时拍拍脑袋，边道歉边帮她开机，然后登录账号。
“就这样，然后这里有纸牌游戏，你也可以玩扫雷，”沈沉鱼坐在他旁边，侧身凑过去，仔细看徐栩操作。
一旁的王静听到动静，偏头看去，只见他们并排坐着。
徐栩边操作鼠标边讲解，沈沉鱼和他靠得很近，近得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夕阳的余晖洒进窗棂，给他们的镀上一层柔金光，刺得王静的眼睛生疼。
他呼吸一窒，赶紧垂眸掩饰情绪，心脏处却有细密如针扎般的疼痛蔓延开。
直到徐栩坐回来，他的情绪都没缓过来，手里无意识地点着鼠标，眼神越过中间的徐栩，时不时偷瞄向沈沉鱼，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徐栩感受到他的视线，刚开始没吭声，后来终于忍无可忍，冲他嚷嚷:“王静你眼睛有毛病是不是？你不玩电脑老看我干嘛？”
沈沉鱼听到动静，朝他们看过来。
王静整个心都提起来，沉浸在心思可能被戳穿的恐慌中。
他慌忙收回视线，手忙脚乱地点鼠标，心虚地回应:“谁看你了？我就是好奇，你怎么老刷那破论坛？”
徐栩无语地翻白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嘴里嘟囔道:“不刷论坛，跟你一样打游戏吗？”
王静破天荒地没跟他斗嘴，生怕说多了，被人发现隐藏的心事。
许久过后，才发现无人在意他，徐栩依然刷着破论坛，沈沉鱼则是生疏地操纵着鼠标。
王静有点庆幸，又有些失落。
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总有一个人是多余。
他就是那个多余的人，他和沈沉鱼，永远不可能像她和徐栩那么亲密。
曾经年少轻狂时说过的话，哪怕他们极力淡忘，也会像一座天堑，横亘在他们中间。
三人从电脑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
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一声悲鸣，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我饿了”这几个字。
徐栩从书包里掏出两根火腿肠，递给沈沉鱼一根，另一根他和王静对半分。
少得可怜的火腿肠，就算吃不饱，也可以聊以慰藉饥肠辘辘的肚子。
分吃完火腿肠，送沈沉鱼回家的路上，他们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静、徐栩，你是……沈沉鱼？你也在啊？”林旭东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林旭东，你去哪？”王静和他比较熟悉，上前打招呼。
林旭东摊开其中一个袋子，指了指袋口，热情地邀请他们，说道:“今天卖剩的猪下水，难得遇见这么多老同学，走啊，去我家坐坐，一起叙叙旧。”
然后停顿一下，又朝沈沉鱼说道:“当年年纪小不懂事，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我放屁，今天在这里遇见了，也算给我个赔罪的机会，我回去把这些收拾收拾，添几个菜炒上，每人再来几瓶啤酒，晚上不醉不归。”
沈沉鱼没想到，再见他，竟会如此坦荡地承认错误，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静也没想到，自己多年来说不出口的话，被林旭东先说出来了。
或许道歉没他想象的那么难，有些话不说，关系永远也无法再进一步。
林旭东见他们都不说话，又走近几步，极力邀请他们去做客。
王静离得最近，鼻端隐约闻到大小肠散发的味道，让他退避三舍。
沈沉鱼见没人注意她了，碰碰徐栩的胳膊，低声问道:“这真是林旭东吗？他怎么变得这么……”
胖了？印象里那个乖张刻薄的瘦猴子，突然变成眼前这个满身肥肉，油腻圆滑的屠夫，沈沉鱼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
徐栩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上次看起来还没这么胖。”
在他们说话间，王静和他已经从言语拉扯，升级到动手动脚。
看着林旭东拉着王静，像拉小鸡子似的，往他家方向拖去。
沈沉鱼瞬间没了感慨人生的心情，匆忙留下一句:“我妈在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然后拔腿就跑，徐栩见状也急忙追上去，还不忘回头大喊道:“王静，小鱼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我送她回去，林旭东，下次，下次再约去你家玩。”
王静眼巴巴地看着，俩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心里不由得暗骂他们没义气。
再低头看看拽着他胳膊的手，如蒲扇那般大小，他咧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仰头问道:“我如果说，我妈也在等我吃饭，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