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肚子坏水
又过去两个月，眼看离沈沉鱼满周岁的时间越来越近。
沈秀觉得自己怀孕了，整日昏昏沉沉的没胃口，看见点荤腥就反胃，嘴里就想吃点酸的。
她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又不知去哪里找许昌顺，每天偷偷躲在屋里啃酸梅，还是不解馋。
这天整袋酸梅见底，沈秀又出去买，终于看见许昌顺带着些混混在街上溜达。
大庭广众之下沈秀不好主动找许昌顺搭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幸亏其中有个混混眼尖，指着沈秀朝许昌顺挤眉弄眼。
许昌顺朝那人手指方向看去，发现不远处憋成大红脸的沈秀，见她朝小巷拐去，便笑嘻嘻地跟过去。
沈秀走到无人处，许昌顺伸出爪子就要动手动脚。
“你别，别这样。”
许昌顺满不在乎，嘴里嘟囔着:“你上次不是很爽吗？装什么贞洁烈女？”
许昌顺说完就要去扯沈秀的裤子。
沈秀急得低声喊:“你别，我怀孕了。”
许昌顺愣神，紧接着又皱眉说道:“谁的？那老李头的？怀孕怎么了，没事，我不忌讳这个，你要怕的话，大不了我轻点弄。”
沈秀见许昌顺根本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差点急哭了，她抗拒地别过头，带着哭腔颤抖地呜咽:“是你的孩子，我怀的是你的种。”
许昌顺闻言像触电一样放开沈秀，他倒退几步才辩解:“你别想讹诈我，我跟你才一次，倒是你跟那老李头不清不楚的，也就石翠花傻，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真的是你的，那老李头没种，根本不能生，不然他怎么会没孩子。”
沈秀委屈极了，她也想把孩子栽给李民华，就可以顺理成章挤走石翠花，安安稳稳做汤粉铺的老板娘，每天收入一匣子钱。
奈何那李民华是个不中用的。
“你别骗我，”许昌顺摆摆手，连连否认:“这附近谁不知道，石翠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关老李头什么事？”
“是真的，李民华亲口跟我说是他不中用，年轻时伤了身子，石翠花不过替他担了骂名。”
许昌顺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沈秀，心里犯嘀咕，先不说她肚子里揣的是谁的种，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着个那么小的赔钱货，裤腰带还那么松，真要娶回去，余生他的脑门不得天天冒绿光？
不行不行，这女人不能要，许昌顺拔腿就想跑。
沈秀见这许昌顺连掰扯都不愿，就知道他不想负责，这次放他跑了，下次再找他得猴年马月，她能等肚子可不能等。
沈秀疾声呼喊:“许昌顺，你上次不是说想报复李民华吗？我看你就是嘴上厉害的银样镴枪头，怂蛋软包一个。”
许昌顺停下脚步，他知道沈秀在激他，可是他这个人最吃这套，而且他确实也咽不下上次那口气。
但是许昌顺想到传闻中，石翠花有个权势滔天的大哥，他又忍不住有点怂，别看他平时欺负欺负那些平头百姓，遇到稍微有点权势的，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许昌顺，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让人扣了两碗粉在脑门上，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都不敢做，你就不怕人背地里骂你是软骨头？”
沈秀的话说到许昌顺的心坎里，这段时间他走到哪里，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死对头也时常拿这事膈应他，要不是前段时间把沈秀拿下，吹嘘了一阵子，在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
“操，老子才不是老李头那种怂包，你快说是什么机会，要是敢骗我，我找人玩死你。”
沈秀不紧不慢地整理衣服，走到许昌顺面前轻声细语说:“我就知道许哥你是有大志气的人，我现在有个主意，能拿到李民华所有积蓄，不需要你出面，只要你能帮我做件事，钱到手我们五五分成，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认我肚子里的这块肉。”
许昌顺满嘴答应，心想又不用他出面，他自然无所顾忌，等到沈秀得手，什么五五分成，沈秀的东西不就是他的？
至于她肚子里的要真是他的种，认下就认下，大不了偷偷养在外面，等他有了钱，好好娶门亲过日子，没想到他许昌顺也有地主老爷的福气，娇妻美妾不知道有多惬意。
沈秀把计划说了，两人合计后觉得可行，事情就这么定了。
为了避嫌，沈秀快步离开后。
许昌顺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摸摸脑门，最毒妇人心这话说的果然没错，以后他得对这女人留个心眼，免得哪天栽她手里。
沈秀回去之后，又过了几天，许昌顺让人带话，说是事情他已经办妥了。
于是这天趁李民华偷溜过来的空档，她不搭理他，也不吭声，只抱着沈沉鱼悄悄抹眼泪。
李民华又是心肝宝贝的哄，又是反思他最近所有的过错，急得差点没把心掏出来给沈秀看。
沈秀这才噗嗤笑了，她让李民华看看怀里的沈沉鱼，问他:“你喜欢小孩吗？”
沈沉鱼长相讨喜，性子也乖，平时吃饱睡睡饱吃，很少哭闹。
李民华自然觉得省心，但绝对谈不上多喜欢，毕竟是别人的种，如果不是看在沈秀面子上，他都懒得逗她。
可惜他身子他不争气，想到辛苦一辈子，将来全便宜外人，内心就有点膈应。
但为了讨好沈秀，嘴上不能这么说，他摸摸沈沉鱼的小脑袋，深情地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再说我们俩将来还得指着这孩子养老呢，我肯定喜欢，你别胡思乱想了，石翠花就快回来了，咱们抓紧抓紧时间。”
沈秀打掉李民华乱摸的手，娇嗔道:“你猴急什么，我说的不是沉鱼，我说的是……我俩的孩子，你如果不是讨厌孩子，为什么骗我你不能生？”
“什么意思？你，你怀孕了？”
李民华下意识觉得沈秀给他带绿帽了，但她是外乡人，带着孩子，平时又不怎么出门，在这人生地不熟能找谁？脑海里又浮现一种可能，激动地都有点结巴了。
“你是，说，你，你，你怀了，我的？我的？孩子？”
沈秀娇羞地点点头，示意李民华去看她藏起来的酸梅。
“八成是了，之前我我也觉得不可能，你不是说不能生，可是这段时间，我除了老想吃酸的，吃啥都没胃口，月事又总不来，所以我才怀疑你用话诓我，你是不是骗我不能生？你对我根本就没有真心？”
沈秀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掉，可把李民华心疼坏了。
“祖宗，小祖宗，咱可不兴哭啊，我哪能骗你，当初我去检查了，是大夫说我不能……不对，不对。”
李民华说到这里，话头一顿，他仔细回想当初。
他们结婚好几年没小孩，他妈总逼着儿媳妇喝药，黑漆漆的药他看了都怕，石翠花一天要喝好几顿。
那段时间，石翠花也总去检查身子，回来只说自己没问题，硬磨着他也去做检查，说是委托熟人找的大夫，人在大城市，大医院上班，医术高明。
李民华死活不肯去，嫌丢人。
石翠花软磨硬泡，领着他上大夫家看，说大夫有医德，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谁成想去了之后，大夫就说是他有问题，他治不了，别人也不能治。
那时李民华只觉得晴天霹雳，又觉得丢人，所以回去之后再也没找别人看过。
石翠花当时是怎么安慰他的？说是不嫌弃他，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对外只说是她不能生，李民华当时感动极了。
陷阱，那大夫是石翠花找的，不，说不定那个人都不是大夫。
全都是骗人的，李民华气得发抖。
他这些年因着愧疚，处处忍让石翠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不肯让老娘逼石翠花寻医问药，老娘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嘴里不停念叨她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
他不孝啊。
看着李民华面色狰狞，状若癫狂。
沈秀把沈沉鱼放下，凑过来问:“发什么疯呢？什么不对？你咋了？”
沈秀心里没底，她不指望李民华一次就能相信她的话，所以才让许昌顺安排了后手。
但他现在是什么反应？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李民华只觉得内心激荡，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石翠花误了他半辈子。
其实换作之前，李民华不会这么武断认定，当初是石翠花设的局。
但这段时间，他自认为看到她自私冷漠虚伪的真面目，再加上他不能生这个事压在他心里半辈子，他抬不起头做男人，因此对沈秀的话，几乎没多想就信了大半。
人，总是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
李民华狂怒之后，瘫跪在沈秀身边，颤抖着抚摸她的肚子，虔诚得贴耳过去，激动地涕泪横流。
儿子，儿子，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李民华要有儿子了。
“行了，翠花姐要回来了，我这肚子在这里，又不会跑了，你赶紧出去，免得被她发现，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我就是看不得她对你这么凶。”
沈秀看李民华的反应，就知道他就算不全信，也信了大半，终于把心放回肚子，又见他鼻涕眼泪糊在一起，全蹭她衣服上，恶心死了，急忙要赶他走。
“她敢？你放心，以前是我的错，眼睁睁看着她欺负你，以后不会了，秀，你的肚子就是我的指望，你要能给我生个儿子，不不不，只要生下一儿半女，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我豁出命我也要给他最好的。”
“行啦，我信你，你赶紧出去吧，我现在总是有点疲懒困倦，可又想吃酸的很，听说郊街那边有家做酸梅的很好吃，可是太远了，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敢独自过去，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我去，我去，你安心在家，我保证今天你就能吃上。”
李民华伸出手抹了把脸，沈秀看着他把沾在脸上的涕泪抹匀，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沈秀默默别过脸，幸亏李民华擦完脸就走了，不然她非得把隔夜饭吐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