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宗罪木雕馆·四年
“大家把珠子先给我，我有个想法想尝试一下。”叶归璞说着伸出手，掌心向上。
几个人都把手里的珠子放在她掌心，梁清泽放完珠子收手时，虽然没有碰到她的手，可叶归璞还是似有若无地感受到了几分温热。
不知为何，她心里微微一颤。
叶归璞把珠子握在手里，走到了楼梯前。
在这个过程里，她默默地回想了刚才听到的旋律，那些音符在她脑海里迅速变成了一些数字组成的简谱，就好像看到“2+2”立刻想到“等于4”一样本能。
她整体扫视了楼梯的布局，确定这楼梯上装饰出的琴键，和标准钢琴一样，都是八十八键。又依次看了珠子上对应的数字，那些数字都在一到七的范围内，其中有一些是重复的。
她按照脑海中的简谱，将珠子和琴键对应起来，走上楼梯，把手中的珠子按旋律顺序放在台阶上。
这次她踩在楼梯上时没有亮，但每放一个珠子，珠子对应的楼梯都会亮起。
放好最后一粒，叶归璞走下了楼梯，下面三个人愣愣地看着这全过程。
那些血色的珠子仿佛都有了生命，跳跃着依次敲击楼梯上的琴键，白裙女孩弹过的旋律被复刻了出来，再次响起。
但那声音不是从楼梯上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大厅中间的三角钢琴。
三角钢琴前浮现出白裙女孩半透明的虚影，只是这次她穿着质朴的学生装，头发一丝不乱地扎了起来，配合着齐刘海，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乖乖的学生妹。
血色的珠子聚集成手链，飞到了女孩手腕上，血色逐渐褪去。
西装大叔和公主切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虚影，梁清泽倒是没动，大概是知道这是幻境中回溯过去的一种方式，那女孩看不到大家。
这段旋律似乎是流行音乐的曲子，但大家都没听过，随着乐曲，二楼墙面上的“之”字形直梯缓缓落下。
最后一阶落在地面上时，有人打断了琴声。
“齐溪，你怎么来了”季风也是虚影状态，此刻站在二楼俯视着弹琴的女孩，声音尽量克制，却仍显出了一丝心虚，“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齐溪身上笼罩了一层淡粉色的烟，弯弯绕绕地飘到季风的头上，和众人看到黑天鹅和季风间的粉烟一样，都是玫瑰的淡香，只是这两人似乎也看不到这些烟。
齐溪停了手指的动作，眼神闪烁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却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指尖缓缓划过琴身：“这钢琴挺贵的吧，不过是你最喜欢的那款。”
“朋友请我来这里玩的，我还没工作，哪有钱买这个啊。”季风有些僵硬地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把手轻放在齐溪的肩膀上，“我们出去吃东西吧，好不好？”
齐溪一耸肩膀，甩开了他的手，抬眼望着他，脸上满是冰冷的笑意：“这么着急出去，是怕一会儿她会发现我吗？”
“你在说谁，我没听懂。”季风满脸疑惑。
齐溪从兜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把屏幕凑到季风眼前。
那是一张季风和黑天鹅坐在钢琴前的接吻照，画质模糊，角度也隐蔽，看上去是偷拍的。
“还有这个。”齐溪冷笑一声，滑动屏幕，又给季风看。
那是栗子姑娘和季风牵手在学校里散步的侧影，同样也像是偷拍的。
“如果不是我今天从异地过来，想给你个惊喜，大概还发现不了这么多\"惊喜\"吧。”
季风愣了两秒，眼神里的疑惑瞬间变成冰冷，却没有丝毫愧疚：“这两张可不是今天的事，你今天才过来，那照片是谁拍的？”
“照片是谁拍的，重要吗？”齐溪眯了眯眼睛，失望都要跟着眼泪溢出来了，“重要的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玩完了。”
“你说你家境不好，可以。异地这四年一直都是我买车票来看你，你随口提过的东西，我都买好了找各种理由送你。”
“你说你不喜欢不被信任的感觉，可以。这几年我从不看你手机，也不介入你的社交圈，给足了你空间。”
“你说你自卑、爱面子，可以。不管你坏习惯再多、脾气再差，我都包容你哄着你，在别人面前给足了你面子，觉得你可以慢慢变好，两个人需要磨合。”
“我换来了什么，你说。”齐溪说着说着，声音开始沙哑，“我的理解换来的是你变本加厉的冷暴力，我强忍的思念换来的是你在这里左拥右抱，找了个同校的女友排遣寂寞，找了个富有的新女友改善你的家境。”
“异地恋很难，我能忍住一个又一个别人成双成对、我却独自一人的孤独时刻，你不可以吗？”
“可以了，说这么多有意思吗？”季风语气变得不耐烦，“不好意思哈，我对你早没感觉了，只是忘了说分手，现在说也不晚。你走吧，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新生活”齐溪哽咽了一下，一大颗泪水从她眼角流下，齐溪惨然一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好啊，那让我们的老朋友们也知道知道，你在过着怎样一种皇帝般的新生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下！你把照片给我删掉！”季风终于开始慌乱，他一把扯住齐溪的衣服，力气大到让她往后趔趄了一下。
“这些事你敢做，还不敢让别人知道吗？”齐溪转过头，语气中充满了恨意，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的。
“删掉。”季风威胁道。
齐溪甩开他抓住衣服的手，径直朝门口走去。
她其实没想把一切公之于众，她在赌，赌她的愤然离开能换来他一丝丝的醒悟，赌他能服软挽留她一下，哪怕那挽留是因为他爱极了面子，不愿意背上“渣男”的名头。
她赌输了。
季风安静地站了两秒，随后猎豹一样扑向她，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抢夺手机，她紧握着手机不放，用力挣扎着。
推搡之间，季风抢过了手机，用力把她推到一边，她的头磕在钢琴上，琴键发出重重的难听声响，她失去了意识。
季风见她头上冒出了血珠，随后血液汩汩留下，落在白色的琴键上，又从琴键的缝隙里流淌到地上。
他骂了一声，跑过去抱住齐溪。
但他并不是害怕她受伤，而是让她靠着琴凳，拿出琴盖上的软布，擦着钢琴上的血。
“这也太不是人了，心里只有自己吗？”梁清泽忍不住骂道，攥紧了拳头，要不是季风只是个虚影，梁清泽可能要冲上去给他两拳。
“你们看她的鞋。”西装大叔这才注意到齐溪的鞋，粉白相间的，和之前他跟着季风看到的那双蓝白相间的鞋，是情侣款。
“怪不得这次季风头上的数字没有变，齐溪就是lv1。”叶归璞看着季风头上的lv3，觉得很讽刺。
这时候西装大叔和公主切仿佛想到了什么，“卧槽”一声，同时看向对方头上的数字，西装大叔是lv34，公主切是lv53。
两个人立刻黑了脸。
“你还说我是你这么多年唯一心动过的女孩儿？纯情大叔？”
“你不是也在表演单纯小白兔吗？老演员，演得不错啊。”
叶归璞和梁清泽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头上的lv1，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偏头不看对方。
季风擦完钢琴键，把软布塞到琴键之间的缝隙里吸着里面的血。
随后他又拿起齐溪的手机准备删照片，手机解屏需要密码，他略微思索，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手机瞬间解锁。
他望着齐溪沉默了。
地上有很多血，他不敢试探齐溪的鼻息。
季风拿起手机删了那几张照片，又打开齐溪的社交软件查看聊天记录。
“竟然是你偷拍的照片。”季风目光锁定了“洛萧然”这个名字，他的标签是“高中同学”、“季风室友”。
“咚咚咚！”门外响起大力的敲门声。“有人吗？”
说曹操，曹操到。那声音季风再熟悉不过，正是洛萧然。
季风原本想装作屋里没人，可灯都开着，洛萧然的敲门声越来越猛烈。
“我知道齐溪在里面，我来找她。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看来今天洛萧然敲不开门是不会走了。
季风回头望了一眼齐溪，和地上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干净的血迹，不管把她藏在哪里，洛萧然都会把这里翻个遍的。
不能让他进来。
季风环顾房间，从柜子上拿起一个铜质的天使雕像，在手里垫了垫，拎起来把铜像挡在身后，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还有一步我就拥有新生活了，影响我的人，统统消失吧。
“齐溪呢？”洛萧然见开门的是季风，皱起了眉头。
“她不在。”季风语气冷冷地，视线低垂，不看他。
“我不信，你让我进去！”洛萧然扒开他想往门里进。
季风抡起铜像砸中了洛萧然的额头，他本能地捂住脑袋，血顺着指缝留下，在雪地上砸出了几个殷红的小坑。
他眼中充满了惊愕，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同窗了三年的高中同学，和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大学室友。
可此刻，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季风。
季风砸下去的时候还是收了力气，那一瞬间他忽然害怕了，自己怎么能杀人呢？
“你走吧，齐溪不在里面。”季风有了恻隐之心，准备放洛萧然一条生路。
“你把她怎么了？我看一眼就走。”洛萧然疼得气势弱了下来，但从门的缝隙里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齐溪，他仍然向门口挪动，想看清楚。
季风反手擒住他的胳膊，膝盖抵住他的背，把他按在雪地上。
洛萧然大口喘息着，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越抵抗越难以呼吸，好像整个世界被抽成真空，没有了氧气。
他额头在雪地上摩擦过后，新的血液浸湿了混了泥的脏雪。
季风膝盖用力抵过洛萧然数次的发力反抗后，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他愣愣地站起身来，大脑一片空白。
洛萧然伏在雪地上，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