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提琴博弈
叶归璞视线最后一刻，留下的是娃娃恐怖却带着哀伤的眼神，还有跌落到眼中，模糊了她视线的娃娃的眼泪。
她意识逐渐恢复，闭着眼睛摸自己的脸，却并没有想象中湿漉漉的质感，她睁开眼，手上什么也没有。
叶归璞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在客厅，身边沙发上躺着梁清泽和宋晓珂，宋晓珂身着白衬衣黑裤子，领口松松垮垮地挂着一条红领巾。
和在公主房不同的是，她只有嘴角有血，叶归璞确定了宋晓珂只是在昏睡，暂时没事，就将她在沙发上安顿好。
客厅墙壁上的字消失了，公主房的门大开着，叶归璞走到门口，房间里无数的娃娃连同满地的血都消失了。
梁清泽也清醒了，走到了叶归璞身边：“又是幻境。”
两人简单翻了一下房间，只在床下的抽屉里发现了很多包小龙虾薯片，没有娃娃，也没有那本书。
“她到底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这薯片？如果真的过敏为什么要囤这么多包，如果真的喜欢吃，又为什么在刚才的幻境里因为吃到了这个这么伤心呢？”梁清泽挠挠头。
“还记得之前客厅墙上的字吗？”
“有人嫉妒小女孩抢走了自己的零食和书，就故意给她吃让她过敏的食物，害死了她？”
“到这间屋子里大概就能明白了。”叶归璞指指主卧。
血腥味并没有因为书房幻境的破解而消失，更大的味道从主卧里弥漫开来。
“等下。”梁清泽叫住了叶归璞，他从客厅里拿起了一个结实的板凳，走到了主卧门口。“拿东西挡一下门，每次都自动关门有点受不了。”
梁清泽一手拿板凳，一手紧握门把手，确定叶归璞准备好了之后，缓慢而谨慎地打开了门。
门里并没有出现恐怖的幻境，房间有些阴冷潮湿，桌椅板凳都很破败。
周浩宇嘴角带血躺在床上，似乎也是昏迷了，上身白衬衣下身黑裤子，着装和宋晓珂一模一样，脖子上也有勒痕，只是他的身边并没有红领巾。
叶归璞和梁清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两个人进了门，梁清泽把板凳卡在门和门框中间，防止门关上。
梁清泽刚转过头，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响让他整个人一震，他回过头，发现门已经关上，板凳被门齐齐切割成两半，门内的半个板凳安静地立在门边。
“幸好没用身子顶门啊，要不然人就裂开了。”梁清泽嘴角抽动地擦着汗。
整个房间并没有随着关门产生什么变化，这更让人不安，两人为了避免踩到什么机关，一小步一小步往周浩宇身边挪。
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照片拍的是一群小学生升旗的场面，孩子们着装统一，都是上身白衬衣，下身黑裤子，戴着红领巾，一排排站的很整齐。
唯独升旗台上的男孩子没有戴红领巾，他皱着眉头，看上去非常不开心。
两人来到周浩宇身边，依旧无事发生，梁清泽试了试他的脉搏，确定了周浩宇和宋晓珂一样，只是暂时昏迷了。
刚把周浩宇扶起来准备抬到客厅，一辆遥控小汽车从床下开出来，两个前轮分别撞到了两人的脚。
叶归璞感受到这辆遥控车远超了一个玩具车应有的威力，只是被轻轻撞了一下，痛感却强烈，她吃痛地吸了口冷气，本能地松开了扶着周浩宇的手。
没想到梁清泽跟她做出了一样的反应，两人齐齐松手，周浩宇重重倒在床上，肉眼可见地在昏迷中皱起了眉。
叶归璞：……
梁清泽：……
“……兄弟对不住了，等下再来搬你，要不然可能你摔的比原来伤的还重。”梁清泽把周浩宇安顿好。
叶归璞和梁清泽都蹲下来观察这个遥控小汽车，它在碰到两人后就没再动过，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梁清泽试图把遥控小汽车拿起来，它却仿佛有千斤重，不管从哪个角度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书桌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了一把琴弓，随后是琴头、琴身……不过几秒钟，一把小提琴完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悬浮在空气中。
随后琴弓调整位置，搭在了琴弦上，仿佛有人将小提琴放在肩上，拿着琴弓一般，可面前空无一人。
小提琴拉出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可这声音却不像昨晚叶归璞听到的一样好听，刺耳到叶归璞和梁清泽两个人齐齐捂住了耳朵。
那小提琴的透明演奏者仿佛发现了自己的音乐并不受欢迎，停顿了几秒后，用更大的力拉了起来。
叶归璞、梁清泽：……
梁清泽忍不住吐槽：“别人演奏要钱，你演奏要命啊。”
他走向小提琴，试图抢夺琴弓，小提琴却瞬移到了房间的另一角。
叶归璞留意到脚边的遥控车没了，她蹲在床边向床下看，只见那遥控车不断后退着，而后蓄满了力，朝叶归璞飞速撞过来！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遥控车碰到，脚痛得有些异常，叶归璞本能地飞身闪向一边。
遥控车笔直地冲向叶归璞原本位置后面的柜子，竟然把柜子撞出了一个大洞，遥控车本身却没有任何损伤。
梁清泽看到遥控车的破坏力，一把抓住叶归璞的胳膊，把她拉到远离遥控车和小提琴的地方。
小提琴声停了，它微妙地转动着方向，正面对着两人，而后重新演奏起来，随着琴声，遥控车转变了方向，再次朝两人冲过来。
叶归璞和梁清泽一边捂着耳朵隔绝拉锯声，一边跳跃奔逃躲避遥控车，遥控车很快把本就破败的房间撞得千疮百孔。
梁清泽试图用门边的凳子砸坏遥控车，凳子在狠狠砸向遥控车的瞬间四分五裂。梁清泽以为是凳子质量不好，用手里半截凳腿打了自己胳膊一下，立马嗷地叫了起来。
“不是凳子的错。”梁清泽擦了擦疼出的眼泪。
“车子是声控的，不如想办法让琴声停下来。”叶归璞一边说，一边趁遥控车转向的空档翻找着撞出好几个大洞的书桌。梁清泽见状也开始翻柜子和床下的抽屉。
两人找不到一件足以击碎琴身的重物，也没有找到能弄断琴弦的尖锐物品。
叶归璞感到意外的是，书桌柜子有一本遍布脏痕散架了的书，一个未拆封的零食大礼包，两样东西和公主房里的一模一样。
书桌已经被撞得摇摇晃晃，叶归璞坐在书桌上掌握好平衡，遥控车再一次撞向书桌时，叶归璞借力一跃而下，书桌随之倒下，重重地砸在遥控车上。
叶归璞将手里的书砸向小提琴，琴弓突然一竖，打高尔夫球一般把书打了回去。
琴弓的力气似乎很大，那书反弹回来的时候比最初的速度还要快，叶归璞反应不及，本能闭上眼等着被砸，书却发出一声闷响，被什么挡在了面前。
是公主房里那个完整的娃娃。
娃娃悬浮在叶归璞眼前，她捧着书，飞行中掉落的书页慢慢飞起来，回到了原来书页的位置。
梁清泽在这个间隙，趁小提琴不注意，拿出从衣柜里翻出的几条领带，将琴弓和小提琴五花大绑在了一起。
“你技术不行，歇会儿吧。”梁清泽友好地拍了拍琴头，仿佛拍着一个小孩的头，随后他冲到叶归璞身边，把她往远离娃娃的方向拽了拽。
“这下好了，一个还不够，来了两个。”梁清泽有些头疼，娃娃转过头安静地看着两个人，把梁清泽看得心里发毛。
被绑住的琴弓挣扎了两下，随之斩断了束缚它的领带，仿佛它不是琴弓，而是一把利刃。
与此同时，娃娃身边也浮现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提琴和琴弓。两把琴，以及遥控车和娃娃，分别在房间的对角对峙着。
琴弓同步举起，两把小提琴面对着彼此，开始演奏。
遥控车那边像走在颠簸的路上的破车发出的噪音。
娃娃那边仿佛溪水流淌一般婉转动人。
整个房间一分为二，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
叶归璞和梁清泽紧紧地捂着耳朵，梁清泽皱着眉头：“左右声道放的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歌啊，一边是浪漫主义音乐，一边是野兽派阴乐。”
遥控车一方明显败下阵来，却仍旧不停息。
叶归璞眼前闪了一下，瞳孔不自觉地颤动：“小心！”
一把小刀带着苍劲的风从遥控车上飞了出来，旋转着飞向娃娃，那娃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松躲过，刀却转弯飞向小提琴。
“砰砰”几声响动后，琴弦被悉数割断。
叶归璞和梁清泽心下一沉，不知道遥控车这边接下来要搞什么幺蛾子，却没想到遥控车和小提琴消失在了空气中。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笼罩了整个屋子：“你别想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那声音随后消失了，却带给人一种受委屈般的压抑感。
娃娃和断了弦的小提琴轻轻落地。娃娃走到小提琴面前，紧紧抱住琴身，即使叶归璞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也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和落寞。
叶归璞想了想，从书桌下翻找出了零食大礼包，从里面拿出了海苔米饼，撕开包装放到了娃娃身边。
娃娃转过头看到了零食，又转过头看看叶归璞，随后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片米饼，像只兔子一样小口吃着，她一边吃，一边有大颗的眼泪从她的大眼睛里掉出来，甚至因为眼泪太多，已经咽不下嘴里的零食。
娃娃放下零食飞起来抱了抱叶归璞的胳膊，随后和小提琴一起消失了。
一架纸飞机从窗外飞来，旋转着落下，扎在了衣柜上，衣柜被戳出了个洞，梁清泽震撼于纸飞机的破坏力，拿起它一看，是一张折叠后的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名字看着是个男孩的。
“拉成这样也能被录取啊。”梁清泽撇了撇嘴。
屋里的安静让人感到不习惯，只有被遥控车破坏的痕迹证明刚才的一幕出现过。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叶归璞和梁清泽合力把周浩宇抬出了房间，和宋晓珂一起放在客厅沙发上。
叶归璞给两人喂了些水，他们虽然呼吸平稳，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完全叫不醒。
“先让他们睡一会儿吧，应该没事。”梁清泽说道。
两人也坐在沙发上休息，老房子不够隔音，他们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而后是缓慢出门的脚步声。
“403的人没事？”梁清泽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叶归璞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403住的两个初中生朝着404走去，只是她们右手虽空无一物，却好像握着什么，两人好像不太会用自己的腿走路一般，一步一挪缓慢地走向404。
叶归璞和梁清泽明显感觉到两人已经神智不清，于是跟在他们身后观察。
两人来到404门前，大力敲着门，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敲门的动作越来越暴躁。
七点整报时的钟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极具穿透力，让人心里一颤，两个初中生顿了顿，发出了和面容极其不相符的老人的声音：“开门啊——”
那声音和在201听到的一模一样。
初中生又敲了一阵门，仍旧无人应答，两人在空中一抓，每人手上都多了一把长柄的斧子。
“开门——”两人近乎癫狂，抡起斧子向门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