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饮鸠止渴
程若妍离开后的第二个星期。
夏国集结约十万余人，逼近陈金。在陈金城外十里扎寨，丝毫没有将陈金放在眼里。
这一次围攻陈金，胜则梁国可得，败……
在皇甫洵看来，这一战可不能败。
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同样，对天火也有着绝对的自信。他断定，在梁国不可能有比自己更加强的人了，同样，也断定在梁国，乃至在整个神原，都不可能有比天火更加厉害的武器。
这一日，八点。
皇甫洵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粗略算了算时间，正是吉时。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自己最信任的三个人中的两个，也已经在台阶之下候着了。皇甫洵长舒一口气，像是即将解决一个困扰多年的心结一样，这是他这几年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当然，皇甫洵依旧保持着一丝的警惕。多年的谨小慎微，让皇甫洵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永远不会完全放松警惕。
“我好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亲临战场了。还有多少人记得，我曾经的名号呢？”皇甫洵轻声说道：“天下第一谋士。”
话罢，他一步踏出，走下台阶，走到众将士的面前，高昂道：“众将士！这一战，将是我们与梁国的最后一战！我将亲自上战，与众将士共同杀敌！”
“杀！杀！杀！”
……
陈金城外，隐约回荡着夏国战士们的“杀”声。
微风带起地上的灰土，也扰动了城外的几棵孤树。树叶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又随着风消散在空中。
吕夷简站在城楼之上，满面愁容的看着远方，看着远方那一块不大不小的黑色方块。
在那黑色的方块里，有夏国这次带来的所有的，十万人。
“要来了吗？”
就像是小说里每一次大战时的描绘一样，一朵乌云不合时宜的飘荡过来，挡住了天边的太阳。
空中吹拂的微风似乎不足以将其带走了，那朵云就这么一直浮在陈金的上空，不愿离去。
若是李十七在这里，保不齐要来上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
“隆隆隆……”这是天火的厚重所发出来的厚重的声音。
它在震，带着大地也在震。它太重了。
为了这一次的战争，皇甫洵将现有的四架天火中的三架从夏国拉了过来，尽可能多的带上来弹药。
陈金的城墙是整个梁国最厚的，毕竟是都城。
“将天火推到那个位置去。”
皇甫洵骑在马上，遥空朝着前方的一处指去。他身边的随从得了命令，快马上前去传报了。
……
在吕夷简的视角里，夏国的人推着三个巨大的从未见过的东西缓慢的向前行进着。
身边的侍从告诉他，那就是打破了青洱城的城墙的东西，那东西很可怕。侍从将天火在青洱城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吕夷简。
吕夷简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像是无所谓般，应付式的点了一下头。随即他离开了城墙边，下了城楼。
他要去准备梁国自己的阵地了。
迫击炮的阵地。
……
梁国的大门訇然中开，从其中走出来不过数百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两箱东西。距离太远了，皇甫洵看不清是什么。
王耀的声音在皇甫洵的耳畔响起：“王上，梁国人很诡异。”
皇甫洵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下令停下。直到天火进入了他预定的位置。
皇甫洵下令停下了。
此时，梁国城门之外，一个由数百人组成的不大不小的阵型展开。
在皇甫洵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皇甫洵这边，在等待着天火做最后的准备。
……
“都准备好了吗？”由梁王任命的，迫击炮营营长赵一山问道。
得到的一众梁国士卒统一的回答：“准备好了！”
“我问的不是迫击炮。是你们。你们准备好献出自己的生命了吗？”赵一山补充道。
或许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士卒们都愣了一下，随即才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
“好！那就让我们和夏国的那帮王八蛋，斗个天翻地覆！”
赵一山高喊道：“开，炮！”
随即，一枚枚出自于清河，出自于鸣虚会之手的迫击炮弹被投入了炮筒之中。
“砰！”炮弹出膛的声音此起彼伏。
……
这一边，夏国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大杀器——天火的最后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准备！”皇甫洵在得到来自士卒的天火已经准备完毕的报告以后，取出自己携带着的红色小旗，将其高举于空中，随即高声喊道。
可就在皇甫洵准备宣布开炮的时候，异变突生了。
一声声来自陈金方向的巨响惊得皇甫洵身子一激灵，手中的小旗都险些掉在地上。
“砰！”
这一声声来自陈金方向的巨响，皇甫洵好像在哪里听过。
天火场。
不只是皇甫洵，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很多人一大跳。
天火明明还没有开炮，为什么就有这么巨大的响声？
可还未等众人得到答案。答案就来了。
只见在夏国的军队中间，突然之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爆炸，这爆炸和天火炸在城墙之上的时候很相似，但却有不一样。
天火的炮弹砸在地上，只会溅起尘土，而这些在夏国军队中发生的，却是真真切切的，带着火焰的爆炸。
皇甫洵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是有人泄露了天火？
不，这不可能！
即使天火的技术真的被泄露了，梁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来这么多！
刚刚皇甫洵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一百发比天火更强的炮弹落在自己这一边。
不解交杂着恐惧，缓缓爬上了皇甫洵的心间。
失算了！
这是皇甫洵得到的第一个反应。
“王上！”王耀的声音将皇甫洵的神志拉了回来：“王上，这里不安全，请您快快撤退！”
撤退？
是了，撤退！
在战场之上，最最忌讳的东西就是变数。没有人希望一场战争会有过多的变数，当然，除了本就必败无疑的那一边。
“撤退！”
许是太久没有上过战场了，或是太久没有接触战事了，皇甫洵现在才反应过来要下达撤退的命令。
“撤退！”
“撤退！”
夏国的军队开始后撤了，狼狈不堪的开始后撤了。
“王上！天火！”吴守刚在听到撤退的命令的第一时间，就纵马跑到了皇甫洵的身侧。
天火太重了，运输实在是不方便。可天火又实在太重要了， 不能不带走。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士兵、天火，之间的抉择。
最终，皇甫洵还是选择了天火。
“死也要把天火带回来！”
皇甫洵是这样命令的。
……
夏国的军队已经开始溃逃了，还未进攻就已经败退。
这一切都被赵一山尽收眼底。
迫击炮的威力终究还是超乎了赵一山、吕夷简乃至整个梁国的认知。
“将军！他们退了，将军！”
一个士兵兴奋的呼喊道。
“是啊，退了。但那只是一时的。”赵一山回答道。
迫击炮纵然厉害，但夏国不会因此放弃进攻。
远处的天火好像在移动。
赵一山吩咐道：“朝着那个天火开炮！”
“砰！”，“砰！”
士卒们纷纷调整迫击炮的朝向，让那些炮弹朝天火的方向打去。
但由于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打出去的炮弹七零八落的，别说炸中天火了，就算是炸到天火周围十米之内的炮弹也是寥寥无几。
赵一山眺望着远处，见没有几炮能中，想到炮弹几乎没有多少，到底还是下令停止了。
“我们不打了吗？”一个士卒问道。
“如果我们现在就打完了所有的炮弹，那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洗干净身子等死了。”赵一山用略带着幽默的语气回应道。
“真希望，他们走了就不再回来啊。”
赵一山望着夏国的人远去的背影，幻想着。
……
王宫内，梁王收到了来自前线大捷的消息，高兴地手舞足蹈。
“太好了，太好了！宋王果然没有骗我！我梁国有救了！”
大殿之上的绝大多数臣子皆是神情激动。
“梁国有救了！梁国有救了！”
当然，也有例外。
在刚刚从前线下来的吕夷简的脸上，不过只是僵硬的微笑。甚至乎都不能称之为微笑，那只不过是僵硬的扬着的嘴角。
前线的消息就是吕夷简带来的。
在大殿之上几乎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在欢呼的时候，只有吕夷简想到了四个字。
饮鸠止渴。
当然，他不敢说。
因为它会破坏着来之不易的短暂的欢愉。
……
夏国军帐。
皇甫洵已经回到了往日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当然，剩下的很多人都还惊魂未定。
“那东西，那东西，它就在我的不远处炸开，它将小六和他周围的几个人都炸成了灰。它从天而降……”
“惩罚……惩罚！这一定是上天在惩罚我们！”
不断的有夏国的士卒呼喊着。
这些声音传到了皇甫洵的耳朵里。没有在皇甫洵的脸上带起任何一点的波澜。
“叫他们来这里。”皇甫洵说道。
他们，指的是这一次夏国军队里面的几个最大的将军。
很快，所有该来的人就都来了。
皇甫洵审视着台下的众人，目光逐渐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只是一瞬间，皇甫洵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梁国也造出了天火，而且比我们的天火要厉害的多得多。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这是一场对于看法的交流会，也是一场对忠心的试探会。
……
在后来的几天，皇甫洵又组织了几次对于陈金的小规模进攻。其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摸清楚那个类似天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另一个，则是打探那东西的弱点。
所有被皇甫洵安排上去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成了灰。
当然，梁国也有一天在夜色的掩护下，带着一门迫击炮逼近夏国阵地，搞袭击。虽然最后被夏国的士卒抓获了，但也给其带去了极其惨痛的伤亡。而且，最让皇甫洵恼火的是，那门迫击炮没有缴到，极少失手的王耀在这一次失手了。
……
在距离陈金很远很远的某地，也有人在关注着这一场战争。
“若妍，你认为梁国还能撑多久？”
餐桌上，李十七一边喝汤，一边将手里刚刚阅读完的线报递给程若妍。
程若妍粗略的读了一遍，思忖片刻，说道：“最多三个月。”
“嗯。不错。最多三个月。”
程若妍放下手中的线报，端起手边的小茶杯，喝了一小口，问道：“先生，为什么不让我将m1跟马克一型坦克卖给梁国？这两个东西不是也需要实战实验吗？”
是的，鸣虚会最新研究的成果，已经来到了在李十七原来的那个时代，第一次全球战争时使用的马克一型。
作为技术需求最低的一种坦克，马克一很符合现在的需要。
让我们回到现在的话题。
还没有等李十七回答，同样在餐桌上的沈从明说话了：“总要留几张底牌的嘛。现在的m1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就算缺乏实战，但也已经算是经过了检验的了。至于马克一，这个是底牌。”
李十七很赞同沈从明说的。
程若妍撇了撇自己的嘴角，心里埋怨道：我跟先生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当然，这也最多只是表露一下而已，自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李十七看出了程若妍的不开心。他从汤里捞出一个炖烂糊了的老母鸡的鸡腿，夹到了程若妍的碗里，说道：“好啦，若妍这一次的工作也完成的很好，很棒，很出色！值得奖励！”
李十七让程若妍带着一队自己训了一年多训出来的原先属于吕显生的禁卫军，现在属于鸣虚会的将士去了梁国售卖一些军火。
一来是因为研发的投入太大，苏嘉那边一时间运作起来比较困难，二来就是为了实验实战效果。
现在线报传回来，证明实战效果很不错。
“静静的等待后续的线报吧。”李十七说道：“快吃啊，菜都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