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谈判谈判,谈过之后才能判
银月去请人的功夫,韩穗岁已经包下了整间酒肆。
早上出门前,她特意从大哥韩孝周处,借调了一小队韩家军。
此刻,韩穗岁安排他们守住酒肆正门,留下两个做跟随侍卫,其余人全都分散在酒肆内堂各处,值守巡逻。
这家酒肆是胡商所开,老板哈赞布在听闻是镇国公府大小姐包场的第一时间,就赶紧从后堂跑出来亲自迎客。
待看到那些身穿银黑铠甲、腰佩长刀短枪的侍卫们在馆内来回走来走去,他擦擦额头虚汗,急忙又跑去后堂,催促着台上该上场表演的胡姬要多仔细,更卖力些。
后厨、跑堂、乐师……
哈赞布全都叮嘱一遍后,才稍稍缓过气,自己也没闲着,征求了侍卫同意后,才得以站到韩穗岁桌边,亲自忙活布菜倒酒、讲解特色吃食,丝毫不敢怠慢。
韩穗岁毫不吝啬夸赞那台上的胡姬:“这腰看着就软,舞转的也很美,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怪不得老板你家生意这么好。”
哈赞布赶忙谦虚摇头,却又见她摆手,明白这是示意自己可以退下了。
于是低声道:“希望不负韩大小姐雅兴,在下就候在隔壁,您若有事,可随时差唤我。”
随后礼数周到地退了厢房,出门时,刚巧遇见了被邀请过来赴宴的衣肆掌柜,尹昌言。
哈赞布照例行李后,侧身进了隔壁。
银月引着尹昌言,带到韩穗岁面前,还未做介绍,就看她“噌”一下站起,亲自礼让尹昌言入席就坐。
“尹老板见谅,这个时候突然邀您过来,没打扰您正事吧。”
尹昌言自打一进门,就被这排场震得心里没底。
那丫鬟去请他只拿了韩府令牌,却绝口不提是谁相邀,所为何事。
尤其是那些个巡逻的侍卫,让他一路脚软走过来,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位大人物。
此刻得见正主,眯了眯眼,恍然认出,来的竟是韩府嫡女,偏她还如此不合身份的客套,这一切,都使他更加紧张。
连忙摆手直道不敢:“韩大小姐这是哪里话,您若有事,自可随意差遣,小民一介布衣商贾,哪里撑得起您这般抬举。”
韩穗岁见他说话时,余光一直打量这些来往侍卫,举手投足间隐隐颤抖,这才满意地笑了。
很好,谈判前的威压不可少,谈判时自己求人办事的姿态不能掉,如今这般,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铺垫做足,正事方可登场。
“尹老板说笑了,我今日里和这周边商贾老板们闲聊,总是听闻大家对你诸多夸赞,这次诚心相邀,也是想求你办事,还望能给个方便。”
尹昌言并未多心:“这是自然,韩大小姐所托之事,若有能用到我尹某的地方,小民必当竭尽全力。”
韩穗岁一手托起茶盏品茗,一边轻声跟道:“倒也不是什么天大事,就是相中你那衣肆铺子,尹老板,你看可否转圜呐?”
尹昌言手里的杯盏“叮”的一声,跌落桌面,里面的茶水洒出几滴布在上面,未渗干的圆圆水滴中,映衬的是他瞬间愣怔慌乱的脸。
“韩,韩大小姐莫要拿小人玩笑,小民那铺面能值几个钱,怎值得您如此挂心。”
此时台上胡姬刚好跳完一舞,韩穗岁拍手鼓掌,抬手轻点了一下那边方向,身后侍卫立刻大跨步勇武走过去,扔出些许银钱,算作赏赐。
可那侍卫再回来时,却不站回原位,而是按照韩穗岁眼神示意,站到了尹昌言身后。
明明没做什么,尹昌言额角的虚汗却止不住,仿佛身后那银黑铁甲所散发的寒气,快要把他逼得喘不过气。
韩穗岁这才继续道:“尹老板过谦了,还是值得一些银两的,要不,您开个价?”
到这时,尹昌言才看清,眼前这位大小姐,是当真想要买他手里的铺面,才做了今天,这里外里的局。
他一下子起身离桌,退后两步抱拳道:“小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时候开罪了韩府,还是店里谁曾惹您不悦?都是我们做错事,还请您高抬……”
“尹老板!”韩穗岁开口打断道:“我在认真和你谈地皮铺面的买卖,也是诚心实意而来,并非有意为难。”
“实在是我要做之事,必须要选处好地方,我知道,这间铺面你已经善多年,一时夺爱,非君子所为。”
“但……”韩穗岁拉长了尾音,引得尹昌言抬起头来对视。
“但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姑且念在我此时还愿意好言相商,你大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下出手条件,但别太晚,否则,我怕是小人之事,也是做得的。”
尹昌言复又低下头,眼瞳在避人的地方转了几转,经商多年,他怎会不明白韩穗岁的言外之意。
这是明确了,毫无转圜余地。
他倒也不硬碰硬,紧忙着说会好好考虑,随即马上逃一般的,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当晚,某宅院内。
一位老者边走棋局,边问前来报信之人。
“可有打探到那韩府嫡女,此举所为何事?”
哈赞布隔着屏风,只能窥见里面人的虚影动作,见不得半点真颜,老老实实回答道:“禀庄老,未能明确,她请我们进那路小公爷私宅面谈时,全是在向我们了解情况,对她想要所行之事,只字未提。”
那人走棋之势顿住:“哦?买卖个铺面,这里面还有齐国公府的事?”
哈赞布仍是摇头:“小人无能。”
几许之后,那人再次示意:“无妨,先任她折腾去,不插手,但要时刻向我汇报进展。”
“是。”哈赞布轻手轻脚退出宅院。
……
第二天,韩穗岁刚陪韩父韩母用过早膳,就见银月拿着封信件回来。
“小姐,那尹掌柜还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这不,才过了一晚就来报价了。”
银月见她忙着用膳后水果,便径自拆了信。
可还未等读出尹昌言的报价,就被韩穗岁抬手打断。
“回信吧,就说不合适,让他再考虑考虑。”
这下子,包括银月在内,全家都好奇地看着韩穗岁。
银月替大家问出了口:“大小姐,你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开价?”
韩穗岁把最后一粒剥好皮的葡萄放进韩母碗里,这才边擦手边说:“不管他提出什么价,第一次谈判,在商言商,哪有不打商量的道理。”
“我是让他开价,但我是个商人,怎会任他予取予求,谈判谈判,要谈过之后,才能判。”
“否则,我不是亏了?”
韩孝周夸张拍手:“妹妹好心计!”
韩父“啪”地一下打在长子头上:“去!你妹妹那是聪慧机敏,你也学着点,别整天只会做个莽夫。”
韩孝周龇牙咧嘴,韩母始终慈祥笑着。
“汪!汪汪!”潇潇跑来跑去,听在韩穗岁耳里,那就是妥妥的:主人,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