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没有我们，只有我和他
从上海回来后，小鹿再也没有提起过纪嘉承，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她隐藏起来每一篇写着关于他的空间日志和微博心情，改掉了每一个与他相关的特殊备注，删掉了手机通讯录里他的电话号码，她把这段关于纪嘉承的故事藏得密不透风，仅自己可见。
安希冉说：“小鹿，想哭就哭，不要憋着，想骂就骂，骂他个狗血淋头，想撒泼打诨，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可以，我都陪着你，但是，不要这样，假装没事，行吗？”
小鹿看着安希冉，笑了笑：“冉冉，我哭过了，也闹过了，现在就想努力地忘了他，假装忘了也行，你就当我很好，行吗？”
自那以后，安希冉再没有提起过纪嘉承，也不再去安慰小鹿，她开始全力配合她的伪装，不再拆穿她的面具。
分手后的纪嘉承，并没有去找徐婷，周末那天校门外的那一幕，不过是自己安排在小鹿面前的一场戏罢了。
他始终无法面对自己，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情感去面对徐婷，说负责，是应该的，但他心里放着的小鹿的位置，却怎么也空不出来。
他看到小鹿清空了所有社交平台上关于自己的心情和日志，看到她从来都是丰富多彩的个性签名，换成了一个空洞的“。”看到她自那天后，再也没有更新过的任何消息，他知道她伤透心了，他伤透了她的心。
时间一晃，夏去秋来。
这天小鹿接到了高中班长的电话，班长说，十一小长假希望她可以回来，因为高一班主任高老师要结婚了，他们是高老师的第一批学生，班长想号召大家一起去参加婚礼，给高老师一个惊喜。
小鹿自然是愿意的，但想到可能会遇到纪嘉承，她又犹豫了。
她问：“班长大人，博洋去吗？”
班长说：“他会来。”
小鹿接着问：“那张凯泽呢？”
班长说：“什么事能少得了他呀！”
小鹿轻笑，接着问：“那纪嘉承呢？”
班长说：“还没联系到，不过应该不来，他对集体活动不感兴趣。”
小鹿说：“好的，那我去。”
挂断电话后，小鹿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她很想见他，但她也不敢见他，或者也可以说她怕他不想见自己而已。
十一假期，小鹿如约回家，来到了和同学约定的高老师的新房，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果然给了高老师出其不意的惊喜和感动，班长带头把准备好的新婚礼物送给了高老师，然后带着大家往宴会的酒店走去。
“鹿鹿，你是不是去拉皮整容了，你这美艳动人的，是来勾引我的吗？”张凯泽在小鹿的左边坐下，依旧用玩笑的口吻说着真心话，他太久没见到她了，一再见，心底的喜欢还是会汹涌地冒出来。
“同学，你哪位？我们很熟吗？”小鹿唇角带笑。
“荆大美女，您可真是忙啊！哪次我给你发消息不是石沉大海啊，你可真是有良心啊。”博洋也加入了聊天，坐在了小鹿的右边。
“不好意思，来晚了。”
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鹿瞬间僵直了身体，是纪嘉承！但是为什么是他，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天哪！纪嘉承！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参加聚集性活动，真是老天开眼了！”同学们调侃道。
“班长专门出面打电话，我哪敢拒绝呀！”纪嘉承搪塞着，余光瞟到了小鹿一动不动的背影，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是的，他对这样的活动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听说她要来，自己才专程跑了回来，他想见她，想看看她还好吗，而这个婚礼就是一个完美的客观事件。
“我还有这面子啊！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班长拍了拍纪嘉承的肩膀，招呼他来到自己身边的空位上，这时，博洋突然站了起来。
“来，咱俩换一下，你坐这，我要和班长聊聊祖国未来的发展方向。”说罢，博洋朝小鹿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没等小鹿阻止和反对，纪嘉承就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鹿朝博洋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一动不动的低头滑手机，而被迫挺直的脊背也让她一度觉得自己快要抽筋了。好在司仪适时地上台，宴会开始。
小鹿故作镇定，目不斜视地看向舞台，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停在了纪嘉承的身上，他还是那样，只是和她再无关系而已。
随着新人举杯又落下，仪式在全场的掌声中结束，新婚典礼完美礼成。
“鹿鹿，喝什么饮料呀？来，陪大爷喝点呢？”张凯泽拿过小鹿的杯子，语气轻佻。
“她不会喝酒。”没等小鹿回答，纪嘉承便冷冷地开了口。
小鹿没有回头，心里却涌上一丝别扭，又不是她男朋友，干嘛管她！
“谁怕谁！奉陪到底！”小鹿佯装豪爽地说道，让自己尽量笑的自然一些。
“可以啊！荆小鹿！来！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那红红绿绿的算怎么回事呢！能喝的都来点！好不容易大家见一次！”班长站起身开始张罗，明明还是一群还未经社会的少年，却在这里学着大人模样撺起了酒局。
纪嘉承见小鹿的杯子被倒满了，心里顿时一团火气，但他没有资格阻止，他知道。
想到这里，纪嘉承眉眼一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不再言语。
小鹿这一杯酒满上，瞬间点燃了大家的兴致，他们一边聊着上学时候的趣事，一边互相怂恿着下酒干杯，这是小鹿第一次喝白酒，那种辛辣刺鼻的感觉，说甜不甜说辣不辣的口感真是难喝死了。可谁让她逞强呢，这一杯倒上，就没了回头路。
“鹿鹿，鹿鹿。”这时，张凯泽借着酒劲，站了起来。
“你要是没有男朋友，你就考虑考虑我呗！我从高一开始就暗恋你！高中毕业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怕你拒绝我！今天，酒壮怂人胆吧！我就说了怎么着吧！荆小鹿！做我女朋友吧！”
张凯泽眼神炽热，目光寸步不移地看着身旁的女孩，这是他藏了5年的秘密，他知道小鹿的心里有纪嘉承，但他也听说了，他们分手了，那小鹿所有的感情也都该过去了，所以，他想放手一搏，不想再缩回自己的壳里。
话音一毕，桌上的同学们开始拍手起哄，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这里，小鹿不知所措的犹豫着该不该站起来，脸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通红。一旁的纪嘉承，看到这一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毫不避讳地冷哼了出来。
这是什么事啊！当着他的面和他前女友表白，张凯泽，你可真行啊！
“张凯泽，你喝多了，我们出去说好不好。”小鹿没有拒绝他，她不想让这个男生在众人面前丢脸，毕竟喜欢一个人的心，不应该被放在聚光灯下□□。
小鹿轻轻地拽了拽张凯泽的衣袖，眼神恳切，张凯泽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柔情：“好。”说罢两人便离开了座位。
身后的同学们还在热闹的起哄着：“我早就知道张凯泽这小子喜欢荆小鹿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久啊！”
“是啊！这个婚礼可是没白参加，还给班里凑了一对出来！”
“可不是！哈哈哈哈”
大家热闹地说着，只有纪嘉承听着刺耳。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跟着走出了大厅，寻了一圈，终于在酒店外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他走近，藏到了一侧的黑暗中。
“小鹿，我刚才话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张凯泽目光坚定地重复着。
“我知道。”小鹿弯着眼睛：“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我觉得我应该不值得被喜欢”不然，嘉承也不会不要我。
当然，最后这一句，她只说给了自己听。
“说什么呢！”张凯泽闷声打断了她的自我否定：“你知道吗，我从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你，那时候我觉得你的身后就像时刻背着一束光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那么耀眼。你性格开朗，对谁都好，能成为你的同桌，坐在你身边，是我高中生涯里最开心的日子。”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每天都会偷偷看你，每天也都打着欺负你的旗号，在你身边阴魂不散的缠着你，所以，不要说自己不好，不值得，因为除了你，我没有遇见过更好的女孩！”他想告诉她，你值得，你比谁都值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不珍惜你，那一定是他瞎了眼，但绝不是你的错。
这是小鹿第一次见到张凯泽如此认真的样子，她定神看着才发现，原来他这么好看，原来在很多她不曾注视着他的时间里，他已经变得这么耀眼了。
“张凯泽，”小鹿眼神温柔，语气很轻：“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帅了，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
张凯泽一听，微怔一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瞎了吗？”
小鹿摇摇头，接着说：“我想那是因为，我总在看着另一个地方，从来没想过回头。”
张凯泽一愣，他知道小鹿是什么意思：“我可以等你等你忘了他”
“但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小鹿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了一片阴影，她说：“别等我”
随着小鹿最后的话音落下，狭小的空间里陷入了凝固般的沉寂。不远处的纪嘉承，听着小鹿的一言一语，揪心到无法言喻。
“你们”张凯泽犹豫着开口，却被打断了。
“不是‘我们’，是‘我’和‘他’。”小鹿纠正着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措辞，她怕自己贪恋那份和他捆绑在一起的美好，她不能做梦，她的梦早就碎了。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张凯泽，我们也一样。”也许不留期待，就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恩再见吧，下次再见，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哦！”小鹿调整情绪后给了张凯泽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张凯泽却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紧紧地抱在了身前。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小鹿完全来不及拒绝，张凯泽一时情迷，不忍松手，甚至俯身靠近，想要亲吻怀里的女孩。
“张凯泽！你够了！”纪嘉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冲到了两人面前，把小鹿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他甚至想给他一拳，但却收回了手。
“我们走！”他眼神凌厉，拉着小鹿准备离开。
“纪嘉承！”张凯泽在他身后大声质问道：“你带她走，你算什么！”
纪嘉承怔了一下，随即加快了步伐。
忽然发生的一切，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小鹿没有出声，任由纪嘉承牵着自己沿着路灯一直走着，她贪恋着这一刻和他靠近的温存，她甚至不想再问，为什么，算什么。
纪嘉承带着她走了很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停在了一个陌生的街头，他松了手，转头看向小鹿，女孩抬起头，对自己强扯了一抹笑容。
她看着他，有期待，而他，一如既往毫无解释。小鹿轻笑着自己，期待什么呢，也许人家只是挺身而出，仗义相助，也许换成任何人他都会这样做，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谢谢。”小鹿见等不到只言片语，眼里的期待便悄悄藏了起来，“我先回家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朝街边走去。
“其实”纪嘉承的声音不大，但小鹿却听得真切：“张凯泽人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靠！他在说什么！话出口的一瞬间他甚至想抽自己一耳光。
小鹿身子一顿，听到了自己彻底心碎的声音，她没有转身，没有回应，伸手拦下的出租车停在了身边，她打开门决然的上了车。
身后的纪嘉承忽然想起她刚才喝过酒，赶忙快步走进，拉开车门跟了上去。小鹿没料到他会跟上来，来不及擦去的眼泪撞进了纪嘉承的视线，她赶忙低下了头，偷偷抹去了泪痕。
“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家。”纪嘉承别过脸去，生硬地解释道。
她哭了，因为自己的那句挨千刀的话
一路的沉默下，出租车师傅终于受不了了，他打开了车窗，调高了电台的音量。
音乐节目的主持人说道：“接下来这首歌来自林忆莲的重新演绎，很多人说这首歌诠释了什么叫：‘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林忆莲《忘情果》。”
音乐缓缓流出，窗外的夜，一闪而过的霓虹，一切都安静的带着悲伤，林忆莲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这个沉默的空间里淡淡的响起：
“有些故事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孤单的我只剩下遗憾了
付出再多分手也躲不过
如今只有回忆陪着我
我不是除了你就没人要
我只是除了你谁都不想要
我曾经的骄傲
全被你抹杀掉
心都碎了还在念着你的好”
小鹿听着歌，苦笑着，她想，这是什么应景的歌，居然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嘲笑自己。
纪嘉承也捕捉到了歌词的痛点，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红娘行为，心中懊悔不已。
出租车在小鹿家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纪嘉承抢先付了钱，跟在她后面下了车，小鹿没有回头，自顾自的往家的方向走着，他跟在她的身后，没有离开，也没有喊住她。走到单元楼下，小鹿停下脚步，转身说了道谢：“我到家了，谢谢。”
纪嘉承看着她，眸色很深，却依旧沉默，小鹿终于不再抱有任何期待，转身打开了楼宇门，走进后，门便合上。
她在一处漆黑的楼道转角处停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捂着嘴，以免哽咽的声音被放大，眼泪放肆地冲出眼眶，砸向手背。
忽然，一道光线亮起，又突然暗下，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光源。
纪嘉承握紧双拳，模样隐晦暗沉，他伸手用力一拉，俯下身深深地吻上了她。
苦涩的泪水在唇边被辗转入喉，这个吻注定与甜蜜无关。
小鹿睫毛微颤，挂着水珠，她闭着眼贪恋着这个虚幻的亲密，纪嘉承的呼吸灼热地烫着她的脸颊，不留空隙地吻着她，环在她腰间的手更是一下下的收紧，舍不得放开。
“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亲吻了她的额头，低声说。
然后他放开了她，打开门，离开了。
楼道里再一次陷入黑暗，小鹿抬起头，使劲眨着眼，不让眼泪再次落下，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她知道，今天过后，也许再也不见
离开后的纪嘉承终于松开了泛白的拳头，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震动了，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嘉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