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考试加油
“怎么样？怎么样？”一大早，博洋就追着小鹿打听起了结果。
“搞砸了。”小鹿平静地说，声音里波澜不惊。
博洋一愣，有些不解，连局外人都看得懂的暧昧，临门一脚，怎么会无疾而终呢？
纪嘉承刚好在这时走进了教室，他清晰地听到了小鹿的回答，心底一痛，装作漠不关心地走过两人身边，坐到了小鹿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看着纪嘉承冷漠的表情，小鹿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博洋见状连忙拉着小鹿坐下，靠近她安慰道：“干嘛呀，怎么还哭上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在口袋里翻找着纸巾，然后把一个揉成团的皱巴巴的白色纸质纤维物品伸到了小鹿面前。看着这团奇妙的物种，小鹿破涕而笑，她嫌弃地躲开了博洋试图凑上来的手，说道：“和你的不明物种一起离我远点，我怕被入侵。”
博洋看小鹿终于笑了，也跟着松了口气，他转身看了眼纪嘉承，果然，他的眼神还是停留在小鹿身上。他微微皱眉，眼下的情况，确实超出了他的理解认知。
“铃~~~”
早上的第一节课因为语文老师的生病缺席，换成了自习，博洋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给小鹿写纸条。
“你俩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成功呢？”博洋问。
小鹿并不打算瞒着博洋，因为他们算是为数不多的性格极为相似的人，她对这个同桌很信任，没有秘密。
小鹿在纸条上，把昨天的来龙去脉，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写了出来。
看着小鹿自述的情景再现，博洋瞬间猜到了纪嘉承的心思。这个傻姑娘，居然亮出了自己要交白卷的底牌，这给谁谁担得起这么大的压力啊。
博洋恨铁不成钢地一边叹着气，一边写着自己的看法，他告诉小鹿，纪嘉承一定是不想她为自己牺牲前程，才会出口拒绝的。
看到这里，小鹿眼中又瞬间恢复了光亮，她兴奋地小声问同桌：“你确定吗？真的吗？”
博洋无奈地摊摊手：“就你这智商，还想早恋，真是瞧不起我们广大青少年的智商啊。”博洋继续说：“你爱信不信，爱哭就哭，反正我妈和我说，不让我和傻子玩！”
听了博洋的话，小鹿的心情又像点起了窜天炮，哪还理会他的嘲笑。但当她满怀欣喜的转身去看纪嘉承的时候，心又再一次凉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纪嘉承把他们传纸条的专属本子，扔给了满眼笑意的陈雨馨。而当本子在空中划过时，小鹿清晰地看到了本子里被撕去了一半的痕迹。
一瞬间，她眼里的光，全部熄灭，因为那些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和回忆，都被他，撕掉了
小鹿看了一眼纪嘉承，他还是那样痞痞地笑着，只是那个笑容里，没有了自己的影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好像自己不过是不小心闯入他故事里的一页篇章罢了，翻过去了，就可以不留痕迹的结束了。
博洋同样看到了小鹿眼里的这一幕，他手挠头不解的皱着眉，把小鹿叫回了身。
纪嘉承自然感受到了小鹿的目光，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她，尽量自然的和陈雨馨互动着。是的，他是故意在小鹿转身时扔出了他们的专属本子，也是故意撕掉了所有的聊天纸条，故意演给她看的。他以为自己准备好了，表现也无可挑剔，但是，看着小鹿暗下去的眼睛，他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痛。
“要不要我去和纪嘉承聊聊？”博洋不忍地问道。
小鹿自嘲地笑了一下，打开了习题册：“有什么好聊的，是英语作业太少了，还是数学卷子都做完了。”她看着博洋安慰地笑了：“没关系，学习不会抛弃我。”
说完，她开始低头做题，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回过头。因为，她是骄傲的狮子座，虽然不够勇敢，但却习惯把自尊心高举入云，并且绝不低头。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是半个多月，小鹿和纪嘉承几乎没有了任何交集，他们变成了那种无法解释的，熟悉的陌生人，而那些过往的画面也好似被谁不小心格式化了一般，删除的没了痕迹，也无从复原。
那天之后，陈雨馨会在每个课后给纪嘉承打水，会在他每次踢完球后送上纸巾，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和他传纸条，给他递零食，会做所有的，他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情。
而小鹿，就像一个曾经登过台，却中途被导演换下场的演员一般，离开了与他有关的所有故事线。但是，只有小鹿自己知道，那个看似无动于衷的自己，依旧喜欢着他，从未改变。
而纪嘉承的生活也在看似正常中，他必须忽略小鹿的存在，必须躲避小鹿的眼神或者身影，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薄情寡义，必须做到别人眼中的云淡风轻。但他知道，他喜欢她，始终如一。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高一生涯的最后一周，明天考试过后，高一五班的所有同学就会分班散去，离开这里。
班主任高老师走了进来，开始安排明天的考试时间和考场布置。说到最后，她忽然红了眼眶：“同学们，这是我们高一五班所有人最后一次坐在这间教室里，明天考试过后，你们就会被分到不同的班级，感谢大家这一年的时间里对我这个新人老师的所有体谅和帮助，也谢谢如此可爱的你们，让我职业生涯的开端充满了幸福。希望未来我们楼道里遇见，你们还会对我笑着打招呼，而不是避而不及的躲开。对了，还要谢谢你们的努力，为高一五班赢得的所有荣誉，老师很骄傲！谢谢你们！”说完，高老师对着学生们深深鞠躬，五班的孩子们也用掌声和欢呼声回应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可爱的老师。
班里很多女生跟着高老师一起偷偷摸起了眼泪，小鹿也不例外，张凯泽在高老师离开教室后从自己的位置跑到了小鹿身边，依旧用调侃的语气说着真心话：“鹿鹿，等你去了重点班可别忘了我！我的痴心不变！”
小鹿早已习惯了他的玩笑，也跟着打趣到：“我好不容易逃离了你的魔抓，意思再给你送回来？你想得美！”
博洋也凑了过来：“张凯泽，你这么舍不得人家，可以跟着荆小鹿学文科啊！”
张凯泽被说中了心事，有点脸红：“不行，数理化需要我！再见”话音刚落，他就飞也似地逃开了。
博洋和小鹿看着他逃跑的背影，默契地笑了，“同桌，去了重点班，可别装不认识我啊！”博洋说。
“那可说不准，我们学科不同，不适合在一起玩。”小鹿耸耸肩。
“得嘞！友尽！”博洋背起书包准备离开，然后又不放心的退了回来，叮嘱到：“加油！好好考！记得，别做傻事！”说完他拍了拍小鹿的肩膀，像是嘱咐一样。
小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了博洋的担心，她眼睫弯弯，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考试的。”
听到小鹿的话，博洋终于放心的挥手离开了教室。
小鹿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书本，一边有点出神地想着自己刚才的话，是啊，既然舍弃没有用，又何必再做没用的挣扎呢，那么倒贴，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小鹿收拾课本的动作很慢，慢到教室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她早就逼自己改掉了回头的习惯，所以也并没有发现，始终坐在位置上的纪嘉承。
纪嘉承背靠着桌子，双手插兜，他看着小鹿，眼眸专注又炙热。这是他最后一次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里，也是他最后一次名正言顺的看着她的背影，无需隐藏。
小鹿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时，终于发现了坐在身后不远处的纪嘉承，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有点慌乱的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也算是再见，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喂！”纪嘉承身子向前，语气恳切地喊住了她。
小鹿没有转身，他看不到她的慌张，她也看不到他眼里的柔情。
“好好考试，去重点班。”纪嘉承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小鹿低头，自嘲的轻笑，怎么好像全世界都怕她会做傻事一样，谁都来叮嘱一句，只是谁都可以说，唯有他不可以。
“嗯。”她简单的应了一下，怕说太多，自己会控制不住去质问他所有一切的缘由，比如，为什么自己在不被正式通知的情况下，踢出了局。
小鹿见身后没有了动静，准备离开，然而纪嘉承则再次喊住了她：“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他有些期待地问着，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并没有什么资格，毕竟首先做出伤害的人，是他。
出乎意料的对话下，小鹿不自觉的转身，身后的人，这么近，又那么远。
“什么都可以吗？”她问。
“嗯，什么都可以。”纪嘉承答。
她想问，你和陈雨馨是什么关系？她想问，你为什么突然不再理我？她想问，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她想问，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吗？她想问，你有没有曾经喜欢过我？她想问的很多，但是，她什么都不敢问
他们四目相对，眼神里尽是柔情满意，只是谁都不敢擅自当真。
“我们之前写过的本子，可以给我吗？”小鹿只是这样问。
她不问过去，不问未来，只想争取着，把自己珍视的回忆留下。
纪嘉承瞳眸微震，有些意外，他伸手摸了摸抽屉里的书，里面是他从本子上撕下的那厚厚的一叠纸，他一直都留着，一张也没有丢。
他故意从中间分出了一半拿了出来，心存私心的想要和她共享这段回忆，然后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交给了她。
小鹿不过是赌了一把，并没有想到他真的还留着，她低着头，睫毛微颤，看到了第一页上的第一句话：“荆小璐，你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
忽然，她鼻子一酸，眼圈不争气的红了，她想，这应该算是清算仪式了吧，清算了回忆，就结束了一切。
看着小鹿红了的眼眶，纪嘉承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抬起的想要触碰的手悄然放下，他不能动摇她考试前的决心。
“好好考试。”他再一次叮嘱着：“加油！”说完他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又一次把小鹿留在了原地。
小鹿抬起头，用手背胡乱抹干了眼泪，把那一页页纸，用力地抱在了胸前。她拿出手机，走到了讲台的位置，对着空荡的桌椅拍下了最后一张照片。然后走出教室，锁上了门。
再见了，她最爱的高一五班，再见了，那年，最美好的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