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临渊战神
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宋峋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你骗我!”
可他的心中又觉得,宋词安没有骗他,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本来还能活过来的江慈恩,此刻就只能死在那寒冷的冰棺里了。
失神之际,宋词安已提剑刺了过来。
“将军!”宋峋身边的副将看到大喊了起来,想要赶过来却被禁卫军牵绊住了手脚。
宋峋也看到了宋词安的动作,他有能力可以躲开这一剑,可是他根本不想躲。死了也好,这样可以下去寻找慈恩了。
看着迅速逼近的宋词安,宋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却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慈恩?!”宋词安看到眼前的人,无比的震惊,挡在宋峋身前的正是他遍寻不见的江慈恩。
而他的剑此刻已完全没入了江慈恩的胸前。
口吐鲜血的江慈恩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结局,自他登基以来,他第一次看见了她的微笑,“词安哥哥,我不欠你。”
而宋词安一直摇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没有解药,你不可能醒过来的。”
江慈恩身后的宋峋此时也反应了过,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声音颤抖不已,“慈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慈恩抬起手,抚摸着被风沙磨损的脸,“峋……哥哥,最初明明是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你知道。”他慌乱的擦拭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擦掉了又流出来,再擦掉又流出来,他的视线已经被眼泪覆盖,泪水滴落在江慈恩脸颊上。
“峋哥哥,你……你别哭,我……我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江慈恩嘴角的血已经完全止不住了,宋峋不断的擦拭,哀求道,“慈恩,你不要再说了,等你好了,我们离开这里,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慈恩笑着缓缓的摇了摇头,“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去看……看大好的山川……河流。”
意识渐渐涣散,江慈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宋峋抱着她的脸大声哭了出来,“慈恩!”
听到宋峋的呐喊声,几近疯癫的宋词安愣愣的看着已经了无生气的江慈恩,想要从宋峋的怀中夺走,却被宋峋狠狠的推开了。“你没有资格碰她。”
说着,他踉踉跄跄的抱起她,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余音环顾着四周打杀声不断的士兵,伤的伤,死的死。不多久,她便看见黑白无常带着一众鬼差赶了过来。
回到余音神识里的江慈恩,只留下了谢谢两个字,便没有了动静,像是彻底消失在余音的灵识里。
“婆婆,我们来缉拿魂魄。”黑白无常二位神差见到婆婆后先行过来行礼。
木然的余音看着战火即将平息的战场,心中百感交集,权利的欲望诱使着众人难以分辨善恶,甚至为了得到权利而行恶。
今日的地府里又将是热闹的一天。
“婆婆,阴司主君说若您这边无事了,请您过去一叙。”
余音点了点头,正好她也有事情想要询问阴司。
黑白无常一众鬼差浩浩荡荡的带着魂魄离开了战场,战争因为主将的退场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宋词安跪在战场中央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不知道沾染了谁的血液,他反反复复的查看,似乎是想要确定这不是那个人的。
“陛下!我们回吧。”身后的将军想要扶他起来。
宋词安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消失了晋阳王军队,他在想,如果当初没有把晋阳王当做对手,或许也不会出现今日的结局,江慈恩会是他唯一的皇后,而晋阳王会成为守护疆土的可用之才。
而现在,他不配为君。
余音回到地府的时候,浩浩荡荡的魂魄还在缓慢的等待进入鬼门关,牛头马面更是尽职尽责的核对每一个魂魄的身份。
余音风一般的通过了鬼门关,部分鬼差愣在了当场,“头儿,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牛头马面早已经见怪不怪,斥责道,“做好你分内之事,休要多管闲事。”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鬼差便会从别的鬼差口中听到,关于忘情居婆婆的故事。
朔方城距离忘川河不愿,余音飞过忘川河的时候,看到桥上的生魂还在木讷的重复着那一句话。
没有了初见他时的厌恶,他到底是在等谁呢?
漆黑一片的朔方城像是沉进远古洪荒的宁静里,连忘川河水的淙淙水声,也在这儿悄然凝冻。
宽阔的大殿之内,只有阴司正在桌案前忙碌,见到她来也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
“阴司。”语气不复从前张扬,余音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不畅快。
听着她不同往日的余音,阴司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事情结束了?”
不易察觉的叹息声,余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发现了三生石上的三个名字,只是摸了一下,怎么就到他们的世界中了呢。”
阴司放下手中的笔,千凉雪名字的旁边赫然写着江慈恩。“此事还需要再查,这事怪不得你。”
“可是,江慈恩她……”余音多次想要呼唤江慈恩,却毫无反应,仿佛她的神识里从来没有江慈恩。
阴司踱步走了过来,盯着她额前的莲花胎记,莲花胎记的边缘仿佛变粗了一些,手指轻轻的点在了上面。
余音只觉胎记微微发热,再无其他感觉。
“三界之中再无江慈恩。”
“什么意思?”余音惊讶的问道,江慈恩身死之后,她的魂魄便返回到了她的神识中,还与她道了谢,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
“简单来说,就是魂飞魄散。”阴司解释着,并且有意安抚她,“这是她自己的意愿,与你无关。”
“可是,是在我……”她不能接受的想要反驳阴司的话。
而阴司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头上,眼神坚定,“余音,许多事情并不能我们能控制的,就像你的存在,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很多魂魄有他们自己的执念,执念太深的他们会自选出路,你无需自责。”
在阴司的安抚下,余音心情也并没有什么好转,她离开朔方城,一路沿着忘川河走向忘情居,红艳的彼岸花在她路过时纷纷将花朵闭了起来。
身后的忘川水也出奇的平静,等到达忘情居的时候,芙儿已经迎了上来,“婆婆,您回来了。”
她不在的日子,芙儿将忘情居打理的很好,自袁朗投胎转世之后,芙儿也不复之前郁郁寡欢的模样,看到芙儿如今的模样,她的内心才多少有些畅快。
“芙儿,你可想投胎?”
没有一丝犹疑,芙儿坚定的摇了摇头,“婆婆。芙儿不想投胎,芙儿想留在您的身边,帮助魂魄过奈何。”
“你确定你不想再去体验世间情爱了?”余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芙儿浅笑起来,“婆婆,人一死,生前的前尘往事便再无关,这与一场梦又有什么区别,投胎转世,不过就是多做几场梦罢了,不论是与新的人还是与旧的人,终归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所以,婆婆问芙儿要不要投胎,芙儿不愿。”
“不愿便罢了,我也只是问问,世间的一切如同过往云烟,终究是会被遗忘的。”说着余音闭上了眼睛,自阳间回来,她便觉的从未有过的疲惫。
芙儿也悄悄的退了出去,不再打扰婆婆休息。
没多久,黑白无常已经带着一众鬼魂前往了望乡台,很快就会来喝了汤过奈何桥了。
不管是燕楚的禁卫军,还是晋阳王的部下,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年纪轻轻死在刀光剑影中。
看着芙儿熟练的为每一个魂魄端上汤,她才转身离开前往三生石。
阴司说江慈恩已经魂飞魄散,那么三生石上必然不会再有她的名字。
三生石前正站着那高大的身影,眉眼之间清冷至极,不曾想阴司尽然也来到了三生石这里。
宋词安宋峋两个名字中间的江慈恩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宋词安与宋峋的名字还在上面,余音不解的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讲江慈恩的名字从上面消失了,那么宋词安与宋峋的名字也会在三生石上消失,可是他们两个的名字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江慈恩名字的消失而紧紧的排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来生还是会有纠葛。”阴司盯着已经注定的三生石才说道。
余音不解的问,“可是他们两个都是……”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阴司已经开口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来生或许会有一人投生女胎,或许……”
“或许什么?”
阴司回眸看向想要知道答案的余音,缓缓的说出了一句,“两个依旧都是男儿郎。”
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余音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到她这幅样子,阴司眼角的笑意没能藏住,“倒是你,本罚你在此面石思过来着,也能引起如此大事,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忘情居吧。”
余音寻思着也是,自从千凉雪出现后,遇到的事情没有一件不奇怪的,虽然她才是更奇怪的存在。
阴司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叮嘱她,“近期就不要乱走动了,好好在忘情居里休养生息。”
难得同意阴司的观念,她点了点头,然后跟在阴司的后面离开了三生石。
三生石上的名字还在隐隐发光,无数个名字在这块石头上续写着三世情缘。
忘情居因为有了芙儿的存在,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井井有条,余音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时常去十殿阎王处随便逛一逛,偶尔也能在某殿阎王那里遇到熟悉的面孔。
只是一只在小地狱中接受惩罚的他们早已不认得她了,已过百年多,余音面对他们的时候也不复从前那般恨意滋生。
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忘却一切吗?余音不相信,即便所有的伤害皆以成为过往,受到伤害的那段感情不会,否则也不会有向千凉雪、江慈恩这般放不下执念,不入轮回的人。
这一日,她入往常一般想去十殿阎王处逛逛,却发现每一殿的鬼差都整装待发得到模样,难道阳间又出现了大规模的死亡。
随手揪出一个小鬼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鬼差明显是听过婆婆的英雄事迹,两腿颤抖的跟筛子一样,“听闻……天……天上的仙君要来。”
眉头微皱,好端端的他们来做什么?就因为所谓的仙君要来,导致地府都失了往日的风采,就连牛头马面也换了战袍,一本正经的模样。
了无生趣,懒得理会这样的大人物,余音索性寻了个地方躲清静去了。
论清静,地府里没有哪个地方能赶上朔方城清静,朔方城的正门是高大的石柱,余音轻轻一踮脚,便飞了上去,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随即躺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那所谓的仙君此刻正在朔方城的大殿之内,阴司主君看到眼前的人,冷眼旁观,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什么风能把你临渊战神给吹来了。”
“几百万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阴司口中的临渊战神倒没有在意他的态度。
衣袂飘飘的故人没有记忆中的盔甲,脸上也没有了百万年前的坚毅,如今站在这里倒像是凡间的柔弱书生了。
阴司放下手中的笔,这才站了起来,“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有什么事直说。”
“寻人!”临渊也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寻谁?”阴司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临渊也毫不畏惧,“你知道的。”
沉默,阴司似是想起了往事,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在我这儿?”
“除了魔界,唯有你这里还没……”
“没有!”不等临渊把话说完,阴司便打算了他,“我没找你要人就罢了,你还好意思来问我要人?”
临渊无话可说,毕竟他才是最有资格的人。
“就算她在我这儿,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见她?而你又凭什么认为她会见你?”难得见着阴司咄咄逼人的样子,黑白无常二位神差诚惶诚恐,更是好奇他们空中的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