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另一面
见她难得如此听话，阴司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余音喊住了他，“阴司。”
他回头看向满脸疑惑不解的余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男人都如此待她了，她为什么还是不会后悔？”余音愣愣的发问。
看到这一幕，阴司的眼眸微转，好似透过余音看到了旁人，“你所看到的只是事情的一面，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一面，而另一面，你并没有想过真相会与你看到的有异。”
说完这番话，阴司也没再犹豫，转身离开往朔方城的方向而去。
余音完全不懂阴司的意思，难道是说她误会何吏了？
她摇了摇头，世间男子都薄情，她才不信，利益面前会有男子因为情爱而放弃。
袁朗如是，何吏如是，那人……也如是。
忘情居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唯一不同的便是芙儿。
了无生气的芙儿常常以泪洗面，只是再也不会缠着她，让她看看她的朗哥哥了。
彼岸花，花叶交替，她喜欢妖艳的红花，也喜欢发乌的绿叶，最喜欢的就是他们永生永世不得相聚的状态。
日日对着彼岸花以及终日以泪洗面的芙儿，余音觉得无聊至极，空闲之余便到十殿阎王处走一走，看看那些魂魄因为在世时所犯下的罪孽受刑，她便觉得开心。
这一日，余音来到了楚江王的殿宇，恰好楚江王正在审判一众魂魄。
看到她的到来，楚江王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连朔方城她都能说进就进，更别说他这区区二殿。
就在余音准备寻个地方旁听的时候，一众魂魄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惊讶之余不可置信的反复确定看见的那个身影，是不是那个人。
云安公主！
与何吏合谋杀害千凉雪的罪魁祸首，甚至毁尸灭迹的恶行都是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
她怎么死了？那凡间的皇帝不是已经轻轻放过了吗？倒是那本该判处死刑的何吏至今还未死。
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尊贵的云安公主了，所有的魂魄都是一视同仁。
她也已经没有了在凡间时的嚣张跋扈，一双委屈至极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四周，再看到余音的时候也只是微微一愣。
凡间她并未见到她的真身，所以并不认得她。
余音微微皱起的眉头看着当初振振有词的女人，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后悔杀了千凉雪？
她越过鬼差径直走向当初的云安公主，鬼差见是婆婆也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
“你杀了何人？”余音气势汹汹的询问一脸茫然的云安公主。
早已不复当日的威严，云安公主的眼神有些闪躲，“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余音眉头皱起，“哦？！那千凉雪呢？”
云安公主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震惊的望向她，随即绝望从她的双眼中散发了出来。
眼前的人认识千凉雪，而从众鬼差对待她的态度来看，必是举足轻重的人。
云安公主大笑了起来，“想不到阳间有人为千凉雪复仇，阴间竟也有人护着她。”
阳间能为千凉雪复仇的人也就只有千家军了，本来还在彷徨的云安公主，仿佛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笑的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啪！”掌诓声应声而起，鬼差将她往前推了一下，“放肆！下一个就到你了。”
本就柔弱的云安公主差点跌倒在地，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而后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嘴里喃喃的说道，“报应……报应……”
等待审判的魂魄，队伍越来越长，很快云安公主就被带了进去，余音已经清楚的知道等待她的刑罚是什么。
犀利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天上地下，这世间已经再无千凉雪的踪迹了。
所以即便云安公主与何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结局，那又如何？千凉雪再也回不来了。
出了楚江王的殿宇，正巧碰见黑白无常带着魂魄而来，黑白无常恭恭敬敬的行礼，将魂魄带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发现婆婆还没有离开，便乖乖的立于婆婆的身前，等待婆婆的问话。
“北国人士，女将军千凉雪的夫君何吏，何时死？”余音一脸阴沉的看着黑白无常询问道。
白无常与黑无常相互看了一眼，大有怀疑婆婆会前去索命的行为。
沉默片刻后，黑无常打开命簿查看，便如实禀报，“三日后，北国灭亡，新朝更迭，何吏死于将军府内。”
一丝冷笑从余音的口中发出，“死也不死远一点。”
怒火不能平息的余音也未来理会黑白无常二人，她真的不想再听到关于何吏的任何消息了。
她满是厌恶的认定了再也不会见到何吏了，直到黑白无常将何吏的魂魄带到她的忘情居。
汤碗打碎的声音，黑白无常瑟瑟发抖的样子，忘情居外一众鬼差共同退后一步的默契。
以往打翻汤药的都是不愿入轮回的魂魄，这次打翻汤药的便是熬汤的余音。
何吏盯着她，眼角微有湿润，嘴角竟然有隐约的笑意，“原来是你。”
想来也是认出了那日在将军府贸然闯入的侍女，余音也毫不遮掩，只是讽刺道，“你自认为你可有资格入轮回？”
何吏苦笑的摇了摇头，“我骗了人，我也杀了人，许多人本不该死，却因为我不得不死。”他抬头看向余音，继续说道，“我本不配如轮回，可是唯有入轮回，才能再追寻她的脚步……”
余音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黑白无常的身上，白无常连连挥手，急于辩解，“婆婆，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他已经由十殿阎王审判过了，转轮王让他来此喝汤过奈何往生。”
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根根白骨越发明显，“将他送回转轮王去，我这里没有他的汤可以喝。”
似是早已知晓婆婆的态度，在余音的话还未落下的时候，黑白无常带着一种鬼差离开了忘情居。
余音一个转身已经消失在了忘情居，黑白无常还在奔跑中，下一秒就差一点撞到余音的身上。
二人急忙停了下来，导致后面的鬼差未能及时看清前面的局势，一层又一层叠起了罗汉。
黑白无常此刻的脸煞白，默契的想要后退，却踩在了后面鬼差的手上。
余音举起自己的右手仔细端详着，朱唇轻启，“小白，你们这是何意？”
白无常吓得已经说不上话来了，黑无常颤颤巍巍的解释道，“阴司主君说了，若您不肯让何吏喝汤过奈何，便把他……把他……”
余音向前一步，看向黑无常，“把他如何？”
“留……留在您的忘情居。”缓过神来的白无常补充道。
“阴司？！”余音不解，“他这是何意？”
黑无常一边解释一边拉着白无常往余音的一侧走去，“阴司主君说，日后婆婆自会明白。”
话音刚落，便拉着白无常消失在忘川河的尽头，只有那层层叠在一起的鬼差惊恐的望着她。
回到忘情居时，何吏已经站在奈何桥边上，遥遥的看着奈何桥的那一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投胎转世。
面对她的不喜，何吏似是早已知晓。
“那一日，见到你时，便察觉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只是不曾想你竟然是这种身份。”何吏苦笑之余，忆起那日在将军府突然闯入的陌生女子。
余音也不再打哑谜，“既然已察觉不妥，为何还有那番作为？”
“我希冀着她还活着，盼着她能彻底死心，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眼中的泪水涌动，那一刻，他的所作所为好似真的是为了千凉雪。
鄙夷的神色在余音的脸上展露无疑，“你的意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何吏发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了，“她那么正直善良，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自然不懂得看清朝堂局势。正所谓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她竟还傻傻的扩张她的千家军。”
余音鄙夷的神色在听到这番话以后消散殆尽，她知道那阳间皇帝的想法，千凉雪自然是最后一刻才知道，何吏又是如何得知？
“不瞒你说，在她还未认识我的时候，我便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提及记忆中的相遇，何吏的脸上才出现一丝欢心。
“那时的她大胜归来，坐于高高的马背之上，我与普通百姓一样，仰望着她的风采。”似乎是又看到了往日的千凉雪，何吏的目光温柔至极。
面对这样的说辞，余音自是不信，不管何吏表现的有多么的思念千凉雪，余音统统认定他是虚情假意。
何吏看向她，通过她脸上的神色，也知道她心中的不屑。
他也明白，就如同北国的百姓一样，连他们都认定了他们女将军的身故与将军夫君脱不了关系。
“你口口声声的表达着对她的喜欢，可是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余音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倒想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借口。
何吏看着近在眼前的奈何桥，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忘川河，他脸上的柔情慢慢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