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八成精神不正常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随夕阳的沉落，夜晚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不远处的镇子上仍然透出几丝星星点点的光亮。
狗蛋不急，他还在等。
暮色越发浓了，慢慢地，天色像乌鸦一样的黑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镇子上最后的人声也消失，只剩下满眼的黑。
把背篓和镰刀藏在灌木丛里，狗蛋抓了把吃剩的野果揣在怀里。
这东西吃多了嘴里发酸，涩得很。
但是不知道要还要多久才能逃得出去，所以狗蛋强迫自己必须要吃。
走到一辆带遮雨棚的面包车附近。
这是人贩子的车。
心里祈祷着第二天不要下雨，狗蛋手脚麻利地爬上了车顶，用车顶的雨棚盖住自己。
他有些累了，但是必须要保持警觉。
他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一笔一画地在车顶上凭感觉写着字。
那是他自己和妈妈的名字，在山村待得越久，记忆就越模糊，很多小时候上课学过的字，都忘记了怎么写。
狗蛋对于这种遗忘感到无比的恐惧，当整个人沉浸在山坳的日子太久，唯有脑海中留下以往的回忆才是他曾经生活真实性的证明。
如果将过去彻底忘了个干净，他就会真正地永远留在山坳里。
因为怕自己忘了，所以意识到记忆随着时间磨损的时候，狗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捡起树枝，在沙土地上写一写。
车顶雨打风吹，落满了灰尘。
如果有认字的人配上光亮，或许可以认出狗蛋手下歪歪扭扭的字：
甄佑权，甄善美。
……
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几声震耳的雷鸣把狗蛋从本就不算安稳的睡梦中惊醒，他吓了个哆嗦。
天，该不会要下雨吧？
狗蛋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狗日的老天爷要下雨了。
咳，tui ！”
是浓痰被狠狠啐到地上的声音。
“麻三，你去扯遮雨棚。”
粗犷的男声远远隔着听，都觉得凶狠。
“妈的，自己怎么不去，就晓得使唤老子。”
麻三不情不愿地朝面包车靠近，嘴里抱怨着。
藏在车顶的狗蛋双手悄悄握拳，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原本的困倦在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这次又被发现，那他就又失败了。
如果这次再被抓回去，那他就拿把菜刀，把他们全都捅了！
狗蛋捏紧了拳头，他的身上似乎已经能感受到被抓回去后，拳脚棍棒接连落在皮肉上的痛感。
他浑身微微颤抖着，蓄势待发。一只手紧紧攥住雨棚的一角，随时做好了掀棚而出的准备。
狗蛋已经准备好被人发现了。
“大刘，别盖了。
让车吃吃雨水，洗洗吧。
嫩脏！”
又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狗蛋握着雨棚的手松了松。
“行噻，正好老子想点根烟，今个棚子不拉了，等下就出去了噻！”
……
“妈的，怎么感觉今天车子跑起来没有劲。
你们哪个是不是把油钱吞了买酒喝了？”
颠簸的柏油路上，车窗里传出几个汉子大声的交谈。
“哪个龟孙子这么蠢，车子跑不动，被条子抓进去，有你他妈受的！
别让老子逮到你！”
……
一路忍耐，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久到蜷缩在车顶雨棚下面的狗蛋情不自禁地裂开嘴角。
他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他马上就要自由了！
妈妈！我会找到你的！
车子几经中停，又重新上路。
“今晚就在这里吧，开了一路，累死老子了。
李二，明天车子你来开。”
接连传来几道甩上车门的轻微震感，一个姿势保持的太久，狗蛋感觉自己浑身都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你咋嫩虚，今天才开多久？”
李二也想偷懒，不情不愿的。
“别废话，妈的。明天你开！”
几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雨棚的缝隙透进去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了个干净。
又是一个黑夜。
夜色黑的深沉，狗蛋一个翻身，下了车。
顾不得观察四周，他飞快地奔跑。
脚底和大腿都是麻的，每跑一步，脚心和腿上都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
他顾不上。
肚子里也空荡荡地像是有火在烧，不过他还能忍受。
比连着饿上5天要好多了。
他跑啊跑，跑到了城区，周围是一幢幢的小楼。
狗蛋笑了出来。
泪水无意识地从脸庞滑落，他出来了！
他出来了！
他出来了啊！
在路边掐了几棵草胡乱地塞到肚子里，把肚子填满。
尽管还是饿，但不那么痛了。
在城里看见了一处亮着光的派出所。
狗蛋激动地抬脚走了进去。
……
“姓名：甄佑权。
年龄：22岁。
你刚刚说，你母亲叫甄善美，你家在京城，10岁时被人贩子拐走？”
盯着桌面上的笔录，警察的脸色有点奇怪。
“是的，警察叔叔。”
头发一绺一绺的，狗蛋脏兮兮的手上捧着一个塑料杯子。
杯子不大，盛了半杯热水，还在往外冒着热气，只是拿着它的手，因为激动，在微微的颤抖着。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警察拿着笔录，一脸古怪的出去找同事去了。
……
“没准是同名同姓呢！
整个京城，难道就一个甄善美啊？”
同事一脸奇怪，还伸手摸了摸做笔录警察的额头。
“你也没发烧啊。”
“滚！
他说他妈是开公司的，又是做科研的……”
“那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一个甄善美。
你就按正常流程给他走。
难不成你还真要亲自帮他找到家里人啊。
里面那个……”
说话的警察别了别大拇指，指向狗蛋坐着的地方。
“又不是几岁的小孩，记录完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我们也管不到京城那边，最多转给京城的警方就是了。”
撇了撇嘴，跨省，还离得那么远，怎么帮？
真要是能帮他调到京城去就不错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就是看他怪可怜的。”
警察将狗蛋领出来，电视上正好在放着今天的新闻。
【国家副总统江泽深，近日在京城会见全国少数民族参观团。
他表示：……】
“江叔叔。”
狗蛋突然开了口。
“你说什么？”
警察没听清，还以为身侧的’甄佑权‘在跟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