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眼药
冯白花穿着一身洗得旧了的宽大麻布衣裙，在梁家门口探出了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一听到是冯白花的声音，梁水稻立马从长条凳子上弹起来冲到门口。
“白花，你怎么来了！
这大下午的，外面太阳大。
快进来，别把你这白嫩嫩的好皮肤晒坏了！”
男人的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明显。
冯白花白净的小脸已经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像个羞涩的红苹果。
梁水稻没忍住呆愣愣地咽了咽口水。
“我没事的，梁大哥，甄姐姐在家吗？”
冯白花一边回着梁水稻的话，一边摇曳着走进了梁家的屋子。
“她不在，你快进来吧！
仔细这毒太阳！”
梁水稻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替冯白花挡住屋外的阳光。
转身进屋拿了桌上的甄善美用惯了的绣花美人扇，殷勤地给冯白花扇风。
手上也不敢太用力，怕风太大，可别把娇娇弱弱的白花妹妹给吹坏了。
“甄姐姐不在，我这样进她家的屋子，她不会生气吧？”
行业暗语果然是由古通用至今。
冯白花已经熟门熟路地坐到了大堂的长条凳上，嘴里却佯装不安地问着梁水稻。
“这是老子家！她甄善美算个什么东西。
你好生坐着，我看她敢生哪门子的气！”
梁水稻又翻找甄善美平时放零食的柜子。
把甄善美囤的奶糖和甄妈妈给的麦乳精一股脑儿拿出来放到冯白花面前的桌上。
“这奶糖你随便吃！不够就全带回去。
麦乳精喝不？哥去给你冲麦乳精！”
梁水稻一边说着，一边去外面的水缸里舀水放到灶上烧新鲜的开水。
又从厨房拿了甄善美陪嫁带过来的那套水墨画官窑瓷杯给冯白花舀麦乳精。
这套瓷杯甄善美平时不舍得用，一直摆在家里。
“太麻烦你了，水稻哥。”
冯白花看着梁水稻忙前忙后，温柔小意地问候。
“这有什么麻烦的！
对了，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
哥上次给你买的尼龙花裙子和那套城里流行的衣服呢？
是不是又被你姐抢走了？
身上还有没有钱？钱也没了？
哥再给你拿点儿！”
也不等冯白花开口，梁水稻径直走进里屋准备给她拿钱。
冯白花甚至不用哭诉与告状。
她只需要做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梁水稻就知道冯白花肯定又被她家里人欺负了！
瞧瞧这好手段！训的一条好忠心的狗！
梁水稻走进里屋后，先把房门关上。
重新掏出床底拐角的盒子，想了想，拿出了20块钱。
这些快赶上镇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收入了。
要知道19世纪80年代前后，一斤大米才一毛八分钱一斤，去镇上普通的理发店剪头发也才2角钱一次。
还是自己对白花好，要是没有自己保护她，白花妹妹可怎么办啊！
梁水稻心中充满了做柔弱美人保护神的得意，一时内心的英雄气概爆棚。
却看不见门外的冯白花见他关上房门后，不屑地撇了撇嘴。
嘴里说着对她好，不还是防着她？
连藏钱的地方都从来不让自己看见。
冯白花在梁水稻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等到梁水稻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又是她那副柔弱且信任他的娇弱样子。
“水稻哥，我今天不是故意和你说甄姐姐一个人在家偷吃鸡蛋的事情的……
你没有生气吧？
其实甄姐姐长得那么……壮，平时肯定也要吃得多。
梁大哥你可千万别怪甄姐姐啊！”
瞄了眼梁水稻的脸色，冯白花又故意装作才发现他脸肿了的样子。
“呀！梁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甄姐姐打的吧？
哥哥这么好，甄姐姐怎么舍得对哥哥下这么重的手啊？
如果我是哥哥的媳妇儿，肯定不会这么不懂事。
哥哥每天在田里干活那么辛苦，人家都不知道有多心疼哥哥的！”
冯白花上前握住梁水稻的手……中的两张大黑拾。
又装作是情绪激动不小心才上了手的样子连忙松开。
羞涩地捂着脸转身跑到了屋子的另一头。
梁水稻的手被冯白花软嫩的小手握住，正心猿意马之间，却又突然被松开了，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不想在冯白花面前丢了面子，梁水稻连忙答道。
“那丑女人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我是男人不想跟她计较，这才不小心被打到了。
你摸摸，你摸摸就不疼了。”
梁水稻走上前去，把手里的钞票塞到了冯白花的手里，抓起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
冯白花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地吐气如兰：
“梁大哥，咱们这样不好吧……
要是被甄姐姐看见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借故想抽出手。
谁知这次手腕却被梁水稻死死地捏在了手里，怎么也不让她离开。
“梁大哥，你捏疼人家了！”
冯白花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水稻。
糙汉子一时心软地松开了手。
低头一看，冯白花雪白的皓腕果然被他捏得通红一片。
梁水稻心疼不已，不住地往冯白花胳膊呼着气。
“水稻哥给你呼呼。
呼呼就不疼了。”
真恶心。
冯白花心里嫌弃，面上却依然表现得很是娇羞。
梁水稻家里的地种得广，收成好，又给镇上公家的食堂供应粮食。
说句不好听的，梁家的经济状况在这陈杨庄村子里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
梁水稻喜欢自己，如果自己能想办法让梁水稻娶了自己，那梁家的好日子，还不是任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尽管外表柔柔弱弱的，可冯白花的心里一向是有主意的。
就算是自己以后读了大学，不还是要花钱？
钱从哪里来？
如果没有梁水稻，自己哪里能上得起学呀？
心里打定主意要先跟他好着，以后出去上学了，如果能遇见更好的城里人，再把梁水稻换了就是！
因此冯白花现在要抱紧了梁水稻这根粗壮的大腿。
言语动作更是温柔小意。
说出来的话哄得梁水稻心花怒放，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子都掏出来摆在冯白花面前。
只不过嘛……掏心窝子可以，掏钱，就可以暂且打住了。
梁水稻这个月零零总总一共给了冯白花将近80元钱了，这么多钱给出去，梁水稻自己都心疼。
毕竟是黄土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子，挣得每一分钱，那都是风吹日晒，下死力气拿命换来的！
只不过一想起甄善美那个丑陋粗鄙的肥婆，梁水稻宁愿把钱花在冯白花的身上！
不仅能帮到白花妹妹，还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梁大哥，你也别总生甄姐姐的气。
气坏了你的身体可怎么办呀？
毕竟她是镇上嫁过来的，可能还不习惯农村的生活，也不知道怎么勤俭持家。
梁大哥你慢慢教她就是了，只要甄姐姐有心，一定能学会怎么好好过日子的！”
眼见着给梁水稻上的眼药也差不多了，冯白花临走前还不忘强调一遍甄善美“铺张浪费”、“城里人”的身份。
果然，一听到冯白花说到甄善美那个女人，梁水稻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