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来了
林青从高铁站那边出来后，突然特别想见周圣彩。
坐上回学校的车，林青还在想。
早上的时候，周圣彩还提出要和她一起来送父亲离开。
她还拒绝了。
不应该拒绝的，林青想。
她侧头看向公交车窗外，昨天还抽着新芽的树，就像一夜间绿了似的，将灰色的柏油路两侧点缀的生机勃勃。
文案她昨天写好，给regina看了一眼。
regina说ok，她就要联系江澈去拍视频。
江澈
林青无声叹气。
她这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存在。
江澈和她这还没发生什么呢，她就这么尴尬，不想联系江澈。
要是发生身份，再分了手
林青只是想象了下那种场景，就觉得十分可怕。
她一定不能和江澈恋爱。
这个想法刚闪过林青的脑海里，林青又低声提醒自己。
“中央空调，中央空调。”
别忘了江澈很可能不是喜欢她，只是个温暖所有人的中央空调。
坐在林青身边的老奶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小姑娘看着漂亮年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念叨起来了。
不会是精神有什么问题吧。
老奶奶有点害怕，下一站看旁边有空位，特意坐远了点。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被怀疑精神有问题的林青在y大的车站下了车。
她没看到，在她下车后，换了座位的老奶奶疑惑皱眉。
这姑娘是y大学生吗？
y大学生怎么看上去脑袋不太好的样子，真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哇。
林青不知道老奶奶心中的os，她往学校正门走去。
距离正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林青翻了翻口袋，拿出了校园卡。
然而，还没等她扫码进学校的时候，突然有个男生拦住了她。
“同学你是不是搞那个辟谣小队账号的林青同学啊？”
男生身穿墨绿色短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神色显得有些焦灼疲倦。
林青愣了下，与突然冲过来的他保持距离，“我是。”
听到林青的话，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你了。”
他说，“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林青收起了校园卡，看着面前这个令她有些眼熟的男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一道灵光闪过了她的脑海里，林青惊讶道：“你是”
“嗯。”，对方苦笑，看着迅速退开的林青，连忙解释道：“你听我解释。”
半个小时后，辟谣小队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朱荧荧，姗姗来迟。
她换鞋进江澈的公寓的时候，不大的公寓客厅已经坐满了人。
江澈坐在电脑前，正在修片子。
林青和周圣彩坐在一起，在餐桌旁，在她们的对面，则坐着个穿着墨绿色短袖的男生。
男生的年轻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大，不过神色略显拘谨，握着摆在面前的纸杯，眼神低垂着，安静地看着水杯里的水，专注的模样像是那里面有什么风景似的。
“你来了。”，林青看到朱荧荧进来，便为她介绍，“这是吴子墨，y科技的。”
y科技和y大距离不算远，坐地铁三站就到。
朱荧荧听到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好像听过似的”
林青还没开口，周圣彩就冷冷提醒她。
“因为这个名字在上周末，在小紫书里传遍了，他就是在体育场里偷拍的那个人！”
周圣彩仿佛很讨厌吴子墨似的，即使面对面坐着，她都尽可能地拉开与吴子墨之间的距离，椅子距离桌子很远，中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
吴子墨讪笑了下，下一刻就看到周圣彩的目光更冷了，甚至透着深深的厌恶。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妥，忙将有些尴尬的笑容收了回去，可周圣彩的目光却回不去了。
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坨垃圾。
朱荧荧进门的时候，本来正在解身上的包，想要将包放到门口。
听到周圣彩的话，她的动作一顿，细细的包带在她的肩膀上刮了下才被拿下来。
“你是那个偷拍的人？”
吴子墨低头看着水杯，“我不是，我当时并没有在偷拍她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圣彩直接打断了。
“是，你没有偷拍她们，那也真是巧了，她们坐在中空的椅子下，你恰好就出现在椅子下面，还高举着手机，对着她们的裙底！”
吴子墨涨红了脸，“我没有。”
他像是想辩解什么，但话在口中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
林青之前在小紫书上刷到过y科技的偷拍事件，只知道有两个女生在体育场被男生偷拍，帖子里提到这个男生叫吴子墨。
她就知道这么多，听周圣彩一下说了这么多，她侧头看向周圣彩。
“生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后续？”
周圣彩看也没看吴子墨，倒豆子般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关注了那个爆料人的账号，自然看到后续。”
她说，“发帖的人是那两个被偷拍的女生之一”
周圣彩说到这里，吴子墨刚要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偷拍，周圣彩眼睛一瞪就把吴子墨的话堵了回去。
周圣彩继续说道：“发帖人说，当时她正在y科技的体育场看朋友打球，那个体育场周围的座位设置是那种老式的板凳，一层层的，每层都比前面的要高。”
“中间有着很大的空隙，她当天穿的是裙子，特意压好了才坐的，然而看球到一半，就发现了这个人”，周圣彩伸手指向了吴子墨，“他鬼鬼祟祟站在下面，高举着手机，就冲着她们的裙摆，在偷拍她们！”
吴子墨苦笑，将说了不知道第几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真的没有偷拍。”
林青经过周圣彩的提醒，这才隐约记得她好像也在小紫书上刷到过后续。
不过不是当事人发帖，而是有网友评论转述的。所以她只知道大概，不如周圣彩知道的详细。
“我记得y科技最后介入处理了吧。”
林青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吴子墨，“你方便告诉我学校的处理结果是什么吗？”
吴子墨精神了些，掏出手机给林青看他保存下来的学校通报，“经过学校调查，我是没有偷拍的，我的手机里，手机的回收箱里，甚至是网盘里，学校都没有找到偷拍的照片，我是清白的。”
“呵呵，谁知道真清白假清白，反正被抓住的时候，删照片又用不了一分钟。”，周圣彩对他仍然保持着很大的敌意。
吴子墨肉眼可见地受伤了起来，“算了，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
“生菜，出来一趟。”
林青拉了下周圣彩的手，同时打断了吴子墨的话，她看了周圣彩一眼，多年的朋友之间总有难得的默契，她一眼周圣彩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周圣彩瘪着嘴，不情不愿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跟着林青离开了江澈的公寓。
公寓门在她们身后关上，林青一直走到消防通道，才转身对周圣彩说，“生菜，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去还原真相，我理解你现在的愤怒，但你多少控制一下你的情绪，情绪会带来偏见，万一错怪了他呢？”
两小时前，林青在想起吴子墨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不适。
但为了能还原真相，完全地了解吴子墨角度的故事，她暂时将心中的不适压了下去，尝试用毫无偏见的角度，聆听吴子墨的故事。
没想到，向来温柔好脾气的周圣彩，却像是吃了火药似的。
吴子墨说一句，周圣彩就有十句等着他。
这一点不像她认识的周圣彩。
消防通道里，石灰色的楼梯配着白墙，夕阳的光透过窗框，在墙壁上勾勒出平行四边形的轮廓。
周圣彩站在墙边，与光影有些距离，她处在暗影里，神色也是黯淡的。
“不，你不理解我的心情。我不相信他，男人都一样，他们会私下p照片发在网络上，会闯进女生房间侵犯女生，能做出偷拍的事情，根本不稀奇！”
被人合成不雅照片发在网上，对周圣彩的人生是毁灭性的。在事情发生之前，周圣彩还有喜欢的偶像团体，会买那些男明星代言的东西，只为了得到他们的人形立牌。
事发之后，她对男人产生了中生理以及心理上的厌恶，周圣彩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会有人p这种照片发在网上。
特别是当她卷入了这件事后，周圣彩竟然发现网络上做这种事情的人不少。
当时为了收集证据，她和林青匿名加入了各种群聊，有y大内的群聊，也有社会上的群聊，她看到那些男人在群里乐此不疲，给女人打分，意淫照片后的故事，分享偷拍的女友或是情人。
周圣彩不理解，所以她恨。
她带着怒气，随即在触及到林青目光的时候，这种怒气又变成了哀求，“青青，你不要接他的委托好不好，万一他真的偷拍过别人呢？我看现在网上发过的，很多偷拍软件已经到了很高级的程度。”
林青劝她，“那你想没想过，万一，他真的没拍过，为什么要让他承受骂名呢？”
“男人都活该。”
周圣彩轻嗤一声，“只怪他的兄弟们把路走窄了，而且，根据我的第六感，他绝对是为了偷拍那两个姑娘的裙底。”
她说，“拜托，林青，你好好用脑子想想，哪个怪咖会去到老式球场边儿上的座位下，咱们小学有那种地方，你忘了吗？下面又冷又潮，都是蚯蚓和老鼠，是咱们小学最恐怖的地方，我不相信他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林青无奈，“我们可以回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去到板凳下面，但现在还不能莽撞地下定论”
“不！”，周圣彩抬手拒绝了林青，她的目光中还有些委屈，仿佛不明白挚友在这件事让不和她站在一起。
“我尊重你的正义，林青，但我真的不能搅和在这个委托里。我感觉浑身上下都难受，我实在是我要回去了。”
周圣彩不想再和林青聊下去，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就大步往江澈的公寓那边走。
林青追上她，劝了几句，周圣彩的态度却很果决。
回到江澈的公寓后，刚进门，就拿起自己的包，看也没看坐在餐桌那边的吴子墨，扭头就离开了江澈的公寓。
林青对房间里的人说了句，“抱歉。”
然后就匆匆追了出去，她一直送周圣彩上了公交车，林青才停下脚步。
“祝你成功，但我心底很怀疑那个男生的诚信。”
周圣彩在上车前和她说的话，还响彻在她的耳边。
林青发愁地揉了揉眉心，颓然地转过身，看到了在公寓门口等着她的江澈。
“麻烦你了，你还要下来接我。”
林青走到江澈面前，她在下面陪周圣彩等了十分钟的公交车，江澈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林青刚才一颗心全系在周圣彩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江澈站在这边。
甚至，当她走到江澈的身边的时候，也完全忘记了她已经很久没和江澈联系了。
就连刚才将见面约在这里，她也是和周圣彩一起从学校来的。
上次夜晚的不明暧昧后，林青就一直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不过，现在的林青根本没时间想这件事。
她如今只在乎一件事，就是如何让周圣彩好受一点，以及她是否该接下吴子墨的委托。
林青往公寓那边走了几步，才发现江澈没有跟上来。
她转过身，对江澈说，“上楼吧，我还有些话要问吴子墨。”
江澈顿了下，距离那天晚上的突然靠近，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他自然是感觉到了林青对他的刻意疏远。
好不容易独处，江澈本想着该如何解释那晚的事情，让两人的关系重新恢复到之前普通朋友的状态。
前些天，他还想着更近一步，没想到稍微吓到林青，林青就兔子似的嗖地躲进了自己的安全区。
这让江澈十分苦恼。
然而，当他此时抬头，迎上林青的目光的时候。
江澈才发现了件更令人苦恼的事情。
林青对于账号的热情，显然好几倍地超过对他的感觉。
先是周圣彩占据了她的心神，再是那个不一定清白的吴子墨。
在她的心里，他远不如这些重要。
江澈俊朗的眉宇间闪过了抹甜蜜又惆怅的神色，对远处的林青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