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李如松与徐聿舟谈完话之后，徐聿舟便吩咐平安就近看顾着李如松和林远两位贵客，虽则美其名曰为随侍，实则平安很清楚自家公子交代给自己的责任。
李如松自然也清楚徐聿舟的目的，只不过他今日乃是有备而来，徐府虽然备有不少家丁护卫，但是有李顺在倒也不足为患，两人轻易地绕开府中视线，他按照先前与陈灵玉约定好的时辰提前找好藏身之处，待拦下青芷主仆二人后，玉书刚欲张口呼喊便被李顺抢先捂住了嘴。
尽管徐府分为几进，院落有致，但此处的假山不过用作装饰而已，并不如何高大。
青芷知道李如松想必有话要说，便同玉书使了个眼色。
玉书会意点头，一把拍开李顺的手，这才看清山石后的人正是自己曾经夸赞过的俊俏公子，亦是方才出现在瑞安堂之人，她咬了咬牙，恨不得收回自己当日说过的话。
此地虽然少有人至，但隔着游廊仍然能听见远处喧闹的人声，她只好与那个嬉皮笑脸的粗鲁护卫分站两头负责望风。
玉书不情不愿地充当起了望风之人，心里头却在祈祷自家小姐可别吃了亏。
青芷短暂失去平衡后便站稳了身形，她轻旋着手腕，李如松只好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眼看就要撞上脑后嶙峋的山壁，李如松急忙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凸起的指关节无声地擦过山壁。
这个隐藏在假山里的山洞极为狭窄，李如松站在里面也不得不略微低头，两人迫不得已地贴得极近。
李如松双手圈在她的身侧，似乎是担心她未站稳以作保护，整条手臂规矩得连她的衣料都未曾触碰半分，只是环成一个似是拥抱的姿势。
“什么事？”青芷定下心神道。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两人的嗓音都压得极低，青芷知道对方问出这句话的含义，她微怔着点头道：“还好。”
气氛一时沉默，青芷只好接着问道：“你呢？”
那日想必让他费了许多心力，她亦心知自己的事肯定给对方带来了不少麻烦。
总归是她欠着他的。
“我不太好，”李如松顿了顿，低哑的嗓音里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青芷，我很想你。”
兴许是这副嗓音太过低沉醇厚，青芷宛若受其蛊惑似的抬起头看向对方。
山洞中光线微暗，她只能看见李如松一双明亮的凤眼里仿佛蕴藏着缱绻难解的愁绪，视线一经接触便轻而易举地攫取住自己的全副心神。
两人离得极近，鼻息自然也就相互交缠起来，说不清是谁的气息先乱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口干舌燥，便轻轻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
李如松眼眸变深，默不作声地微微低下头慢慢靠近。
青芷心头警铃大作，手足却因为脑海里凌乱的思绪而变得迟缓。
待两人的鼻尖相触时，她蓦然回过神来，立即抬手想要推开对方，然而她忘记了两人身处于这个狭窄的山洞里，指尖不慎触碰到一处温软脆弱的地方，只听李如松身不由己地“唔”了一声，随即咳嗽起来，身躯亦不得已地退开两尺，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原来方才她抬手时正好戳到了对方的喉结，这颈项间最是柔弱要害之处，李如松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轻倚着山壁。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许是她方才没控制好力道，李如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抬起左手摆了摆表示自己没事。
青芷心中满是歉意，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可莫要伤到了嗓子。
她倾身上前想要拉开他捂住喉结的手，着急地道：“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你还能说话吗？”
李如松望着她焦急的眼神，右手便顺着青芷的手松开了力度，眸子里尽是咳嗽时激出来的水光，他清了清嗓，哑声道：“可以，没事的。”
青芷凝神一看，果不其然，手下的皮肤一片殷红，喉结正随着他说话时艰难地上下滑动，他颈间的肌肤薄得几近透明，其下潜伏的青色血脉蜿蜒着向上延伸，冰凉的指尖轻触时，那一处脆弱的软骨更是轻轻发颤，莫名惹人生怜。
真是与他平日里的气质大相径庭。
待青芷回过神时，她才惊觉两人此时的情状有些尴尬。
因为方才倾身时没有注意，她左臂撑着身躯倚在李如松胸膛上，右手还十分越矩地抚在对方颈项间流连，而李如松轻抬下颌，利落的颌线勾起好看的弧度，整副身躯却有些僵硬地紧紧贴在山壁上。
青芷面色蓦地一红，率先想要收回右手站直身来，不料李如松的动作比她还快，抢在她前头一把摁住那只想要退却的手。
“害怕？”李如松轻笑道。
青芷感受到对方吐出这两个字时手心下的震动，耳畔拂过他说话时轻柔的气息。
李如松握住方才那只作乱的手向下滑至自己的左边胸腔处，一字一句地道：“青芷，你感受到了么，它是因为你才跳得这么快的，所以，你有没有一点想我？”
心跳随着掌心钻进了血脉，沿着手臂向上窜至胸前，与自己左边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动出奇异的共鸣。
青芷垂着头不肯回答，李如松望着对方低垂的头顶，用自己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满足地轻眯双眼，声色里却藏着十分的委屈：“你方才这般调戏于我，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心头跳得更快，青芷却顷刻明白了李如松的意图，她控制着力道用双手推开对方，气恼地道：“那上回在寺里你还不是……”她说到一半蓦地顿住，后面半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李如松虽然被她推开，手却没有松开，他轻轻握住青芷的右手，摩挲着她手心里那道浅淡许多的印子，他望着她，缓缓开口道：“我当然负责，就看你什么时候给我这个机会。”
……
青芷从假山后走出来，淡声道：“玉书。”
玉书回过头来，一抬眼瞧见青芷面色通红后便急道：“小姐。”她不知假山后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青芷会吃亏。
“走吧。”
“小姐？”玉书没有看见始作俑者出现，又见青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只得狠狠瞪了一眼李顺，这才跟了上去。
青芷走出此地后又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站了一会儿，待得自己面色平复如初后才走回凉亭里继续招待客人。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忘记询问李如松有没有被自家大哥为难，毕竟徐聿舟今日表现得格外古怪。
李如松短暂失踪的这会工夫并没有引起注意，平安方才被徐父叫走，忙回来之后瞧见对方照旧坐在原位与人闲聊，又与一旁照应的小厮道：“方才可有人离开？”
小厮忙得晕头转向，哪能记得这些，只小声道：“没有，我一直在这里，没看见有人离开。”
平安点了点头，公子只让他们注意着别让此人去找小姐，眼看快要开席了，他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直到快要开席前，陈灵玉才由丫鬟带路提前赶来，青芷见她睡了一觉脸色亦红润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反倒是陈灵玉有些惴惴不安，眼见青芷神色如常地招呼着女客，她忍不住问道：“阿芷，方才你可曾见到了李兄？”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一边，青芷转过头来幽幽地看着她道：“我本来只是有些怀疑，原来内鬼果真是你。”
陈灵玉：“……”
大意了，她还以为这两人没能遇上，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按捺不住不打自招了。
“阿芷你听我解释，都是李兄说他上回惹你生气，你又不肯理会他，是以他只能借着今天的机会主动登门致歉，我也是一时心软嘛。”
青芷：“……”
陈灵玉继续扒着她的手臂讨饶，青芷被她缠得不行，只得点了点头，又关心地道：“不过你今日面色真的有点差，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啦，就是起早了有点困，要不是林由清在外头把我吵醒了我还能多睡一会，现在好多啦，况且我心里一直担心你们俩能不能和好，你们和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担心并且美美地睡了一觉是吧。”
“才没有！”
……
散席之后，几位年轻姑娘皆热情地同青芷相约日后再聚，今日她们这一小桌人坐在一块吃喝谈天，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送走客人以后，徐聿舟与青芷从瑞安堂走了出来，他想了一天，难得有些踌躇地道：“宁宁，今日你可曾见过那个姓李的？”
青芷面无表情地点头：“见过啊。”
“什么时候？”徐聿舟气结，顿声道，“好啊，我就知道此子不安好心，宁宁你一定要小心……”
“就在瑞安堂里，不是大哥你带着他们一道来的么。”青芷淡声道。
“……罢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须知男子如此殷勤，多半情况下都是不安好心。”
青芷闷笑着点点头，两人聊起白日里宴席上的琐事，直到走进宁安院，徐聿舟又道：“好了，早些休息吧。”
青芷走进房中，正欲关门时手上一顿，她探出头来打趣道：“大哥，若是你哪日也对某位姑娘这般殷勤，也是不安好心么？”
说完她也不顾徐聿舟面上神色如何变化，“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只在屋内扬声道：“大哥也累着了，早点休息。”
徐聿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负着手走出了宁安院。
过了两日，这天一大早天还未亮，青芷便骑着马出了城一路往南，直往保定府境内而去，她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程，便是想要赶在天黑前进城。
要说她为何会选择独自出京，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