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他堵住了她所有的路,刺痛的感觉从唇上散出,成欢忍住不发出声音,但很快,“嘶”的一声却从楚曜容的嘴里出来。
他松开她,伸手擦去唇边的血,眼神冰冷地盯着回咬他的女子。
她此时的唇比上妆时还要艳丽几分,血红的唇色,娇艳欲滴。
成欢微红着眼看着他,她突然头次明白,沈誉把她送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面前这个人和沈誉一样,只会拿她来完成他们一个个目的。
“你懂!成欢,你的眼神明明说你懂!”楚曜容重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样明亮的一双目,眼神那么恨的看着他,她一定懂。
成欢闭上眼,藏在眼眶里的一滴泪陡然从眼角流出,滴在芙蓉面上,晶莹剔透,她闭目启口,“奴不懂。”
说完,不等楚曜容反驳她,成欢又睁开眼,身子跪坐直立起来,双目明亮地看着眼前男人。
反守为攻,她在沈誉身上学到的计谋。
“奴如今的眼中只有王上,又怎么会去看其他的男子。”眼神闪过楚曜容中箭的地方,成欢故意避开,一手搭上他另一边肩上,望着他的黑眸,不惧也无刚刚的窘意。
“他既然将奴已经送给了王上,奴的眼中不应只有王上一人么?”成欢唇角翘起,眼里没有刚刚泪意。
她的适应能力仿佛极强,楚曜容沉眼看着,问她,“这句话,你觉得孤会相信?”
“信,为什么不信?王上天之骄子,天下尽在王上手中,奴其实胆小,可不敢拿命去欺骗。”成欢盯着他,目光专注。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便是让你自己都以为这是真的。
成欢自认为做到了,手渐渐圈起他的脖子,慢慢靠近。
脖子上缠绕着一只白皙的手臂,楚曜容在那只手逐渐绕住他的时候伸手拦住,隔离开两人,留出一道缝隙,他看着她的眼睛,回道,“孤再放过你一次,再信你一回!”
只这一回。
说完,拉下女子的手臂,俯身而上。
轻纱幔起,飘飘荡荡,纱幔扬起落下的那刻,屋外有人高声禀告,“王上,农令司求见。”
睡榻上,男子的劲瘦肩背陡然松懈下来,他俯身看着身下人儿,拳头握起又松开,说道,“你等着。”
让她等着,她便自然等着。
男人起身,成欢翻身斜卧,看着他抄起外袍,随意搭在肩上后便撩起珠帘走了。
外界皆传,大历君王爱美成痴,享乐无度,这人看着,哪里像是无度的性子?
除了那刻意闲散的模样,倒确实容易迷惑人眼。
……
王宫午门墙外,红墙青瓦,一位男子穿着官服背靠着高墙,大地一片雪白,玉石路上,只余他一人的脚印。
他从嵩阳殿一路急走,终于走出了高墙。
但走到这,他又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
沈誉靠在墙角处,目光看着远处的嵩阳宫殿。
很快,下属季武赶了过来,弯腰低声,“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誉低着头抬眼看季武一眼,头次问道,“你说,何时我们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季武抬起头,望着面前极少露出疲乏的人,“主子曾经说过,您在找一次机会,出城便指日可待。”
他们沈家只差那么一个出城的时机,沈誉站直身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淡雅之姿,“你说的对”。
这次过后,机会便将近了。
成欢已经近距离接触楚曜容,只再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成功。
兴许,楚曜容还不知道,他送过去的其实是一粒毒药。
沈誉恢复了常态,一旁的季武又再次低首,心里紧竖着一把刀,“主子,府上的祭堂也已经备好了,今儿是头年。”
今日,还是沈裳的祭日。
沈誉低头去看季武,他这个属下若不提醒,他还真会忘了。
沈誉看着季武,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很快,又抬起头,面容平静,往外走,边走边道,“走吧。”
闻言,季武心里的那把刀终是放下。
……
嵩阳殿内。
农令司跪在地上,脚上打着颤,心里直发抖。
他搞砸了事情,他是把雪粒子收集了起来,但收集了一车,一地窖,过了几日,满地又是雪。
有些庄稼被他一来二去折腾,甚至出现了冻伤。
为了弥补过失,他派人送了三位美人,但万万没想到,王上却嫌那些美人不中用。
农令司低着头,偷偷将目光看向珠帘后的榻上身影,听闻,还是梁王有选美人的眼光。
“贼眉鼠眼,胡乱看些什么!”楚曜容看着他就来气,农事处理不好他生气,此时过来找他,他也生气。
若不是还年轻,怕不是早就被他气得病发焉了气。
农令司连忙将头低的更下。
“孤虽知道那些事难做……”楚曜容压下心中怒气说道。
“正是正是,王上,您有所不知,那些农事怎么弄也弄不完啊!”楚曜容一句话还没说完,农令司就接上。
楚曜容又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脚踢了过去,“你接什么话!蠢货!”
“王……”“王”字还没出声,农令司连忙闭嘴,回到原位,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珠帘内,成欢听到了男人骂人的声音,眉头微挑,翻身坐起,将之前堵住自己嘴巴的丝帕拿起,想了想后,又放回原位。
楚曜容嫌弃地看着地上的人一眼,若不是他还有用,他真的不想再看见这废物。
“孤知道那些事一时难以做好,但农令司,你不知道去问问懂这事的人吗?你府上就没有几个有用的先生?”
闻言,农令司将头低得更下,他家还真没有,几个好看的歌姬舞女倒是不少。
“城南乡野有位姓韩名益的农户,你将手中八分农田交与他,其余之事便不用你来管。”楚曜容道。
农令司依旧低着头,不敢说话。
楚曜容见他这副模样,气得又连声咳嗽了几下,骂道,“蠢货!回话啊!”
农令司连忙道,“臣……臣,喏!”
说完,人也不走,依旧低着头。
楚曜容已然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
“王……王上,您可是要革了臣的职?”手中大半的农田交给了别人,等于大都一半的农事都让了人,那他的俸禄是否也会少了一半,农令司惶恐不安,他还有点担心这王上不知这其中利害。
楚曜容眼冒火光,咬牙道,“不是,你快给孤滚蛋!”
“喏,喏喏!”感觉脖子有一瞬间凉爽不少,农令司缩着脖子,连忙滚了出去。
这朝上就没有像这样蠢的人。
楚曜容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睡榻上的人穿戴整齐地跪在一边地上。
冬日的天还是凉的,玉石地上更是冰。
楚曜容走到榻前,弯腰低眉看着地上的人儿,问道,“你在这跪着作何?”
成欢低眉答道,“王上身体尚未康复,奴在这守着。”
如此一说,楚曜容倒记起了贴身公公说她拿着汤药过来看他。
身旁便是软榻,楚曜容伸手扶着木桩,手指在上面轻轻敲打,想了想道,“起来吧,不用跪了。”
“喏”,成欢听话起身,这地上颇凉,她也不愿意跪。
楚曜容看着她,说道,“你走吧。”
成欢有些错愕,她忍不住抬起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于是又连忙低下头。
楚曜容自然没有错过那一瞬的抬眼目光,他微勾起唇,问道,“怎么?还想继续?”
“奴告退。”成欢连忙道。
转身就走,撩开珠帘,直入寒天。
楚曜容手还扶在木桩上,见人走没了身影,他才陡然猛烈咳嗽起来,胸前的伤口也因此松动,他拉开胸前衣襟,洁白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
“暗卫!”楚曜容唤道。
再也不能唤太医,再唤只会暴露。
安越纵身出现,拿着早已备好的纱布来到楚曜容面前。
“王上。”安越唤道。
楚曜容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说道,“换布。”
“喏。”
……
都道下雪不寒,化雪寒,如今雪停了,成欢只着单薄的一件纱裙,缩着身子,快步朝伊人殿走。
这天太冷,路过一尽头走廊时,有宫女匆匆而过,一下子撞开成欢。
怀中刚起的暖意一下子消弭,宫女低首,带着些微惧意,“美人对不住。”
“无妨。”双手又重新搂上臂膀,快步离开。
见人没有责备,宫女悄悄抬头看一眼远去的身影,随即又看了看美人来时的方向,连忙低下头,转身朝着另一边走。
成欢到了伊人殿,连忙唤道,“青荷,暖炉!”
很快,青荷人走了过去,但却没暖身子的炉子。
成欢哆嗦着看她一眼,才发现她黑着一张脸。
“怎么了?暖炉呢?”
“李成欢,你怎么能够说谎骗主子。”青荷质问道,她已经听说了嵩阳殿的事。
如今只想找个地方暖暖,成欢往衣橱方向走去不想理她。
“我已经告诉主子说是因为你也被骗了,李成欢,你在这嵩阳殿过得并不顺啊!”明明连王上的病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还敢一个人跑去嵩阳殿。
这小丫鬟什么也不知道,但最后一句倒居然说对了,她过得并不顺。
但小命不是保到了吗?
成欢不在意,拿起一件外袄套上身,又走向一旁升起来的炉子旁取暖。
见她不答话,青荷将一旁备好的暖炉递到她手上,成欢讶异地看着她,随即笑了笑接过,“多谢。”
“不用谢。”青荷道。
这句话好像曾经也听过,成欢没太想起来,她不在意,抱着暖炉暖起身子。
一旁的青荷瞧她模样,半晌,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成欢,主子说你……若难以取得王上的信任,他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