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成欢,是我。”
沈誉轻搂住女子的纤细腰肢,一把拉进他的怀里,和曾经无数次那样在耳畔轻抵,唤她名字。
然而也只是唤她名字而已,他也不会再进一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成欢一把推开他,转身回望,说道,“王爷请自重。”
女子眼神冷漠,似乎当他是个不相识的陌生人,沈誉看着,唇角轻笑,问她,“你我不过几日未见。”
“是么?我以为已经有了半年。”成欢也看向他。
半年。
他和她相处也是半年,以这里的半年相抵那个半年,她应该就可以彻底忘记他。
女子语气依然冷漠,沈誉唇角的弧度却依旧保持着,他好像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
“王爷是否遵循了诺言,为李芍药赎身?”成欢直言道。
她知道他为什么过来,是她让青荷去问的,只是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
沈誉穿着平常的湛蓝衣裳,他好像特别喜欢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这种贴近再深一层便是黑色衣料的衣服。
成欢看着他从衣服袖口拿出一张契纸,正是李芍药的卖身契。
成欢连忙接过,但沈誉却收了回去。
成欢抬眼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成欢,你怎么不信我?”沈誉问道,语气稀疏平常,并无责备之意。
再次从他手里拿过来,成欢看着那上面的画押,确定是真的后,她嗤笑一声,抬头一眼沈誉,收起契约,边走里面边道,“王爷守信,我也自然守信。王上确实中箭,是我亲眼所见,但厉害程度却不是外界所传。”
说完,她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怀疑王上如今不在宫中。”
“所言可有依据?”沈誉跟在她身后,一步步靠近,语气温和。
成欢没有察觉,听到他这样问,也只道,“凭女子天然的感觉,我感觉嵩阳殿没有人在养病。”
就凭她一句感觉?
沈誉笑意加深,若是一般的鹰眼如此告诉他,他不会让那个人活过下一秒。
但这个人,他给她一次例外。
成欢停在了桌前,也不回头看,一只拿起茶杯,像是在欣赏打量一番,说道,“王爷想知道的,我也告诉了,既然如此,王爷可以回了。”
“我不过来了一盏茶的功夫。”沈誉说道。
“说不定躲这已经不止一盏茶。”成欢嘲笑道,堂堂王爷,原来是这样躲着见人的。
听出她的讽刺,沈誉也不恼,他已经靠近她,从她手里拿过茶杯,承认道,“是啊,我躲了那么久,你却才来。”
声音轻言轻语,带着入蛊的惑意,成欢心中一滞,心口某处却像是有处地方被堵住。
忽的,一头长发从肩头倾斜下来,轻柔的乌丝轻落,沈誉将她头上步摇拿了下来,一帘珠玉,放入茶杯当中,无声的室内顿时发出清脆响声。
听见声响,成欢欲抬头回望,但身子被人固在了身边。
“成欢。”没了往常的温润君子声,下颔轻放在女子的后肩上,沈誉微弯下腰,俯耳呼唤,“成欢。”
又唤一声,接着道,“度日如年,吾甚念。”
平静的水面落下一石子,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但却荡漾一圈又一圈,往四周波及。
他又在惑她,手段比以往更为狠毒。
肩上的力气一直松懈,女子轻咬自己的下唇,低首,肩膀微微颤抖。
她如今不怕他不要她,也不怕他用原先那般冷漠的眼神看她,但为什么偏偏是来诱她?
半晌,成欢哑着嗓子,问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沈誉依旧黑着眸子,眼睛落在桌上放入步摇的茶杯上,轻轻环着她,神色却是漠然。
……
从伊人殿出来,沈誉朝出宫的路上拐了几道弯,进入一处平常无人的小屋,将身上干净的闲服换成一身宫服后才出来。
中间相差不过一个时辰,抄近又走向宫路,一路步伐沉稳,好似不急不慢。
嵩阳殿里到底有没有人在养病,他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嵩阳殿外,依旧是王上的贴身公公在外守殿,站在金木门柱旁,目光平视着前方,脸上不悲不喜。
直到远远看见一身宫服的男子走近,公公的神色才有了些变化。
小公公在沈誉走近来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拦住,略有些讨好似地笑着道,“王爷,王上似乎并无召见。”
沈誉也不急,他收回往前看的目光,看向小公公,也微微笑道,“王上不想见本王的时候居多,你何时看见本王就不来了?”
话直接摆在了明面上,小公公微微冒汗,他赔罪说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王上怎么会不想见您?”
半个朝政把握在他手里,进出王宫比他们这些宫人还要自由。
沈誉唇角扩大,“那便是了,开门吧。”
“这……这,王上今日确实不便……”公公话未尽,沈誉已经抬脚进去。
大门紧闭,伸手重重一推,红木金门大开。
门一打开,一股子苦药味扑面而来,沈誉微微皱眉,往前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太医,也没看着照料的宫人。
厅中的桌上的放着半泼洒的药碗,碗中汁水已干,只留桌上一滩冒着浓浓苦味的药水。
沈誉低头看了看,随即将目光锁定在珠帘里。
长长的珠帘闭幕遮盖里面的身影,沈誉踏步往里走,一手撩起珠帘,室内的窗未闭,一道风起,从床榻处延伸过来的纱幔飘扬而起。
与苦药截然不同的迷人香味袭来,一时迷乱人眼,沈誉还未愣过神,床榻上一道颓然的哑声响起,“王叔来了怎么也不和孤说一声?”
抬头看见眼前景色,沈誉脑中的一根弦紧绷起来,人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半跪。
此时屋外的公公才赶过来,“王上……奴才来不及禀告。”
睡榻上的人仿若毫不在意,“罢了,你先退下。”
男人说完,拉过飘扬过去的纱幔,一把抓住扯下盖在睡榻之上。
轻纱飘扬,奢靡颓然,芳香四溢,楚曜容轻抬起塌上女子的脸,粉面俏容,妩媚动人,他瞧一眼,又抬眼去看榻下的人,唇角流出一丝笑,“王叔,你可是给孤送来一昧良药。”
女子嘴里塞着一方丝帕,下唇被紧压着发不出任何声音,被迫抬起头时,额上露出微微薄汗。
但那女子的面容,却是沈誉刚刚见过的成欢。
沈誉一离开伊人殿,成欢便被人送到了这里,一进门,她就看见楚曜容坐在位上等着她,他看了她一会,突地嗤笑出声,而后才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药孤独自喝了半碗,实在觉得太苦,你陪孤喝剩下的如何?”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一把拉她起身,随即拿起药碗仰头喝下,低头便吻了上去。
粗鲁地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汁用舌抵住往里送去。
他是真的要她喝。
药汁呛住喉咙,成欢使劲推开他,他倒也爽快放开,用手指轻擦了擦她的唇,遂用力捏住她的下颚,眼神幽黑地看着她,嗓音嘶哑,“苦吗?孤嘴里更苦!”
等成欢来不及反应,那人又低头吻了上去,只在她唇间释放自己的怒火。
满是苦涩的吻终使唇瓣红肿了起来,成欢死瞪着他,他却不再看她一眼,从她怀里拿出丝帕,直接塞她嘴里。
这人粗鲁,粗鲁到毫不尊礼。
成欢被人搂在榻上,等到沈誉出现之时,她才恍然知晓,这人在生什么气。
这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沈誉来找过她!
楚曜容固住身旁的女人,手掌死死拿捏着女子的细腰,眼神落在榻下男人的身上。
沈誉此时穿着一身官服,但一个时辰前侍卫告诉他,沈誉穿着常服出入伊人殿。
他们在伊人殿做了什么?
楚曜容本来猜想得很坏,但看到她脸的那刻,他才猛然记起,沈誉看着她这张脸,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沈裳那么像她,在梁王府上待过一段时间之后,她连习惯都变得那么像,就这样看着她,沈誉只会想起他那个姐姐吧!
那个只大他沈誉一岁的亲姐姐。
沈裳没了,便送来成欢作替代。
楚曜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觉得自己可笑。
阴差阳错,这假的,倒成了真。
从雾化山回来,身上的病又犯了,连着胸前的箭伤,心里又疼又痛。
“王上无事,微臣便安了。”沈誉低着头,眼神里一直闪着尖锐的光,他没有那么一刻,那么那么想赶快走出这座大殿,最好赶快走出这座已经固了他二十六载的城池。
起身便想离开。
楚曜容掐了一把成欢的腰间,床榻上传出一道声细微弱的闷哼响。
沈誉起身的步子顿时停住,但也只停下一步,甩袍起身,转身再不回首地往外走。
见他起身转头,楚曜容将榻上的女子往上拉了拉,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往那道身影看,想让她看清楚。
等人走不见了身影,他才松开手,拉住她的衣肩往回带,拿下她嘴里的纱布,逼着让彼此对视,问她,“看清楚了吗?”
成欢故意不知他在说什么,下唇紧咬着不语。
楚曜容也好似很有耐心,用手迫着她放开自己的下唇,再问道,“看清他了吗?”
她要看清沈誉什么?他的问话,就好像她不知道沈誉是什么样的人一样。
眼眶子早已泛红,成欢逼迫自己眼里的泪往回转,她抬眼看面前的男人,“王上说的,奴从来不懂!”
“成欢!”楚曜容切齿疾呼,眼底渐渐染了红色,一低首,便咬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