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找他“谈谈”
“没见过指挥使这样的人？”
“嗯！”顾朝夕收回凝望池泠背影的目光，重重点头。
池泠太不一样了。
她看上去比自己娘亲还要娇弱三分，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天然的柔弱感，让人不忍对她大声。
静静端坐时就是妥妥闺阁娇养出的千金小姐。
偏偏池泠的行事作风丝毫没有古人的束缚感。
两种强烈而又对立的感官拉扯着顾朝夕的思维，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池泠。
或许是来这里久了。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不受女诫所束的女子了。
在池泠身边有种久违的，家乡的氛围，令人难以拒绝。
“指挥使是我最崇拜的人！”
刚刚坐在顾朝夕身侧给她剥葡萄的女子凑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
“这副兰花好看吧？”
“上次我见指挥使多看了屋内的兰花两眼，便绣了这副帕子，指挥使刚刚还夸赞了我的绣工呢。”
女子喜滋滋地向顾朝夕展示着手中的绣帕。
“既然小小姐也喜欢指挥使，这方绣帕就赠与小小姐了。”说着便将手中的绣帕强塞到顾朝夕手中。
“这不好吧。这一看就很费时间--”
顾朝夕脑袋发懵，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不碍事。指挥使的手帕几乎都是我绣的。我为此苦练多年，她们都比不过我。”女子扬起下巴，语带得意。
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顾朝夕心里嘀咕。
“小小姐未曾点曲，我便弹首广陵散吧。当年我初见指挥使也是弹的这曲。”
古琴前端坐的女子正正身子，双手重新按在弦上，作势要现弹一曲。
“那感情好。等姐姐弹完这曲可得帮我伴奏一曲。今日我还未来得及跳指挥使最爱的那支舞。”
顾朝夕坐在堂内，听着身旁女子左一句右一句，展示着与池泠相关的才艺、物件。大脑逐渐陷入宕机状态。
如果顾朝夕前世再早个十年出生，在末世前进入学龄期，她就会知道世界上有种存在叫做“偶像”。
相对应的，每个偶像都有一群狂热而坚实的簇拥者叫做“死忠粉”。
清禾放下手中的团扇，注意到对面的小团子悄悄打了个哈欠。
“时间也不早了。我得送朝夕回王府了。”清禾出声。
包围着顾朝夕的女子们此时也注意到，小团子明显不如来时有活力。天色已晚，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将塞给顾朝夕的东西包裹好，放入箱笼中交给白露。
“谢谢各位姐姐，今天朝夕很开心。”
顾朝夕被清禾牵着，踏出门前她转身朝堂内众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真是太可爱了。女子们心中感叹。
“泠姨会训斥世子哥哥吗？”
马车上，顾朝夕轻声询问对面端坐着的清禾。
她既想象不出池泠训斥人的模样，也脑补不出萧锦逸乖乖挨训的神情。
当你眼前有个触手可及的瓜，你却吃不上，这是何等的残忍。
顾朝夕在心中默默同情自己两秒。
“指挥使不喜欢训人。”
“她更倾向于直接动手。”清禾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顾朝夕唇角的糕点屑。
动手？
顾朝夕一惊。
萧锦逸好歹是镇南王世子，不至于吧。
清禾仿佛猜到了对面的小团子心中在想什么，温声言语。
“潜龙卫副指挥使，池泠。这个名字在这代官宦子弟心中，就跟“吃小孩的坏人”没什么区别。”
“你们这一辈的孩子，但凡是身体康健能喘气出门的，几乎都栽到过指挥使手里。”说到此处清禾喉间溢出一阵闷笑。
“可刚刚那些姐姐不是--”
“指挥使是出了名的只对女子无限包容。”清禾解释道。
“过去还有那机灵的，明明是自己闯了祸，拉着家中年幼的妹妹来替自己背锅。”
“那成功了吗？”顾朝夕好奇。
“一半一半吧。”清禾回忆着。
“指挥使看小姑娘哭成那样，不忍心安慰了几句。结果那小姑娘直接搂着指挥使的腰嚎啕大哭。把当时一众潜龙卫都看傻了。”
“最后指挥使只能先放他与妹妹一同归家。后来还是找了个喝花酒的时候堵到他的。”清禾掩唇压下笑意。
“咳咳。”
注意到小团子炽热的眼光，清禾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怎么在一个奶乎乎的女娃娃面前提花酒。
还好顾朝夕尚且年幼，平时也不大出门，应当不知喝花酒是什么意思。
清禾深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对面，披着孩童皮囊，实则芯子早已成年的顾朝夕，果断将“喝花酒”列入了自己在京城的必做事项之一。
襄阳的花船都有如此精彩的歌舞，数不尽的新奇花样。
作为燕国都城，京城的娱乐项目少说也能玩个三五天不重样吧。顾朝夕在心中估量着。
“王府到了。”清禾撩开帘子扶顾朝夕下马车，将池泠嘱咐的食盒递给白露。
“夜色已深，我就不进府叨扰了。”清禾替顾朝夕理了理身上的披风。
“朝夕，我们京城见。”清禾嫣然一笑。
“清禾姐姐也要去京城吗？”
“是呀。”清禾望着京城的方向。“是时候该回家了。”
顾朝夕察觉到对方身上溢出的怀念与隐隐的落寞。
清禾感觉袖子一坠，低头望去，小团子将一颗糖塞在她掌中。清禾神色怔愣地看着自己手心的糖。
“这是我从弟弟那儿哄来的。”
“弟弟每次哭的时候，我往他嘴里塞上一块，他立刻就笑了。真的。”小团子搬出自家弟弟想要证明可信度。
清禾扑哧一笑，眉眼一弯，笑盈盈地看着顾朝夕。
“好，姐姐收下了。谢谢朝夕。”
顾朝夕站在门槛边拼命向清禾挥手道别，非要看到对方启程才肯转身进府。
清禾无奈，见侍卫长和管家紧跟在顾朝夕身边，方才放心吩咐车夫动身。
“小小姐。”顾朝夕带着白露刚进院子，谷雨便迎了上来。
“白露，将食盒送去给哥哥吧。若是哥哥还在林将军那儿，顺路捎两坛子酒过去。”顾朝夕指了指白露手上的食盒。
“小小姐这是去酒楼了吗？”谷雨好奇。
“去游船了。”顾朝夕朝寝居走去，小手扯着胸前的结，想要将披风解开。
谷雨快速将房门掩上，蹲下身为顾朝夕脱下披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对了，谷雨。屋里有伤药吗？”
“治外伤的那种。”顾朝夕顿了顿补充道。
“小小姐受伤了？”谷雨睁大双眼赶忙上前检查着顾朝夕。
“没有，我觉得世子哥哥今晚可能用得上。”
顾朝夕回忆着马车上清禾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常见的伤药屋里都有，金疮药也有，奴婢这就取出来备上。”
顾朝夕看着谷雨沉稳地嘱咐丫鬟去烧水，从屋内翻出一瓶又一瓶伤药，目光渐渐飘散，思维飘到池泠与萧锦逸二人身上。
“泠姨，您已经喝了两坛桃花酿了。”
游船上，萧锦逸抬手按住桌上尚未开封的酒坛，制止池泠试图捧起坛子直接灌下的举动。
池泠横了萧锦逸一眼。“这才两坛。你父王酒量比我大多了。”
萧锦逸深感头疼。父王喝酒是自得其乐，泠姨是一定要灌他的。
自己被灌了差不多一坛桃花酿。
萧锦逸没想通事情是如何发展成现下的情形的。
苏家被查，襄阳人心惶惶，顾朝夕初次在府中留宿，还有林将军尚在府中，自己却在湖上的游船里跟泠姨一同饮酒。
襄阳夜间十分热闹，一阵阵歌舞管弦之音从湖上飘进窗内，伴随着体内升腾而起的酒气，萧锦逸渐渐放松下来。
池泠右手正往萧锦逸面前的酒杯里斟着酒，敏锐地察觉到萧锦逸此时状态的变化，眸光微闪。
“今儿趁着你在，我得从清禾这儿在顺几坛子她的私藏出来。”池泠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可不许跑啊。”池泠提裙起身，警告着萧锦逸。
小少年无奈一笑。
您就住在王府上，我也得有地方跑吧。
池泠走出房间，萧锦逸的目光投向窗外，顺着幽深的湖水望向远方。罕见地停下脑海中的思绪，沉浸在这片刻宁静中。
“什么人！”门外传来长风的高呼。随着而来的是剧烈的打斗声。
泠姨在此怎会有人闹事。
萧锦逸颦眉起身。
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直冲萧锦逸而来。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纷纷现身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块。
来者训练有素，下手极稳，暗卫一时竟不占上风。
“世子，先撤吧。”长风来到萧锦逸身旁。
萧锦逸颔首，随着长风一同离开屋内向甲板奔去。
这般大的动静池泠应当察觉到了。
走道内四处传来打斗声，萧锦逸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清禾她们一定是也被缠上了。
少年沉着脸快步向外间走去，与长风一同应付着陆续冲上来的黑衣人。
这么大手笔。
萧锦逸在脑海中挨个分析，究竟是谁在这关头图谋不轨。
“总算是甩开了。”长风松了口气，看着身后暂时没人追上来的船舱。
“世子，要发信号弹让人来接应吗？”长风问道。
“不必。”萧锦逸轻轻摇头。
“潜龙卫没发信号弹，说明情况尚在掌握之中，等等吧。”
萧锦逸理理袖子，淡定地站在甲板上，沉着目光凝视着船舱，听着耳畔传来的激烈打斗声。
“蹭蹭。”
破水之声从二人身后传出，激起的水花飞溅到二人脸上。长风立刻挡在萧锦逸身前，与水下钻出的几名黑衣人过招。
“蹭蹭。”
破水声从两侧陆续传来，几个方向分别从水下钻出数位黑衣人。一时间将萧锦逸与长风围堵在甲板上。
“世子，对方有备而来。”
萧锦逸面色沉重，来者能同时绊住自己的暗卫和这游船上暗中的护卫，今天怕是不易脱身了。
萧锦逸侧身闪避黑衣人挥过来的刀，旋身用手肘击打对方后腰，左脚踢向对方膝盖窝，横刀卸下对方手中兵器。
萧锦逸突然感到眼前的场景晃了晃，黑衣人和不远处的长风都变成了重影。
少年摇摇脑袋试图摆脱这种现象，却没能清醒过来，脚下一晃，全身力气被卸下。
“世子！”萧锦逸听到长风焦急的呼唤。
这呼唤声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被风击碎模糊不清。
“砰。”萧锦逸被两个黑衣人架住推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