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摊牌的雨夜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二人对视，谁也不肯先挪开视线。
“等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萧锦逸先一步出声。
“好啊，谢谢世子哥哥。”顾朝夕扬起一抹微笑。
她倒要看看萧锦逸从哪儿变出个大师来。
萧锦逸提起桌上的酸梅汤壶，倒出小半碗推到面带笑意眼含控诉的小团子面前。过于紧张的气氛不利于谈话。眼下还是先哄好对面的小姑娘为上。
顾朝夕斜瞄一眼面前的酸梅汤，微微昂头，状似不在意地轻哼一声。“我不是小孩子，休想拿酸梅汤收买我。”
“这样吗？”萧锦逸故作沉吟，“我之前吩咐长风去买蟹粉小笼、狮子头、糖蒸酥酪当晚膳，想来这些你也是不喜欢吃的。我还是带回王府好了。”
蟹粉小笼、狮子头、糖蒸酥酪！
顾朝夕克制不住地眼前一亮。
如此一来既不用去娘亲院子听父亲说教，还能吃到难得的美食。顾朝夕可耻的心动了。
萧锦逸观察着小团子的表情，心中了然。到底是得给她点面子，不能逼急了。萧锦逸选择从最基础的问题入手。
“你之前是燕国人吗？”
燕国吗？
顾朝夕仔细回忆了下。听说过，但不是很熟。
燕国具体对应末世中的哪些城市，顾朝夕并不清楚，她没上过学，那时候已经没什么系统性的学校了。
更准确地说，即使是在末世，顾朝夕也并不清楚像自己这般无父无母四处流浪的孩子究竟算是哪里人。
“我不知道。”顾朝夕轻轻摇头。
不知道？
萧锦逸讶异，眼前的小姑娘表情慎重，并不像是在说谎。这便奇怪了。
顾朝夕来到这里之前并不是孩童，却不清楚自己是否是燕国人。
要么她来自燕国建国之前，要么她来自遥远的未来，远到燕国的历史已经模糊。
萧锦逸看着杯中的茶水陷入沉思，脑海中的思绪一下极度混乱。说不清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外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一时间小院的沉静被打破。
“你来自未来吗？”
萧锦逸抬头望着顾朝夕，眸色幽深，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和忐忑。
顾朝夕的常识储备不足，或者说她对这个时代没有基本的认识。
这在一个五岁孩童的身上尚且说得过去，但顾朝夕并不是一个孩童。
“是的。”顾朝夕镇定颔首。
少年一如既往地敏锐，不需要自己暗示，很快就摸索到了真相。
如果我当初有个这样的队友就好了。
顾朝夕心想。
还是算了，放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过，还想着末世做什么。顾朝夕默默吐槽着自己。
萧锦逸感觉时间静止了几秒，吞咽两下，眼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你的朝代并没有关于燕国或者镇南王府的记载，对吗？”萧锦逸轻声确认道。
“不能说是朝代。我的时代有关于燕国的记载，但我不清楚大家口中的燕国和这里是否是同一个。”顾朝夕耸耸肩，倍感无奈地解释。
“我所生活的时代跟这里很不一样。那里的天是暗红色的，土地是干裂的，四处可见废弃的大楼，那些大楼比烽火台还要高。”顾朝夕比划着。
“我没亲眼见过关于燕朝的记载。我出生时已经没有学校了。能读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那里人们没有安稳的住所，每日都在为生存挣扎。”
顾朝夕望向窗外，听着雨声，思绪渐渐飘远，回到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时代。
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守卫军的怒吼和妇孺的尖叫。
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向地面，小孩兴奋地呼唤着母亲，“妈妈，妈妈，快来看。有水喝了！”
“哎呀，下雨了。真是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没水了。”妇女探出头，高兴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等着，妈妈去拿盆。”妇女摸摸小孩的头，带着笑意转身回屋。
看着不远处的小孩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双手微合，做成一个小漏斗，接着落下的雨水，顾朝夕露出一抹笑意。
真好。
这场雨又能救下不少人。
顾朝夕抬头望向天空，感受着这场久违的大雨带给人们的希望。四周的人们纷纷活动起来，从屋内拖出各式容器，招呼着伙伴一起来帮忙，不能错过这场大雨。
“哄。”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喜悦的氛围瞬间凝滞。人们停下脚步互相对视着，眼中带着犹疑和恐慌。
“回去！都回去！不要出来，快跑！”守卫军的怒吼传来。
随着而来的是一根参天的巨型植物，挥舞着它的枝叶，瞬间穿过刚刚那位报信的守卫军的胸口。用力一甩，这具残破的身体狠狠砸在了人群中央。
被贯穿的胸口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青年的双眼直瞪着，望着小孩的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群中爆发出尖叫，众人手忙脚乱的往不远处的仓库跑去，企图得到庇护。
小孩僵硬在原地，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守卫军，浑身发凉，手脚微颤。
顾朝夕注视着这一幕，微微颦眉，迈出步子离开屋檐，打算带小孩一起去仓库。
然而一道更快的身影抢先将小孩抱起，扛在肩上朝仓库奔走。
顾朝夕见状不再犹豫，转身飞速朝仓库跑去。
“孩子，我的孩子。”面带惊恐的妇女扑上来，从壮汉手中接过小孩，抱紧小孩不住哭泣。
一旁的壮汉见顾朝夕进来，微微点头示意，显然是注意到了顾朝夕之前的动作。
在这末世中，危急情况下有心救人的不多。他是一个，这女娃也是一个。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妇女的惊吼打断了两人的目光交流。
壮汉皱眉转头，顾朝夕快步靠近。
妇女怀中的小孩皮肤上迅速出现一个个脓包，手臂和腿上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腐烂，发出一股股难闻的味道。
“没救了。”清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说话的是这片有名的赤脚医生，据说家学渊源。在这末世环境中救下过不少的人。
“是变异。那雨水有问题。”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彷佛是为了印证医生的话，仓库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痛哭声。
顾朝夕听着耳畔不断传来的尖叫，看着壮汉将眼前的妇女强行拉起。
小孩伸手接雨水时天真快乐的笑颜彷佛刻印在顾朝夕眼前。然而，这副画面的背景音却是此起彼伏的绝望痛呼。
“朝夕？顾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