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恐慌
女子向来难以立身处世，四处行走本就多有不便，比不得男子。
像是周娘子这般有一技之长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还是医术方面的绝活，要知道，如这般传男不传女的绝活，她们这样的女子一般可是碰不到。
世上大多数女子能接触到保命绝活无非是些后宅内的东西，如针线，纺织······，诸如此类，可这，并不是不可替代。
“我不知道。”周娘子似是极为痛苦的摩挲着手指，十根手指来来回回不停地交错，煎熬道：“想必这些日子，你也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单纯的农家女子。
曾经，我也是走南闯北之人，只是后来有了玉娘，这才安定下来。
女子立身处世本就极其艰难，你是如此，玉娘更是如此，尤其玉娘还是一个和离的女子，我不舍我儿饱受我曾经受过的苦难。
想着，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好好守着她便是，我是她娘，若是连我都不在她身边，她有怎能安心的活着呢？”
说到这里，周娘子的声音顿了顿，眼底涌上一抹淡淡的忧愁，这条路是她自己亲自选出来的，也是自己支持玉娘和离。
可是，现在······
芳娘缓缓起身，蹲在周娘子脚边，双手扶着周娘子的膝盖，抬头望进周娘子的眼睛，轻声道：“那么，周娘子您现在纠结的是什么呢？”
闻言，周娘子愣了愣，深吸一口气，略一思衬，缓缓开口，“芳娘，你说一个女子是执着于做好一个母亲，还是做好自己呢？”
做母亲，还是做自己？
这个问题显然是芳娘始料未及的，她们所处的王朝，看似对女子是极为宽松，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形成多年的想法哪有如此轻易改变。
曾经，芳娘也听了不少有关女子想要做自己的事，努力摒弃世俗的观念，只不过，终究难以抵抗大势所趋。
这个王朝，还是男子的天下，他们女子说到底还是男性的附庸。
这些观点，有些是曾经自己无意间听到的，有些便是面前之人闲暇之时说出来的话，初一听，芳娘对周娘子的哈感到震惊。
从未听过骇人的话语，这些仿佛是遥远的未来，却又触手可及。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做好一个娘亲，必然不能尽力成为自己，若是想要尽力成为自己，那么对于母亲上面的亏欠则是不可避免的。
女子本就为难，有了孩子鲜少能做自己，芳娘现下便是处在如此境地。
为了尚仪，险些辜负安儿，可若是为了安儿，她必然要舍弃自己，心思转了几番，芳娘放在周娘子膝上的双手微微攥紧，轻声道：“周娘子，您知道吗？
其实，你已经比我好上太多了，玉娘已经大了，也有了孩儿，可是，安儿还小，处处都离不得人。
何况，玉娘亦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您大可以等回去再同玉娘好生说上一说，若是玉娘还是不理解您的想法。
再不济，您也可以将玉娘带上，凭借着您走南闯北的功夫，保护自己河边玉娘完全可以啊！”
话音一落，芳娘双眸微挑，笑意盈盈望着面前的女子，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一个女子可以成为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口中的好母亲。
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人这一辈子，活到头也不过短短数十年，凭什么不能做自己呢？
她不是后宅的女子，从小也没有深受礼仪教导的熏陶，不明白那些为了男子的面子就要牺牲自己之人。
她只知道一点，倘若自己过得不开心，让自己开心便好。
“可是······”周娘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芳娘打断道。
“娘子，我本无意插手你的事情，因为这是你的事情，谁都无权替你做决定，除了你自己，不是吗？
女子这一生还是要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不是吗？这可是您之前教导我的。”
闻言，周娘子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眼中一喜，朝着芳娘点点头，道：“你可真是我的小贴心。”
“娘子高兴就好。”芳娘笑意盈盈道。
其实周娘子早已做出了决定，她需要的只是想要一个能说出自己想法之人，而芳娘就是那人，她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吗，也不知道周娘子最后会怎么选择。
可，这就是她想说的。
“原来娘子是这般想的，看来倒是为夫失职了。”尚仪眉眼弯弯，朝着芳娘走过来，方才，他站在外面听了许多，有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
芳娘轻哼一声，双手环在一起，极为傲娇。
瞧见芳娘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尚仪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娘子也想仗剑走天涯吗？还是说娘子也想四处走走？”
芳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轻声道：“准确来说，我不是想仗剑走天涯，而是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好好看看。”
每个人都对生她养她的家乡充满贪恋，芳娘是个念旧之人，比起京城的繁华，她还是喜欢朴实无华的乡下。
或许，归根结底那才是她的家，哪怕那里有不喜欢她的人，也有她不喜欢的人，可她还是想回去看看。
“难道为夫对娘子不好吗？娘子这般想要离开？”尚仪声音略显低落。
他可以完全肯定的是，自打芳娘隐隐猜到自己将她要说的事情告知于陛下，她就已经在准备离开了，不然，也不会不加留恋的舍弃世子侧妃的身份。
尚仪本意是想让心爱的女子少受一点苦，哪怕等她亲自告知于陛下，那时，所有的证据皆以准备齐全。
哪知，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夫君，一直都对我很好。”芳娘上前一步，走到尚仪面前定定站着，柔声道：“夫君，为何总是不相信我呢？”
“不是不相信娘子，是害怕娘子有朝一日趁着为夫不注意，便悄悄地离开。”尚仪温声说着。
太爱一个人，必然会有所忌惮，哪怕是最是冷漠之人，也会生出恐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