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坠海与惊变
画展的主题是星空，展厅被布置成了银河的模样，流淌的星河自脚底滑过，如梦似幻。
云锦刚一进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满脸惊喜。
顾钧山跟在后面，笑看着小姑娘开心的模样，只觉自己这几天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展馆内灯光昏暗，人流并不多，大家都安静地看着展，偶尔发出一些低低的讨论声。
云锦来到一处造型为银河的展台前，眼前的布景是一条自天顶倾泻而下的璀璨天河，闪烁着无数星光，美得不可胜收。
她站在银河前，背光的身影窈窕清瘦，恍惚有种下一刻就要羽化飞升的感觉。
顾钧山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拉了她一下。
手腕被温热的手掌覆上，云锦一愣，回头看他：“怎么啦？”
顾钧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飞快松手，歉疚道：“抱歉，我……”
下一刻，柔软的手放进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中，云锦道：“是要牵手吗，可以呀。”
顾钧山怔住，只觉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勾在他的掌心，像拿了羽毛轻轻扫在他的心头。
就在同时，手腕佩戴的健康监测手环因为心率过快，呼啸着响了起来。
这个动静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云锦也吓了一跳，好奇地看过去：“这是怎么了？”
顾钧山手忙脚乱将手环摘下，动作狼狈地按灭报警，滴滴声停了下来。
他僵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手环当场消灭：“没什么，手环可能出故障了。”
云锦道：“哦，好喔。”
她没再多问，重新看展去了。
顾钧山站在原地，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要是手环没有报警就好了，这样，他现在还能牵着云锦的手。
然而下一秒，云锦回过头，再一次牵住了他的手：“怎么不跟上？”
顾钧山豁然抬头，张了张嘴，沉默着被牵着往前走。
若是忽略他通红的耳尖，和控制不住翘起的嘴角，当是一副沉稳冷静的精英模样。
这场安宁静谧的氛围是被远处一声尖叫打破的，远远的，有人惊叫着往里跑，步履杂乱：“来人啊，有医生吗，有人晕厥了！”
云锦细细听了一下，捕捉到了关键词，急忙向着出声的地方跑去。
出事的位置在甲板靠着栏杆的地方，似乎是一位中年男人在看海时突发癫痫，倒地抽搐不止。
云锦在人墙后面焦急道：“我是医生，让我去看看！”
在学校里，不论是什么专业，急救知识都是必修课，她顺着散开的人墙进入包围圈，这才看到倒地抽搐的男人，他四肢僵硬痉挛，牙关紧咬，眼皮向上翻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动着。
身边有一个身形强壮的男人将他的四肢固定在地上，使劲按压，防止抽搐，另外一位女士去撬他的牙关，哭着说：“快张嘴，别咬到舌头，快张开！”
云锦连忙上前，拉住了女士的手：“癫痫发作时舌头会因为肌肉保护回缩，不用强行撬开嘴巴。”
她又拦住了压制中年人四肢的男人：“我是医生，不要按压他的四肢，有可能造成肌肉损伤，都散开，把周围的锐器清掉，马上拨打急救电话！”
游轮停靠在港口没有动，急救车很快赶到，将已经逐渐止住抽搐的男人接走。
人群围着救护车往前，顾钧山被拦在外面，只能焦急往前，呼喊道：“云锦！”
云锦闻声抬头：“钧山，我在这儿！”
眼看人已经被安全送上了救护车，云锦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她还在甲板边缘靠近栏杆的地方，周围人太多了，挤在一起，视线受阻，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顾钧山。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像是使了全身的力道撞在云锦背上，将猝不及防的她狠狠推入了大海！
云锦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脚下失重，扑通一声砸入海面！
游轮上响起人群嘈杂的惊呼，似乎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在哪里？！”
这些声音云锦已经听不清了，她浑身都在痛，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与双耳，周围一切声音变得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分明。
沉入深海，那种奇异的，如影随形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零碎片段又一次浮现眼前，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有一只身形庞大的古兽沉入潭底，周围是看不懂的繁密法文，状似镇压。
这是哪里？
它是谁？
这种奇异的熟悉感又是什么原因？
鼻腔不可自控地吸入海水，肺部最后一点空气耗尽，云锦的头开始嗡鸣着剧痛，意识逐渐模糊，她在陷入昏迷前，看到一个身影跃入深海，朝着她飞快游来。
浮萍无依的身体突然被人一把抱住，紧接着，一阵柔软的触感覆在唇瓣，有东西轻巧地撬开她的唇舌，渡来一口带着凉意的氧气。
云锦刺痛的肺部被氧气充盈，她无意识追逐逐渐远去的空气，双手攀附着他，又一次缠了上去。
对方似乎一愣，顺从地启开唇角，抿住她横冲直撞的舌尖，再一次渡来氧气。
云锦头脑清明一瞬，力道放松，软倒在了对方怀中。
那人扶住她的身体，悍然力道带着她冲破海面！
清凉的海风迎面拂来，新鲜的空气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肺部，缺氧造成的意识模糊褪去，云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抬头，鼻尖擦着顾钧山的衬衫领口，偎在了他的颈窝。
顾钧山问：“还好吗？”
其实两人现在都不算好，泡在海中，浑身湿透，四月的天，海水仍泛着寒意，直往骨头里钻。
但顾钧山的怀抱是滚烫的，扶着她的双臂强壮有力，牢牢将她的身体托举起来，攀在自己肩头。
云锦道：“我没事，钧山，谢谢你。”
顾钧山摇头。
急救的游艇驶了过来，将两人从海水里捞起。
就在这时，晴朗无云的远天处突然狂风大作，滚滚浓云自天边飞速拥来，天空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露出其后一片暗无天日的漆黑。
太阳瞬间变为血红，人群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