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恍若来生
“叮咚。”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从头顶广播里响起，女声温柔舒缓地播报着：“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抵达海城国际机场，再次感谢您选乘本次班机，愿您在古都海城，能有一场美丽的遇见。”
“我们下次旅途再会。”
云锦被空姐唤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还有些恍惚。
好半晌，云锦才醒了神，她跟着人流走下飞机，从托运处取回行李箱，一路到了机场出口。
刚走出通道，便见不远处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长身玉立的风衣帅哥向她挥手：“这里！”
云锦愣了一下，对方已经走到了身前，镜片后的双眼中满是戏谑笑意：“怎么，出一趟国就不认识小舅舅了？”
小舅舅……
母亲那个早年独自回国的弟弟，闻宋。
大脑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云锦腼腆一笑：“认识的，小舅舅。”
闻宋接过她的行李，寒暄两句，带着她往自己的车跟前走：“跟我走还是送你去你爸那儿？”
云锦瞬间想到了自己那个重组家庭的父亲。她自然说：“去小舅舅家。”
轿车驶入马路，闻宋一边开车，边同她搭话：“听姐姐说，你已经拿到海城中心医院的实习名额了？”
说到自己的专业，云锦终于露出符合她年纪的雀跃：“对，明天就要去报道了！”
闻宋挑眉：“这么着急？那我明早送你去吧，正巧——”
他顿住了话头，久久沉默。
云锦半晌没听到正巧什么，偏头看去，只在男人眼中看到了沉沉暮色，混着天边夕阳的光晕，令人心尖一颤。
——他看起来快哭了。
不是表情，而是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浓烈的悲哀里，无法挣脱。
云锦转回脑袋，没有追问。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闻宋开车送她去了海城中心医院。
时间不到八点，医院门前却已门庭若市，人头攒动，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段故事。
她雀跃的心情稍熄，握紧背包带子，闷头跟着闻宋走了进去。
他似乎对这个医院很熟悉，直接绕过复杂的门诊区，带她去了住院部。
云锦在大学专业是肿瘤护理方面，进了医院被安排到了临床护理实习，刚一报道，就被同科室的医生叫去帮忙。
她带着懵懵的表情跟着走，还不忘回头同闻宋挥手道别。
闻宋笑眯眯送走了这只小辟邪，而后转身，熟门熟路去了住院部楼下的那片青青草坪。
远远地，他就瞧见了正扶着病人做康复运动的短发女人。
她的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似乎这千百年的岁月从未曾流逝，一如他们初见一般。
有风吹过，扫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女人抽出一只手将刘海理顺，视线越过指缝的间隙，模糊看到了不远处孤零零立着男人。
于是她笑了起来，朝闻宋伸出手：“阿宋，过来。”
闻宋没动。
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又像横亘着岁月的长河，她在记忆里走失了，只剩他孑然一身，幽魂般游荡千年。
-
医院是真的很忙，等云锦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喘口气，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
科室比她大些的王姐叫她去吃饭：“下午两点估计又要忙了，快吃完饭，还能休息半个小时。”
云锦甜滋滋应一声，跟着往食堂走。
结果饭还没吃两口，她又被人急急忙忙叫走，王姐不太放心，也跟了上来。
叫走她的似乎是他们科室的主任，一见云锦就说：“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
云锦懵懵应“是”。
“那就好！生面孔就好！”主任招呼她跟上：“一会儿咱们院里会送来一位vip，我会安排你在他身边做护理工作，记得仔细一点，别惹他们生气。”
云锦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还不等她询问，主任就像是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匆匆交代下许多注意事项，而后又着急忙慌地走了。
“什么啊……”云锦小声嘟哝一句，刚一转身，就瞧见黑压压一行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戴着一顶渔夫帽，大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浑身透着阴沉的气息。
推他的是一位妙龄女子，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精致到了卷曲的发梢，此时她正微微弯腰，同渔夫帽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女生似乎习以为常，从始至终笑容不变，对着迎上来的主任说：“那钧山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主任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王姐和云锦离得很远，她戳戳云锦的胳膊，低声吐槽：“看到那个富家小姐了吗？她就是齐家的嫡系，齐思雨，在他们家排行老二，脾气是出了名的大，别看现在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那是在她未婚夫面前才这样，等他未婚夫一走，气压瞬间就下去了。”
云锦问：“她未婚夫生病了？”
王姐指指脑袋：“这里，长了个瘤子，压迫到了神经，走不了路了。”
远处的一行人已经进行完了寒暄，主任亲自带路，领着他们往单人病房走。
王姐拉着她让开路，等人走远了才继续说：“这次送来是为了给她未婚夫做手术，那个瘤子逐渐恶化，再不动手术就要危及生命了。”
云锦有些疑惑：“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医院？”
“就是说啊！”王姐唏嘘：“这个是我听的小道消息，说是那个男的其实早就不想活了，是齐家小姐用钱砸着，才吊住了他的命。”
云锦小声“啊”了一句，没再多问。
王姐又说：“知道为什么主任要找你给他做看护工作吗？”
云锦如是摇头。
“这可是个“高危”工作，之前好多任看护，都因为各种理由被齐小姐辞退了，主任这是拿你这个实习生顶刀呢！”她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讲得太多了，僵着脖子顿在原地。
云锦倒没什么想法，她原本就是来实习的，领导怎么安排，她就怎么来。
云姐见她没有追根问底，松了口气，转开了话题。
这边认过脸，王姐就带她回食堂继续吃饭了，“主任那边把人送走会来找你，咱们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快走快走。”
云锦乖乖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