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波澜再起(完)
“两位,来,都看看,这画。”
文嘉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朝着树下靠近,等到了桌子前,便将这画轴小心地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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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府的双丝??!”
汤佑贤眼尖,借助明亮的烛光,在这幅画轴展开的时候,看清了那外面裹着的绢丝。
所谓双丝,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工艺,其技艺只有内府所掌,往往用来制造宫锦内绢。
这双丝细绢所装裱而出的画轴手卷,相较于其他绢本更加软细密,当然了这价格也更贵。
“呵呵——”
文嘉脸上傲气一闪,“没错,正是内府之物。”
“内府之物,你也敢堂而皇之的…”
“诶——”
文嘉笑呵呵地打断了汤佑贤的话,“汤兄就别吓唬小生了,小生的胆子小,可担不起这份罪过啊。”
“再者说了,这内府之物,汤兄不也一样有吗?能一眼认出这双丝的,没上手开过眼,怎么可能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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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汤佑贤先是一愣,而后那张大圆脸上便绽开灿烂的笑容,在那烛光下清晰可见
确实,他家里也有,而且还不少。
这当今的陛下,也就是朱载壡的父皇,在这些年为了修玄,把内府的一些画作都给卖掉了,又或者折价作为俸禄发给大臣们,所以有一部分遗落在坊间是正常的。
“嘉哥儿啊。”
汤佑贤的语气缓和了下去,带着些许的亲近,“我与你兄长是旧相识,多年至交好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事能坏掉太子声誉的。”
哥儿,一般是称呼年纪较小的,以示亲近之意。
“诶,不急,不急。”
文嘉一脸笑呵呵,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徐天赐,“徐老先生,愿不愿意一并鉴赏这份画啊。”
“哈哈哈——”
徐天赐听到这话,开怀大笑,轻抚着长须,点了下头,“自然是可以的。”
而一边的汤佑贤脸色则是稍有些难看,但是也没办法,这勋贵家族确实衰弱了。
若是搁在开国那会,哪一个文人敢这么对汤家?那是要吊起来打的。
但是现在,风水轮流转,重文轻武,加上勋贵们躺平,文人已经压过勋贵一头了。
更别提在士林和文林当中都有着显赫地位的文氏了。
听说前些日子,那严相的儿子,去孔府拜见,坐了两个时辰的冷板凳,愣是没见到当代孔家家主一面。
这文人的超然,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瞧瞧这画呀。”
此刻,那文嘉,已经从树上摘下一盏明角灯,就放在画轴的边上,而后趴在上面,仔细的看了起来。
“啧啧…”
文嘉一边看,一边口中连连称赞道,“天下绝艺啊,绝艺啊,这布局率略简易,运笔扫去粉黛,淡毫轻墨之下,便将整个人物画的鲜活了起来呀,妙,妙啊!”
“这李龙眠,确实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手笔。”
一旁的徐天赐也在旁插话道,脸中也好似流露出对于这幅画的赞叹,“其画往往以立意为先,神与万物交,智与百工通,堪称犹如群龙之首。”
“哈哈哈,好,好呀,好个群龙之首啊。”
文嘉听闻徐天赐这一番话,嘴角笑意更加明显,“小生看啊,老您也是深谙其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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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人物运笔,深得吴道子旨趣,这气韵,更是尽得王维心法,哪怕是家父也亦所未及啊。”
听到这般高的评价之后,汤佑贤也勾起了好奇之心,也将脑袋探了过来,借助明亮的烛火看清了那画。
但是一眼扫过,汤佑贤的嘴便微不可察地向下一撇。
那摊在桌上的画,并没有用上多少色彩,也不似近日流行的青绿山水画,而是素净得很,只是用线条和浓淡墨色简简单单勾勒出几个人物。
“这白净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汤佑贤挺直身子,顺嘴提了一句,“我倒是收了一本善本,大方广佛华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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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内府印经厂所出的,最为难得的羊脑笺泥金写本。”
“什么。”
文嘉起初是不以为意的,但是听到后半截,他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这羊脑笺,你居然也能弄到,是陛下赏赐的吗??”
不怪文嘉和徐天赐震惊,要知道,这磁青纸本就已经很难弄到了,都是内府专用的,就像是朱载壡也是用这个。
这一张磁青纸,能抵一钱银子,而且还是工本造价,概不外售,坊间极难得到。
这一钱银子,已经可以换取白面十五斤了。
当初,那锦衣卫的陆炳,一见到这磁青纸,便断定是太子所书的,便是依托于此。
而羊脑笺比磁青纸还要再难得,甚至已经绝迹了,就连宫中也不再制造了。
因此这羊脑笺只在宣德年间出现过,是其御用的写经纸。
乃是用磁青纸作为底稿,加以羊脑和顶级的徽墨,涂抹于纸上,再以雄黄,蜡石砑光成笺。
而这一过程需要经过反复数次,才能形成。
等到成品出现之后,已经数载时间过去了,而原本深蓝的磁青纸,已经变成了黑如漆,明如镜的羊脑笺。
“这纸啊,是好纸,但是太俗。”
半响之后,文嘉淡淡冒出一句话,这话一出,让汤佑贤的眉头再次皱紧,但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到文嘉继续说道,“这些佛门弟子用泥金写经书啊,太俗,都是庸俗之物,已经跟那世俗画工混为一律了。”
“佛门之物,怎么会是庸俗的呢?!”
面对汤佑贤的话,文嘉笑而不答,反倒是徐天赐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文嘉太过傲气了,这半天下来,要说的话没说,反倒是把人给得罪了。
“好了,好了。”
徐天赐知道自己必须出面打圆场了,不然这场会面就要失败了。
“这文贤侄啊,话是冲了些,但是却没有恶意,而且也是真的,这南京佛门已经变味了。”
“怎么说。”
“贤弟啊,莫急,莫急。”
徐天赐微微一笑,“老夫得知啊,那香林寺的方丈,噢,现在应该是灵谷寺的方丈了,此人买了一块地,在最近。”
“而那块地…”徐天赐说到这,眼神望向了文嘉。
文嘉自然明白,当即接过话头,“没错,正是我文家的祖业。”
“我当时听到下人汇报的时候,就很疑惑,那块地方就是个低等田,种啥啥不长的,为什么一个方丈会亲自过问去购买呢。”
“而且,这好好的,按着太子对于佛门的态度,他们佛门怎么可能还会顶风,去再买土地田产呢?”
“那倒是的。”
汤佑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因为他想起了,最近太子将南京各处佛寺当中的寺田,全部收归到官田当中。
这动静搞得很大,他汤佑贤很难不去注意。
“我在前些日子便一直留意着这块地,这一查之下,确实有些奇怪。”
文嘉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了些变化,“那地方先是被修了一座院子,又搭起一座棚子,”
“之后正觉禅师带着一帮子沙弥,还有钦天监的廖胜概,以及一个道士,在半夜进入院子里,之后便一直有动静。”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那些进去的沙弥居然都不见了,反倒是又有着一批新的沙弥,推着车再运出去,车上都是一个个袋子和箱子。”
徐天赐和汤佑贤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听着,徐天赐虽说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还是愿意再听一遍,这可是好消息啊,对于他来说。
“后来,等到他们撤掉之后,我便亲自带人去看了。”
文嘉说到这,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不,应该说是挖到了什么。”
“什么?”汤佑贤下意识问了一句。
“尸体,还有墓道,一道完整的墓道,还有被毁掉的碑文,那碑文上写的东西…很有意思,它是一座帝陵,南唐国主的帝陵。”
这番话出口之后,院子里的剩余两人瞬间沉默了下去,徐天赐是等着汤佑贤说话,而汤佑贤则是被真正被吓到了。
随后,汤佑贤看向了徐天赐,其眼中带着些许惊恐,“老哥,你不会要在邸报上写这个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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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太子指使那正觉禅师挖帝陵吧…”
汤佑贤说话间,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事太大了,大到自己一想到后果都有些慌。
这…这太子要是发怒了,自己等人又被查出来了,兜不住了,那后果…
“老哥啊,这后果,咱们把太子逼急了,会不会…”
“怎么了,汤贤弟这是失去了先祖风度了吗”
徐天赐拿一双老眼一瞟,像是看透了汤佑贤的内心一般,“放心吧,贤弟,这写出来之后,旁人,哪怕是太子也只能查到是徐鹏举搞的鬼,干你什么事啊。”
“不是,不是,我只是为大家着想。”
“好了,这就不要贤弟操心了。”
徐天赐一个摆手,打断了汤佑贤的话,“贤弟只需要做好报房,书铺的转交差事就行了,当然了,这邸报的刊刻到时候也需要贤弟去联系,至于后续那些工匠的处理,老夫就帮你解决了。”
“至于文嘉吗,就负责这润笔的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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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文嘉脸含笑意,点了点头,像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但是汤佑贤可是不轻松,他总觉得很是危险,尤其是自己,很容易暴露,于是乎再次追问道,“那些工匠,我跟老哥你一块处理掉吧。”
“当然了,贤弟能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徐天赐先是一愣,而后直接爽快地答应了,紧接着便说道,“这转移报房,还有刊刻都需要时间,我们从长计议,不要急。”
“这样吧,等到太子离开南京之后,我们再行发作,如何啊,两位。”
文嘉和汤佑贤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彼此点了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