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魔鬼与天使
艾潼安排好了海棠之后，和她说了伤好之后便去找她，海棠却急忙说现在就可以，生怕她不要她了似的。
黑夜中的一丝光亮会给人一瞬的惊喜与希望，但更会让人恐惧它马上就要熄灭，随后世界将再次回归原点。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艾潼好心说服她，让她养两天再去不迟。
最后在艾潼的坚持下，海棠乖乖答应了。
这是她报答的机会，也是她新生的机会，她这一辈子都跟定眼前的美丽雌性了。
在艾潼和海棠聊天的功夫，边战早已走了出去。
虽不知他和海棠之间有什么，但是以她对边战的了解，应当是没有什么不轨心思的。
艾潼也不再过多参与，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她虽然身份还算是高，说的话这里的兽人也不敢不听。
但说白了也是借了夜洹的光，这些都不属于她。
有些事，她能做，但是也不能乱做。
有些事，她知道苗头，但只要不伤害她的人，她就不会做什么。
现代的她怎么说也是一个看过各种言情剧、古装剧、宫斗剧的超级追剧人了，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可都是很敏感的。
当时她非常向往自己就是女主角，与男主爱恨情仇，令男二痴情等待，在重重困难中实现人生价值，走向巅峰……
大女主剧，一心搞事业。
可那只是电视剧罢了。
虽然有娱乐成分，但还是教会了她很多的常识的。
也多亏自己有看剧的经验，不然哪里还能在各种表象之中抓住本质，走出迷潭。
艾潼走了出来，外面的夜洹依旧保持着她刚进去的姿态。
一头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在晨光的影印下乌黑发亮，宽阔却不粗壮的背影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定之感，风吹草伏之间，唯他，岿然不动，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如果不是在兽世，如果不是穿的兽皮衣物，她真的要觉得那是一幅现代杂志，前面站着的是世界名模。
“夜洹!”艾潼咧开嘴角呼唤一声。
夜洹从艾潼结束对话就知道她要出来了，谁叫他实力强大，更何况这么点距离，他就是不进去也知道石屋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对她们说了什么不感兴趣，于是里面两人的对话在他耳中就是“￥…&&￥￥…&￥￥￥。”
这要是让艾潼知道，准保，“、io＞_＜o【o＞_＜o～】”回敬。
那是小姐妹聊天好嘛!
不懂情趣!
奈何对于夜洹一切都是——无所谓。
只有艾潼出来的脚步声才让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变化。
他们蛇类可以不依靠眼睛，靠感受声波与热感波动来判断所处环境，而他已然是森镜王蛇中的强者，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洹转身，看着阳光下笑靥如花的女子。
太阳在她的脸上划出一片小区域，一双可爱灵动的狐狸眸子眯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仿佛上下合二为一，一小圈影子调皮地在灵动的眸下互相追逐……
夜洹神色渐柔，不知怎么，每次看到艾艾对他笑，他就会觉得心跳得很快。
可能强大如他，也会有难受的几天吧。
敛住神色，但脚步却是向艾潼迈去。
艾潼看着一个两米高的大帅哥迈着他的大长腿悠然地向自己走来，别说多激动了。
那种激动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在重要的时候，人的任何感官都会一瞬间丧失功能。
现在她开始接受夜洹了，所以连打量都是明目张胆的。
毫不掩饰的喜欢与崇拜让夜洹倒是很是受用，艾潼自然地挽起了夜洹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向城里面走去。
夜洹惊叹于艾艾的表现，如此主动，甚为罕见，但不得不说他这个冰块脸十分喜欢。
他的艾艾对他愈发亲近了~
哎-_-||
典型的闷骚型～
艾潼也不管夜洹怎么看，反正她是决定了，既然决定谈恋爱了，那就一定要好好谈，认准了，咱就不扭扭捏捏的了。
她的男朋友，搂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晚上还是她被占便宜地搂呢!
有时候，人就是因为顾虑太多，总是怕这怕那，到最后不管是做了什么决定都会后悔，也注定了每个选择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然后怪自己怎么会这样，不该是那样。
其实只要选择了，那就请拿出百分之百的心思、百分之百的行动、百分之百的坚持。
上天自有安排，我心坚定如初。
多年后，坐在霞光洒满的小阳台上，拉着三俩好友，坐着摇椅，眼含光芒。
一如那漫天的红霞蜿蜒万里。
感叹着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勇敢，自己也曾如它般绚烂。
“夜洹，我还没有好好地逛一下森城，我想去看看。”艾潼抬头看向身侧这个抬头挺胸阔步而行的男人。
“嗯。”一声低沉的回应自喉咙而出，带着一丝稳重与随意，真是好生矛盾。
艾潼就当他答应了，也不再问。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往城内走去，森城除了夜洹的宫殿在城中心，副史的宫殿和牢房都在城边。
夜洹宫殿外二百米处才会看到正常行走的兽人，那里才是森城真正的生活之处。
果然不管是任何国家，任何朝代，古代或者现代，有地位的人和普通平民之间的差距都是显而易见的。
那就像一处巨大的天堑，跨不过，填不满，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你哀我注定潦倒一生，我期你何时能拉我越过鸿沟。
有人怡然地坐在咖啡厅里喝着下午茶，有人冒着暑热弯腰捡垃圾，世间的悲喜真的相通吗？
艾潼不禁问自己。
一路上艾潼看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兽人。
其中以雄性兽人居多，只有少数的雌性和幼崽。
有脑袋上长着一根红毛的雄性兽人，有四肢尖细的雄性兽人，有头顶上顶着一片四叶草的兽人，还有光着膀子走一步蹾三斤的兽人
嗯……
鸟水中爬行动物慢羊羊大象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腰间一律围上了兽皮。
看到这，艾潼之前的担忧散去了大半。
她刚来那会儿，可是真的见了好多兽人赤裸而行，一个个对着她吹口哨。
当时她还没搞懂是什么情况，实在是那个台上血腥味太重，后来她被一个兽人吓得选择跳下去摔死算了。
她也不是被裸男吓得，实在是胆小胆小
但是现在的他们都没有像最开始她刚到兽世的时候那样赤裸。
这不禁让艾潼感到疑惑，下意识地瞅向了夜洹。
夜洹不知怎得哼了一声，带着拐弯的短促鼻音，好像是在暗示她一样，“看着碍眼。”
看着碍眼？
艾潼明白了。
原来夜洹是看不得裸奔的场面，毕竟他还是有格调的兽。
但是细想下来，这个结论又不成立。
夜洹在这个森城待了这么久，也没有让他们围上兽皮，这就说明夜洹也不是很介意。
可是如今却觉得他们碍眼。
想到这，艾潼心里暖了一阵。
是因为她吗？
因为考虑到她见不惯裸奔的场面，因为她比较害羞…
艾潼忍不住抬起侧头抬起右眼瞄向身侧沐浴在阳光中的夜洹。
高大，帅气，不愧是她选择的男朋友。
夜洹也没有多做解释，就这样拉着艾潼直直地这样走着，时不时在艾潼的手腕上方处捏着。
嗯，手感不错。
捏了还会弹回来，再捏，还会弹回来，真乖～
艾潼只是猜到了一部分，更多的原因是夜洹见不得艾艾看到除了自己以外别的雄性的身体。
更别提，是那样重要的地方。
虽然他有自信艾艾肯定是更喜欢自己的，但是他才不要让这些雄性兽人的鸟脏了艾艾的眼。
他的艾艾还很嫩呢，和他一样~
旁边的兽人看到森王破天荒地缓慢行走在城内，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
以往他们的王都是用瞬闪的，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
于是大家都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宽阔的大路。
夜洹也很是不客气地阔步而行。
艾潼则是每见到一个兽人都微笑着点点头，被艾潼看了的兽人瞬间低下了头，但是眼中满是惊宠之色。
【天呐，我看到了王后。】
【王后在对我笑欸~~】
【王后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美丽。】
【前几天隔壁亚貉回来说什么吃到了最美味的肉和稻米，好一通炫耀】
【是吗？起初我也不信。】
【那天整个森城的兽人都闻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要不是有的地方不能乱走，真的会去找】
【听说就是王后做出来的】
【真的？！】
8 _
艾潼一路走来，发现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忙活，有的在磨兽皮，有的在处理打回来的猎物，还有的在……
那些忙活的兽人根本当她不存在。
哪里是当她不存在啊，实在是艾潼身侧的夜洹自带隔离效果。
他们是平民兽，平时都见不到王的，就算见到了，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王也不会无缘无故迁怒他们。
之前副史早早地就对他们说了，要是有一天王后来了，千万不要大呼小叫，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们问“世面”是什么副史说了一通他们没听过的词，说是从王后那儿学的。
原来王后还会这种新奇的创造……
副史说平时该怎样就怎样，要是吓到王后了，那就搬出去。
天哪!
搬出去!
那不等于送死嘛!
于是大家一致达成了默契。
渐渐地艾潼停下了脚步，看到有一个后背长了翅膀的年轻兽人正在用那双巨大的翅膀搬石头，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做一个石屋。
一个一个大石头在他的努力下渐渐垒起了屋子的雏形，但是那双翅膀上却染上了鲜血。
一滴一滴，染红了石头，浸湿了地面。
可兽人却毫无在意，只是继续搬着。
艾潼不由皱眉，兽人不是都很大力的嘛，她之前做饭的时候帮她忙的兽人都非常能干，怎么这个兽人却是这般艰辛？
边战是战雕，也是鸟，他的兽形真的是威武霸气，还没做什么，只是简单地飞行，就能让她感受到了威力。
艾潼不解，想上去问问，但是又怕夜洹不让。
夜洹倒是神色淡淡，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这种伤残的雄性兽人是最不得部落待见的，其余部落只会将他们逐出部落，他们森城会收留他们，已经是很好了。
最后艾潼斟酌一下用词，甜甜开口，“夜洹，像他这样的兽人城里有很多吗”
夜洹听到艾艾的疑问，感受到艾艾对这个事情感兴趣，而不是对那个红翅膀的兽人感兴趣，也就简单说了几句。
“很多，他受了重伤，不能变换兽形，一兽生只能半人半兽。”
简单一句。
艾潼就震惊住了。
对于兽人来说，武力和兽身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这两样，他们就跟现在的她一样，所以说，他这是相当于半废的状态。
虽然还有兽形，但是力量也只是残力。
正在艾潼看着有些感慨的时候，一个比现代的鸽子还大一点的白色鸟儿从天空那头飞了过来。
盘旋几周，稳稳地落在前面搬石头兽人的肩上，随后用小喙轻轻啄了啄眼前翅膀染血的兽人的脸颊。
口吐人言，“兽父，歇歇吧。孩儿不急住石屋。”
艾潼瞳孔微缩，这是……
旁边的兽人有的也上来劝了劝。
“小翔他父，石屋总有盖好的一天，也不要累着了自己。”
“是啊是啊，到时候石屋上面的地方，鹰哥来帮你。”
众兽人七嘴八舌。
但见那染血兽人微微一笑，“谢谢大家了，我歇歇，再做。”
在众人的说服下，他倚在一个大石边。
随后又用羽翼干净处摸了摸幼崽头上的的软毛，“怎么不去玩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兽父，我今天抓了好多大虫，抓累了就想回来帮您干活了。”那口吐人言的小鸽子收着翅膀，时不时伏了伏雪白的脖子蹭着身前兽父宽大的白翅。
“嗯，我们小翔真厉害。”年轻兽人夸了夸身前还未化形的幼崽，露出了欣慰的笑。
但是那眼底却隐含一丝苦楚。
看到这里艾潼也忍不住泪水盈满了眼眶。
是啊，他觉得作为父亲没能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但孩子却这般懂事，让他更加有愧于他。
可是他本身也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啊。
众生皆苦，明明她自己活得也不如意，却也看不得别人的苦。
艾潼再也忍不住，拉着夜洹就走开了。
夜洹看着艾艾那红红的眼睛，不用说，别提多心疼了。
怎么就是逛了逛城，就这样了
本想扇飞了刚才眼前的那群兽人。
嗯……
只扇兽人，不扇幼崽……
都是他们惹得艾艾哭了。
但是艾潼却坚持拉着他走了。
他也只能作罢，一下一下地擦着艾艾一滴一滴的眼泪。
可这眼泪就像雨季的大雨似的，一滴又一滴……
他，累倒不累，就是怕艾艾哭得身子受损了。
那还怎么结侣
艾潼不知道夜洹这么能想，过了一会儿，眼泪也生生止住了。
她以前从别的兽人嘴中和自己看到的事情中，都以为森城是个杀人如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魔鬼之城，夜洹也是残暴不仁的魔鬼王。
白柔说的话她至今还留有印象。
当初为了打探情报，她没少问。
但是相处下来，她发现夜洹也并非是非不分，有时候他也根本不会乱杀人，都是打飞了了事。
森城的兽人也没有调戏雌性，相反雌雄搭配得还很和睦。
刚才一路走过来，她就看到了雌性给自家雄性倒水的一幕，雄性也是开心地接过，两个人的眼神充满了幸福。
那雌性一点也不像是掳来强迫的。
而且居然不是那种多多的兽夫制，最多的，她也就看到两个雄性和一个雌性。
听白柔那时候跟她说，外面的部落都是一个雌性很多很多雄性的。
都能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而且雌性都是要捧在心尖儿上的，可以掌握雄性的生杀大权。
一旦解开伴侣印记，那雄性兽人便再也无法与其他雌性结侣，而且会导致武力降低。
艾潼抬头，眼睛红红的，还有几滴残留在眼角的泪，是那些兽人悲惨命运被见证的痕迹。
“夜洹我想深入了解一下森城，你能详细地跟我说嘛”
夜洹看着身侧那红红的眼眶，没有拒绝。
用指腹贴了贴留有痕迹的眼角，“回去，把边战叫来给你问。”
“嗯。”艾潼点头。
边战一直帮他打理森城，想必城里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
问他倒是个不二人选。
艾潼正想往前再走走就回去，没想到看到好几个老兽人佝偻着腰，聚在一起，倚在一个大石头上，眼中无神，就那么坐着。
他们没有年轻兽人的力量与身体，那垂垂老矣的身躯仿佛在安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夜洹，这是……”艾潼有些疑问。
“他们是年龄大的老兽人，因为城里规定不让他们做一些重活，而且他们的崽子也不让，但是他们又觉得自己拖累了家里，想要去死，但是大家都不让……”
破天荒的，夜洹说了很多。
他也希望何时看到自己父兽母兽明显的爱，甚至不需要这般，可是……
森镜王蛇千百年来，冰冷无情，早已烂透了根，不是么？
他又何必期待不可能的事情……
夜洹面露自嘲，随后又搂紧了艾潼。
艾潼闻言，再一次瞪大了双眼。
这……
他们……
她真的没想到，在恶名昭著的森城，却看到了这么多的爱与善。
印象中是洗黑的天空，当推开门，迎接她的，却是光芒万丈。
她……
这一刻艾潼眸光愈发坚定，她打算回去多多了解情况，然后想办法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见不惯的生活的苦，那便努力在苦中掺点甜。
他们不是魔鬼，是被魔鬼吻过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