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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 章 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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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梁令月从屋子里出来,半身的污血,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空空。

    夜里,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憔悴的脸,她抬手轻抚眉峰,那是今早墨琴给他亲自描画的惊翠眉,他说好看。

    看着看着,梁令月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怎么会这样,她再也不会是以前娇纵到不可一世的大长公主了。

    梁令月握紧手里的盒子,猛地砸向铜镜。

    “哗啦”一声,铜镜应声碎裂,一下子惊动外面值夜的春粟。

    “公……公主……”

    春粟进来,就看到公主神情淡定地坐在碎片中央,“不小心打碎了梳妆镜,怎么了春粟”

    大殿里烛火并不多,梁令月隐在暗处,春粟有些怕,“没……没什么,公主别动,奴婢来收拾。”

    大长公主太淡定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与她平静的神情格格不入,像是换了一个人,又好像没有……

    “公主你受伤了”

    梁令月手上被镜片划出很大的口子,血都流了不少,半个掌心都红了。

    “嗯。”

    梁令月看着手上的血,哪怕春粟取碎片时不小心弄伤了她,她也没皱一下眉头,而是问道:“他是不是很疼啊!”

    春粟吓了一跳,可梁令月没有说话,只是收回手,说:“好了,下去吧!”

    可能梁深觉得对不起她,所以第二日就送来不少奇珍异宝,满箱满箱的,排满整个院子,随便打开一个,都能晃瞎人眼。

    梁令月穿着素色宫装,未着粉黛。

    岑大监带着礼物,自然是先为自己的主子说好话,“公主,陛下昨夜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这不是,让老奴来问问公主您喜欢什么样的驸马,也好为您挑一挑。”

    梁令月轻飘飘地走在前头,随手捧起一挂珍珠翡翠的链子,没兴味地抖落,拍拍手,说:“驸马契丹不是来求亲吗?”

    “这……”

    梁令月偏头问道:“怎么,他们不来求娶公主了”

    岑大监为难地说道:“契丹老汗王昨夜死了,几位在外的皇子都带兵连夜撤了回去,这亲自然就……”

    岑大监说得委婉,总之一句话。

    老汗王突然暴毙,身后的汗位空置,几个带兵的皇子都想登上大汗之位,免不得自相残杀。

    这时,与北梁和亲就变得无足轻重。

    “所以……本宫的墨琴白死了吗?”

    岑大监一时不敢接话。

    纪逾白望着窗外竹枝,他待在宫里已经快半年了,眼瞅着年节要到,想着这个时候,淮安应该已经在冀北。

    “啪”地一声,外面的雪将竹枝子压断。

    梁深走过来问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

    纪逾白放下暖手的茶盏,给梁深倒了杯。

    梁深坐在纪逾白身侧,从怀里拿出一个黄嫩色,晶莹剔透,如翠如玉的坠子出来,帮他系在脖子上。

    “这可是寡人从库房里翻出来的鱼精石,最近你休息不好,半夜惊醒,正好用它来能镇神驱邪,纳福纳禄。”

    纪逾白摸了摸这块鱼精石笑道:“晚上起身时你就醒了,装得还挺像。”

    “哪有!”

    两人就像过日子一样,偶尔一起吃饭聊天,晚上在一起做快乐的事情。

    梁深还有一点他很满意。

    虽然梁深后宫有很多女人,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来陪自己睡觉。

    这让纪逾白身为男人的自尊保护得很好,毕竟让一个男人为自己屈居身下,为自己洁身自好,而且这个人还是皇帝,偶尔还是很有些莫名的优越感。

    所以哪怕受制于人,如后宫那些女子般困于这四方大小的天地中,他也不愿自己枕边躺着的人不干净。

    纪逾白搂过梁深的腰,吻了吻他的唇角,小声说:“麻烦你了!”

    本以为这便是最好的,直到他遇见了梁令月……

    梅园雪景最盛,纪逾白想着趁今日天晴,去看看梅园的红梅。

    寒香凛冽,雪景陶然。

    纪逾白坐在亭子里亲自煮起茶来。

    “定远侯,许久未见,你看起来很开心。”

    纪逾白转头看着走来的梁令月,有些惊诧,“令月,你也在这儿。”

    梁令月拂开眼前压雪的梅枝走进,她的笑活像嵌在脸上的面具,没有半刻温度与感情在里面,“定远侯,本宫是特意在这儿等着你的。”

    纪逾白看着梁令月进来,将剪好的梅枝放进瓶子里,自顾自地脱下大氅递给春粟,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亭子里此刻就只有三个人,梁令月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定远侯可能还不知道,半个月前雁回关失守,你的弟弟已经以身殉国了吧!”

    “你……胡说!”纪逾白不相信。

    梁令月不疾不徐地反问道:“胡说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胡说你要不信,你问梁深啊!”

    “哦!原来这些,梁深他没有告诉你啊!”梁令月不怀好意地笑着:“也对!他怎么敢啊!毕竟可是他亲手害死了你弟弟,他可不敢告诉你。”

    梁令月看着一瞬间面孔狰狞的纪逾白,继续道:“是不是也没人告诉你,你的弟弟一个人守在雁回关,带着人守了整整七天,不眠不休,也没等到援军,没有等到你这个哥哥来救他……”

    “他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哥哥与害死他的仇人睡在一起,你侬我侬。”

    “你说他要是地下有知,会不会恨死你这个哥哥……”

    梁令月说出口的话,字字如刀,纪逾白嘴上说着不信,内心的天平却早就开始倾斜。

    她不是有的放矢的人,也不会拿如此浅显,一戳就破的骗局来哄骗他。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么梁深……

    纪逾白定住身形,闭上眼,握紧拳头,问:“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梁令月看着他,说:“当然是为了你手里的飞云骑,他早就不相信你们纪家,或者说他从没信过纪家。他对你好,你还真以为是喜欢吗别傻了。”

    “他对你只有忌惮、猜疑、试探、利用,他不想要任何人不在他的掌控中,尤其是你,纪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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