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扳倒胡相一党。”沈南影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篓里，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笑着说:“我输了。”
胡继承一倒其他世家子弟不成气候，没了大树的庇佑他们也翻不了多大的跟头，但胡继承如今的势力在缙都盘根错节，若是找不到能钉死，叫他再不能翻身的证据，其他的敲打就如同被火烧了的野草一般，春风吹过便又会长出来，治标不治本。
宋胤对此不置可否，只答棋局:“心思不在棋上自然会输。”
“看来今日不宜下棋，我改日再来拜访。”沈南影刚起身肚子就响了两声，从今日下朝后她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此时确实有些饿了。
沈南影原本的职位连朝都上不了，现在借宋胤的光倒是能上朝了。
宋胤起身同样将棋子丢了回去，吩咐一旁进来的夜阑:“沈大人今日在府内用饭，吩咐人准备好送去荟茗苑。”
沈南影看向宋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没有深究宋胤是何想法，毕竟他们现在是合作伙伴。
“是。”夜阑走了出去。
宋胤和沈南影并肩而行往荟茗苑走去，都尉府沈南影来过数次，这个地方却是陌生的，因为这里是宋胤的住处，只要回府他多半会待在荟茗苑。
苑内有一颗形状奇异的不知是什么树，它的叶子已经全部掉光了，宋胤走在前面推开了门，屋里燃了火炉，暖暖的将人身上带进来的那点寒意一扫而光。
热茶和茶点已经备着了，夜阑命人备上了热水供两人洗手，沈南影洗过手搁下帕子后便坐了下来，此刻宋胤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了进来坐到了沈南影对面。
他看了一眼桌上一动未动的糕点:“不合口么？”
沈南影见他来后才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在等你来，味道还不错。”
“饭菜好了，别吃这个了。”宋胤将其他的端到了一边。
话音刚落夜阑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手中提着食盒，三两下便将吃食全都摆好了，宋胤夹了一筷子鱼肉将刺挑干净放进沈南影的碗中，沈南影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饭间两人很少说话，宋胤发现辣菜沈南影用的多，清淡些的就只象征性的夹了一口，虽然她有意掩饰但宋胤还是发现了这些。
果然，口味还是没有变。
用完饭沈南影慢条斯理地擦了手才继续说:“李建峰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忠心耿耿，从三年前开始……不，或许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有所动作，只是行动隐秘没有叫任何人发觉。”
陇州事件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局，当时盛德帝病入膏肓已经卧床不起了，杨老将军的身体大不如前已经不适合统领三军，告休在家已有数月，杨老一生病沈南影便是京中最有可能接任杨老大帅一职的人，她跟胡继承一干人一向不和，若是她手握兵权某些每年从军饷里捞油水的人便是最害怕的，偏偏杨老将军告假回家时向曹靖远举荐了沈南影。
本来沈锦云是安平侯，沈南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接任大将军一职，若是沈南影手握兵符号令三军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拥立沈锦云为王，到时候三军尽在她手，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盛德帝却力排众议将兵符亲手给了沈南影，这相当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沈南影四处征战从未起过别的心思，外加上杨老的指导她几乎是没有过一场败仗，直到一年后的陇州之战，这一仗可谓是惨败，也是沈南影手握兵符后的唯一一次战败，这一次的战败却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伤，直到如今陇州还被匈奴霸占着，京都竟无一人可有能掌握三军的资历，至此杨老将军拖着病体又重新披上战甲，守护着大齐江山。
“夜阑。”
宋胤唤了一声，夜阑推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宋胤。
“这是林蔺飞鸽传书送往西北的信，夜阑派人截下信鸽将内容誊抄了下来。”宋胤将手中的信展开递给沈南影。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些日常的问候，除了这些以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信上的‘沈言’这两个字。
“‘沈言已成了南衙二把手。’千里迢迢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就往平西王府寄了这样一封信”沈南影将信放到桌上指着这一句。
宋胤道:“也许他们要知道的就是这个，尽管李建峰远在西北他还是想知道你如今在缙都的情况，做贼心虚，李建峰他当然怕。”
此刻夜阑已经退了出去，沈南影顿了片刻。
“三年前报上去的是沈将军有意投敌，你……怎么看？”
宋胤微微皱了眉:“她不过是个替人背锅的替死鬼罢了，沈将军那时已经到了大将军的位置，手握兵符掌三军，四方兵马皆可调动。匈奴能许给她什么？这份战报本就漏洞百出，我不认为她有投敌的嫌疑。”
不知是不是沈南影的错觉，她总觉得宋胤在说这话时有一些恼恨。
沈南影不敢跟宋胤说陇州是因为紧要关头知州将城门从里面打开这才导致的失守，这话一旦出口宋胤必然会起怀疑，陇州之战陆商带领奎狼营守在宫中，连陆商也不知道的事作为一个‘表妹’身份的人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世子！”门外的夜阑快步走了进来，面带急色。
“找到了！”夜阑面上有几分激动:“沈将军的尸首找到了！”
方才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就这么凝固在了沈南影的脸上，她自己的尸体，一时之间沈南影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宋胤站了起来，问道:“在哪里？”
“已经从陇州运回来了，现在在南衙。”
沈南影脸上血色尽褪，她尽力掩盖着自己的情绪:“三年了，世子还在找沈将军的尸首”
宋胤薄唇微动，脸上神色冷淡，意有所指地看向沈南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就凭着一张纸就说她死了。”
沈南影心中叹息一声，别人说她死了宋胤都不相信，要不是沈南影知道宋胤厌恶她的话这都要让她误以为宋胤对她情根深种，连人死了也念念不忘，偏执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日再去看。”宋胤看向沈南影，眼中带着审视:“你脸色不太好，可要叫大夫来看看”
沈南影咬牙挤出来一个勉强算得上自然的笑容:“不必麻烦，我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府中有事怕是不能陪世子闲聊了。”
“夜阑。”宋胤点头，也不阻拦，对夜阑道:“送沈大人回去。”
将人送到门口后沈南影婉拒了宋胤让夜阑送她回府的要求。
“世子留步。”沈南影翻上上马挥动马鞭策马离去。
夜阑看着宋胤犹豫道:“世子，当真要这样吗？若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