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二
有道是“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赵弘殷觉得搬来开封，是他做的最对的选择。以前懒散的赵匡胤，自从进了贺家私塾，愈发刻苦努力，书不离手。整个人一改在天水时期的调皮捣蛋，惹事惹祸。
刚用过晚膳，夜幕渐渐降临，只见赵府的后院里，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挪动着。只见他先探出一只脚，然后翻过高墙，将另一只脚移过来。最后一气呵成，从高墙上跳了下来。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那人也是没料到墙下居然还有人，一下子便撞了上去。
李大力扶着红肿的额头，抬眼看了下这个冒失鬼：“赵匡胤，你发什么疯，自家大门不走要翻墙？”
原来那个鬼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匡胤。只见他扶起李大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用帕子里里外外裹着严严实实，打开一看，是一支很好看的簪子，图案是别致的海棠花，上面还镶着蓝绿的石头。
“哟，这是要送那个小娘子的东西吗，好看好看。”李大力眼尖一把夺过来，借着月光欣赏起来。
“还我——”赵匡胤伸手抢回来，末了还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入怀中。
“你在我家墙角作甚？”
“你管我——我就喜欢在这里休息，怎么了？”李大力白了一眼。说起来，自从赵家搬来开封后，他这个开封小霸王的称号就被赵匡胤夺去了。但凡此处的孩子都打不过这小子，简直气煞人也。
“诺，拿去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臭死了。”赵匡胤扔去一个钱袋子，转身便离开。
李大力打开一看，朝着人影嚷道：“赵匡胤你小子哪来这么多钱？喂，客栈不会让乞丐进去的。”
“你有钱，他们不会再拦着你了。”赵匡胤人已远去，只留下一句话。
“呵呵，这小子——”李大力嘴角微微上扬，乐得吹着小调慢悠悠去花钱了。
“贞儿，你的生辰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贺怀浦陪着妹妹在院子里看书闲聊。
贺贞放下手里的书，笑着为兄长斟茶：“每年生辰，你送我的礼物都快放不下了。今年真不需要了。”
“只要你想要的，哥哥一定会为你办到。”贺怀浦一向最疼贺贞，更甚于贺景思。
“哥，父亲近日似乎有什么心事，今日用膳之时也是心事重重。我有点担心。”贺贞疑虑道。
贺怀浦知晓她心思缜密，有些事他本不想说，可贺贞也长大了，再过两年便要行及笄之礼。很多事情也是时候告诉她。
“贞儿，我们可能要回南方老家了。父亲深感现在礼乐崩坏，凭他一己之力，属实难以拨乱反正。很早就萌生退隐之意。”
“回南方？什么时候？”贺贞想到什么似的，担心地追问，“那我们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回开封了？”
“也许还有机会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了。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
贺贞顿时情绪低落起来，借口自己累了，回房休息。
“出来吧。”贺怀浦眼见贺贞转弯离开，这才开口。
此时，赵匡胤从阴暗的花丛里走了出来。
“你是故意的，这些话是你故意说给我听的。”赵匡胤熟门熟路地翻进贺家，就见贺家兄妹在院子里聊天。本来他想等贺怀浦走了之后，再去找贺贞，把礼物送与她。
“是又如何，你不适合贞儿，这点我一开始便表明了。”贺怀浦面对着赵匡胤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不学无术，顽劣惹事，十足的纨绔子弟。你说你怎么配得上我妹妹呢？”
赵匡胤攥紧拳头，克制自己不要挥拳砸向眼前人：“我会努力向你证明我会配得上贞儿的。”
“你怎么证明？”贺怀浦上前一步，“这样，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内你打不赢我，就不许再见我妹妹。”
“两年？”
“对，在贞儿及笄之时，你还是赢不了我，就放弃娶我妹妹的任何想法。”
“好，我们一言为定。我一定会打败你的。”赵匡胤信誓旦旦应允。
贺怀浦轻笑道：“别太自信，你别忘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对了，明年我和贞儿会先回会稽老家修补书籍，待到她及笄之时，我们便回开封。”
“不管如何，我赵匡胤此生认定贺贞，我不会放弃的。”赵匡胤不服输接下挑战，丢下一句便离开。
贺怀浦见夜色深沉，便招呼小厮来打扫一下。他知道赵匡胤今日之后便不会再来烦贺贞了，如此甚好。
第二日天刚亮，贺贞翻个身想再小睡一会儿。没想到手一伸摸到身边有个东西，是用帕子严严实实包着的。贺贞小心打开一看，是一支海棠花的簪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一早赵弘殷的大嗓门响彻整个赵府。
而那跪在地上的人还不知死活，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去游历，去学武。”
赵母见赵弘殷脸色一沉，当下推搡着儿子，劝说道：“二郞，你胡说什么，你好好的私塾不去上了？”
“不去了，先生教的我都明白了，我也不会忘记，有空我会自己看书继续学习。”
“啪”的一声巨响，赵弘殷用力拍在身边的桌案上。声音巨大，吓得角落在偷听的赵小妹和赵匡义都惊得跳了起来。
“你长本事啦——好好的家里不老实呆着，非要出去游历。你……你就是个‘管闲事的祖宗，撞没头祸的太岁’，我还真当你弃暗投明了，真是本性难移。”赵弘殷指着儿子一顿大骂。
“三哥，爹爹好久没这么发火了。”赵小妹感慨道，记得搬来开封后，二哥三哥极少闯祸，爹爹脾气好多了。
赵匡义护住她的耳朵：“嘘，别听，小心被吓到。”
“爹爹，现下的世道光有学问，孩儿觉得没有道路。所以我要出去游历。”赵匡胤丝毫不害怕，一字一句与父亲辩解，“你请来的那些教头，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可孩儿不想坐井观天，被局限在开封小小天地之内。这诺大的五湖四海，还是高手辈出。你不也曾说过，男儿志在四方，要多看看多听听。”
几句话就把赵弘殷堵得个水泄不通，无话可说。
“你执意要去？”赵弘殷再次确认。见赵匡胤毫无疑虑地点头，最后答应下来，“罢了罢了，那我修书一封，你带去嵩山少林。那里有个老方丈是我旧时友。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你去那里学武，也算有所得。”
“多谢父亲！”赵匡胤欣喜叩拜。
“二哥，你明早去少林学武，不去和贺姐姐道别吗？”夜晚，赵小妹帮着赵匡胤收拾行囊。
“不了，我答应贺怀浦没有成功之前不会见她。对了，小妹，明天我走后，你记得帮我把信亲自交到贞儿手里。让她知晓我此番的决心。”
“原来你去学武是为了贺姐姐啊，我说呢怎么出息了。”赵小妹歪着头调侃道，直接被赵匡胤敲了一栗。
“三哥，你看，二哥就知道欺负我。”赵小妹转身去找靠山，“三哥，你也要出远门吗？”见赵匡义也是一个行囊拎在手里。
“二哥今日的话让我当头棒喝，我也要出去见见世面。正巧前几日表舅舅来信让我跟着他学医。父亲母亲也答应了。正巧我们也可以一同上路，有个照应。”
“啊，你们都出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赵小妹低下头，感怀道，“我也想像你们一般，可惜我不是男儿身。”
“你啊，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们会写信回来的。无聊的时候可以去贺家私塾同贞儿一起，我已经劝说父亲让你学习了。”
“真的？”赵小妹眼睛一亮，“谢谢二哥。”
明早两个哥哥都要出发，三兄妹今夜彻夜长谈，好不欢乐。
贺贞在看完赵小妹送来的信后，问道：“赵哥哥出门可曾说几时回来？”
“我哥说，不出两年，无论你在哪里，他都会亲自去接你回来。”
贺贞闻言，小脸蛋微微泛红。自从第一次见到赵匡胤后，她也察觉自己不由自主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和他在一起，喜欢听他高谈阔论，喜欢看他在院子里舞枪弄剑，喜欢陪在他身边一起哪怕是静静地看书。原来，他们早已经在日夜相伴中，将对方装进了心底里。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等他来接我。”贺贞将信小心收好，斩金截铁地回复赵小妹。
两年的时光，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也是要经历几个春夏秋冬。在少林寺的生活是十分艰难的，虽然不是入门弟子，也要恪尽职守，每天早课晚课，外加习武。每每想到贺贞，赵匡胤便咬紧牙关担负起所有困难。为了能加快进程，他没日没夜练习着武艺，每天哪怕身体再酸疼，也要临睡之前阅读书籍。
而另一边，一年后，贺景思安排贺贞和贺怀浦先回老家，明说修补书籍，其实是慢慢将一些家当转移回老家。这样哪怕哪一天贺景思突然隐退也不会措手不及。
南方的气候较之开封略显湿润，小翠今日帮贺贞梳头，还抱怨连日来绵绵细雨。
“小姐，你的生辰又快到了。少爷说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回开封，准备你的及笄之礼。到时，会很热闹吧。”
“好快，转眼又是一年了。”贺贞感慨道。
小翠在一旁笑道：“是啊，奴婢陪着小姐，从小小的人儿变成现在的小美人了。诗句是怎么说来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哎呀，不行了，奴婢才疏学浅怕是再也夸不出来了。”
贺贞被调侃得羞红了脸，娇嗔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偏偏多长了一张嘴。”
“奴婢要没有这张嘴，可怎么与小姐解闷呢？对了，今日你想戴什么发饰？”
贺贞低头看了一眼梳妆盒里的首饰，指着那支海棠花的簪子说：“就这支吧。”
“奴婢觉得你真的十分喜欢这支簪子，每次临近生辰便会拿出来戴着。说起来，这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贺贞笑而不语，盯着镜子的自己。
此时，一个小厮在门外通报。
“什么事？”小翠出门询问。转而回来告诉贺贞，说是贺怀浦请她去前厅会客。
“是什么客人？看来哥哥是很看重此人，一般人来访，哥哥从不让我作陪。”贺贞好奇问道。
小翠也不清楚，只是将小厮的原话说与她：“听说是开封旧识，姓赵……”
贺贞听完先是一惊，回过神来，拎着裙子就往外跑。
“小姐，你慢点。别跑——小心前面的路。”小翠只能在后头吃力地追着。这来的是哪路神仙，一向端庄示人的贺贞居然跑出去迎接。对了，刚才说姓什么来着，赵？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