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司
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分，凌今今已经在这里呆站两分钟了。
只见眼前，两边生锈的铁柱往灰蒙蒙的天空延伸，支撑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指示牌，那牌子被岁月和灰尘侵蚀，早已看不分明，只隐约看到某某商会的字样。
牌子后不远处是脏兮兮的建筑物，破败的矮楼从东跨到西，护栏仿佛随时会脱落，护栏后斑驳的墙皮，光秃得像大型动物身上震慑敌人的丑斑点。
而凌今今的目光牢牢锁住二楼某处摇摇欲坠的标示牌，举起的右手手指微微颤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科学吗！
系统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嘿嘿，这里在民国时期也繁华过，凌老爷子白手起家的时候也还行，但建筑太老旧，因为历史价值，也不方便改建，s市早就有了新的cbd。这里只有几家情怀老店还在苦苦支撑，包括你的零天广告。]
【难以置信，令人发指！】
[哼哼，你在霸总文里搞事业就是这种下场。]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有落差，几百米外的高级住宅区应有尽有，而这里就是老破小。]
[后悔了吧，难受了吧，恨不得打退堂鼓了吧？来啊，来做恶毒女配啊！]
【身为一家广告公司，公司的广告牌为什么这么丑，为什么！】凌今今很火大。
[哈？]系统被凌今今奇怪的脑回路卡了一下。
[这是重点吗？]
【广告公司的广告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高饱和度的红背景，搭配着暗沉的奶奶灰字体，简直是噩梦啊，他们不为客户的眼睛想想吗？】
[不，你清醒一点宿主……]
凌今今将手机导航关掉，重新拿起打包的行李，已经大踏步地往前走了。
她今天高低要把这个广告牌给换掉！
[宿主你冷静一点，这家老公司主打视频类的电视广告啊！]
【怎么视频广告公司的广告牌就可以丑了是吗？】
本来晨跑以后挺累的，凌今今此时却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等一下！
凌今今站定，看着脚下灰扑扑的楼梯。
想当初她就是看不惯其他人的设计，才深夜爆肝，再爆肝，最后把自己肝死了……
她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不自觉地又开始工作了？？
广告牌再丑关她什么事，她只想做个早睡早起的咸鱼啊！
哪怕它再丑再垃圾，也只是霸总文里最边缘的一个衍生设定，哪怕它再丑再垃圾……
“不行实在忍不了了。”
凌今今直接推开零天广告厚重的玻璃门。
“劳烦问一下，门外边这个广告牌，是谁负责的？”
像是石子投入潭水，突如其来的凌今今惊醒了无所事事的众人。
有人关闭了电脑网页上的电视剧，有人将织的毛衣收进抽屉，还有人正打瞌睡，这一下，直接摔到了办公桌上。
前台小姑娘刚才正偷偷地投简历，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凌今今，这下在其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有些慌乱地招呼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我就想把门外边的那个广告牌撤下来。”
凌今今环视一周，发现里面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好一些。零天广告的办公地点应该有整整一层楼，进门处是前台，再往前就是零零散散的办公桌，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粗略一看却只有四五台电脑。
再往里是几个关着门的房间，应该是会议室和公司高层的办公室。
而前台小姑娘这会也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运动服运动背包运动手环和发带……估计是哪里的旅行背包客误入了。
这种特立独行的人一般都挺奇怪的，前台没有管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转而开始介绍自家公司的业务。
“这位小姐，我们这里主打视频广告业务，另外也承接店铺设计，以及一些平面设计……”
“店铺设计？”凌今今瞪圆了眼睛。
“哦您是想给店铺门面定制广告牌吗？跟我来，我们先去那边登记一下。”
前台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新鲜的活人了，所以就连奇怪的背包客也没放过。
能接一-单是一-单，干完她就跑路，刚才新公司已经通知她去面试了。
“就这水平，还接店铺广告呢？”凌今今想亲和友善一些，毕竟她平常挺好说话的，但作为一个有审美有良知的设计师，她实在是说不出更好听的玩意来。
“你们真的能接到单吗？”
前台小姑娘的职业微笑一下就裂了。
“那当然。我们零天广告曾经也是风光无两呢。”
那必然是一单也接不到啊！要不她怎么沦落到上班的时候找新工作，前台一边发挥职业素养，一边在内心深处咆哮。
怎么回事，这个人不会是来踢馆的吧？为什么要盯着他们这家快破产的公司不放。
前台不动声色地朝其他同事使了个眼色，同事接收到，立马往里面的办公室去了。
凌今今自然也留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了然地拍拍脑袋。像这种决策，她问同为社畜的同胞肯定没用啊，这事还需要领导层拍板。当即跟在那位疾步前行的年轻人身后，找准机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们领导是在这间办公室吗？”
凌今今边问边打量门前挂的牌子，上面写着“路总办公室”。
那就是了。凌今今昨天听老爷子交代过，他有一个跟随多年的副手，军师型，不爱管人，跟着凌老爷子风里来雨里去，对这家老公司很有感情，凌老爷子投身房地产后，只有他还坚守在这一亩三分地。
简言之，就是一非常固执的小老头。
至于昨天开的那位总裁，那是公司专门聘请的管理型人才，管到最后，成功把零天广告管到破产边缘……
而莫名被拍的年轻小哥，吓了一跳，飞快挡在了门前，一手握着门把，伺机而动。
这剧情不对啊，一般影视剧里，那些反派喊完“你们领导呢，叫你们领导出来！”，都会乖乖在那里等着人搬救兵啊，这人怎么自己就过来了？
来者不善啊。
凌今今这才分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年轻人拥有一头略显稀疏的黑发，黑框眼镜后，黑眼袋重得快要耷拉到鼻子上，整个人就是一个印堂发黑的大状态，看起来病恹恹的。
“你是不是经常熬夜？”凌今今突然问道。
虽然这几乎是设计公司员工的标配，凌今今还是一把子怜爱住了。
“啊？”小哥很迷茫。
【哎，真可怜。】
[你一个恶毒女配为什么要在霸总文里搞事业的时候管小龙套是不是熬夜啊！]
【系统，你的长句说得真长。】
[……]
这时，办公室的门自己打开了，凌今今觉得，这个门应该也不隔音。
先露出来的是一个顶端光溜溜的“地中海”，随后，从那扇门后，走出一目光灼灼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他看起来比凌老爷子还苍老些，一看就没少为工作鞠躬尽瘁。
“咳咳，什么事啊？”
领导一出来，其他人一下就像有了主心骨，小哥的睡眼里有了光彩，前台小姑娘的微笑也变得真诚，睡觉的那位已经完全清醒，只有那个打毛衣的女生，又趁机多勾了几针。
小哥上前几步，冲路总耳语几句，看向凌今今的目光，依然有些戚戚然。
路老头听罢，爽朗一笑。
他早就听凌总说过小凌总的事了，一下就认出了凌今今。这个小凌总还真是不走寻常路，竟然能想到用这么几句话测试员工的反应，顺便提升他们的凝聚力，真是了不起。
不愧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路老头笑呵呵地为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公司新上任的小凌总，大家掌声欢迎！”
一时间没有人鼓掌，因为大家都惊讶住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班还能不能上到第二天。
路老头为了给小凌总面子，自己拍了几下，被凌今今止住了。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欢迎会先放一边，我就想知道，门外的广告牌是谁设计的，太丑了，能不能换一个？”
“诶？”路老头怎么也没想到凌今今是认真的。
“这个嘛，门外的广告牌已经跟了我们公司多年，陪着我们公司经历了风风雨雨……”
“换不了？”
路老头苦笑着点点头。
小凌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来就拿公司的元老级配件开刀，难道她也想把他这个老头子换掉吗？
想他路惊云，跟着凌天霸风里来雨里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凌家总不能因为零天广告不行了，就想直接卸磨杀驴吧？
他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咱公司可以接店铺广告对吧？我定做一个新的广告牌吧。”
“嗯，小凌总您说。您想要什么样的？我们一定努力，包您满意！”
“就做零天广告四个字吧，零食的零，今天的天。”
“好……啊？”
这和换了旧的有什么区别，什么区别！
路老头看着眼前这位美则美矣，就是不像好人的新老板，心中欲哭无泪——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下给他这个前浪拍沙滩上了。